“爺爺？你怎麼在我的房間啊？”石磊有些詫異的走了過去。
“我在等你回來。”石中天的臉色很難看，擡眼嚴肅的看着孫子，“說吧，到底想怎麼樣？”他這幾天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可是，這小子又不回來，還好趙正今天下午給自己打了一個電話，說是旭東問過他關於親子鑑定的時候，所以，他猜到孫子可能是知道了些什麼了。
“爺爺。”石磊在石中天問出這話後，第一次變得有些激動，“這還要問嗎？難道你真的希望我和青青結婚？其實結婚是可以的，但是，你保證我們能生孩子嗎？萬一……”
“小磊，你……你什麼意思？”石中天頓時有些頹廢的感覺。
“爺爺。”石磊看着爺爺忽然變了的臉色，語氣也平復了下來，“我都知道了……”說着閉了一下眼睛，臉上滿是難掩的苦澀。
“孩子。”石中天終於忍不住老淚縱橫了，一把將石磊攬進了懷裡，“對不起啊，這都是爺爺造的孽啊……老天要是要懲罰的話，就該懲罰我啊……”
石磊原本是有怨氣的，可是看見從小痛愛自己的爺爺如此的難過，他的怨氣就在瞬間轉化成了委屈，這麼大個人，就那麼窩在了爺爺的懷裡，彷彿又回到了許多年前的那段黑暗的日子，爺爺也是這麼抱着他的。
良久，石磊率先平復下了情緒，他還記得醫生說爺爺不能激動的，急忙起身：“爺爺，我沒有怪你，你也別自責了……”然後苦笑了一下，“可能這就是我的命吧……”
“孩子……”
“爺爺，我真的沒事了。”石磊急忙打斷了石中天還要說的話，“而且，現在說什麼也於事無補了，所以，咱們還是解決事情吧。”
石中天也終究是嚥下了那些愧疚的話，用讚歎的眼神看着石磊，這孩子是堅強的。
“只是爺爺，你打算認回她們嗎？”
“我……”石中天想要點頭，但是最後還是頓住了，良久才搖了搖頭，“算了，這個事情還是咱們知道就好了，否則，我擔心青青那孩子……”如果她知道了石磊和她有血緣關係的話，會不會承受不住啊？更何況，母女兩個人都遭受了那麼多坎坷，而自己這個做父親和外公的竟然一點忙都沒幫上，他也沒臉讓小茹喊他父親啊。
石磊點點頭：“我知道了，明天我會將離婚協議書給她的……”第一個女人變成了他的嫂子，現在的女人又變成了他的表妹，石磊真的覺得他的人生簡直就是一個笑話，天大的笑話，而他竟然無力終止，所以，他的人生就註定了是個可笑的悲劇了。
石中天的房間裡。
石中天在石磊的攙扶下坐到了沙發上，就這麼會功夫，他好像又蒼老了幾歲，行動都有些遲緩了，看的石磊是心酸不已。
“將保險箱打開。”石中天從懷裡掏出一把鑰匙交給石磊，“密碼是你的生日。”
石磊心裡一震，但是還是聽話的走了過去，其實之前他也好奇過，爺爺竟然弄個保險箱在臥室裡，要知道如果有重要值錢的東西的話，都是放在銀行保險櫃的，但是，爺爺即使再痛愛他，也不曾讓他看過裡面的東西，這麼多年來，他也早就忘記了這個事情，但是今天忽然要打開，他不能不緊張一下。
保險箱打開後，石磊看見了一個小小的樟木匣子，隨即伸手拿了出來：“爺爺，是這個嗎？”
石中天點點頭。
石磊這纔將東西遞到了石中天的手中。
石中天的手微微的有些哆嗦，打了好幾次纔將小匣子打開，
然而，裡面既沒有金銀也沒有珠寶，只有一隻看上去有些破舊的嬰兒穿的小虎頭鞋，還有一個小相框。
石磊疑惑的看着石中天。
“哎。”石中天卻微微的嘆了口氣，率先將那個相框拿了起來，看着裡面的照片眼神頓時溫柔了一下，良久這纔將照片遞給石磊，“這就是青青的外婆……”
石磊結果照片一看，不由得皺了眉頭，這是一張已經明顯泛黃了的黑白照片，那上面是個穿旗袍的年輕女子，兩隻手捏着胸前的大辮子正在微微的笑着，年紀就和現在的青青差不多，所以乍一看上去，根本活脫脫的就是穆青青的復古照片一般，這要是站在一起，根本都不需要做鑑定就可以認定她們的血緣關係的。
“要說差不多有五十多年了……”石中天拿着那隻小鞋摩挲着，眼神卻似乎已經傳回了五十年前，“那個時候的我只是個什麼都沒有，從鄉下出來打拼的窮小子，你奶奶家當時算是大戶了，開了兩家染坊，我就在那裡打工，因爲我做事勤快，很快就得到了重用，後來，我和你奶奶就成了親，東家的小姐能看上我這個窮小子，在外人看來我無疑是幸運的，只是，寶華的大小姐脾氣很是厲害，在我面前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感覺，而她覺得我應該一輩子感恩戴德……”
說到這裡，石中天忍不住苦笑了一下，“時間久了，我對她就產生了厭煩，但是，卻還不至於要出軌……”頓了一下，“我和小梅的相識純屬巧合，那天我因爲應酬客戶喝醉了，出門的時候不小心將裝着合同的皮包掉了，回到家後才發現，急忙回去找，原本是沒抱希望的，結果道理卻發現一個女孩子正抱着我的包在馬路邊上焦急的張望着呢……當時已經進入臘月了，而她竟然在寒風中等了兩個多小時……”說着又微微的笑了笑，似乎又看見了當年周小梅那可愛的模樣。
石磊的眉頭卻皺了皺，他雖然不想，但是卻還是禁不住想要思考一下，這個女孩子是心機重還是真的純良呢？
“後來我給她錢她也不要，將包還給我就跑了，連名字都沒說……”石中天似乎看出石磊皺眉的心思了，伸手拍拍孫子的肩膀，“當時我也不想信有這麼好心的人，但是，當時我那包裡除了一份合同還有五百塊錢和一塊金錶的……”頓了一下，“回去之後我將這個事情也就放下了，直到半年之後我偶爾一次去鄉下收賬，車子卻拋錨了，結果又巧遇了她……”
“後來呢？”石磊看見爺爺頓住了，忍不住問了一句。
“後來我們就熟悉了起來，而我發現對她是越來越在意了。”石中天有些羞澀的笑笑，“你也是成人了，該瞭解男人的心思的，尤其是在你奶奶有事沒事就對我頤指氣使的時候，我就更加覺得小梅好了……所以，我總是想盡一切辦法的去見她，她是個孤兒，生活原本就挺貧困的，我對她的一點好她都會雙倍的奉還……”說着鼻子忽然就酸了，“我們在一起就那麼平靜的生活了兩年，第三年的時候，我們的女兒出生了，只是，這個事情也終於被你奶奶發現了，於是，就在我們的女兒才幾個月大的時候，她找到了小梅，逼得她抱着女兒跳了海……”說到這裡，那眼淚已經止不住的掉了下來，“自始至終，她都沒有怪我一句，甚至還對寶華說，謝謝我讓她開心的過了三年……”
石磊急忙抽了紙巾遞給石中天：“爺爺，別難過了。”他是知道爺爺奶奶的關係不好的，從他記事起就知道爺爺奶奶根本就不在一個房間睡覺，後來奶奶去世的時候還很無奈的說過，她雖然最後綁住了他的人，卻終是沒有挽回心，
她輸了……而爺爺之後更是清心寡慾，卻原來是一直爲了那個故去的人啊。
石中天接過紙巾擦了一下臉，然後長出了一口氣：“這麼多年來，我時常做噩夢，總夢見小梅那幽怨的眼睛，我也派人去海里打撈了一個禮拜，結果最後只撈到了這隻小鞋……”
石磊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只能伸手握了一下爺爺的手。
“小磊，我沒想到你姑姑還活着啊。”石中天卻忽然反握住了石磊的手，“當初選青青的時候，我就是覺得她看上去很親切很熟悉啊，而且身世可憐……而她也的確是個好女孩……”
“我知道。”石磊急忙點頭。
“爺爺也沒多久好活了。”石中天苦笑了一下，“原本是想讓你能開心起來，但是沒想到卻……”
“爺爺我真的沒有怪你。”石磊搖搖頭，“這也許就是天意吧，我命該如此……”
“小磊……”
“沒事了。”石磊站起身來，“有得就有失，我明白這個道理的，放心，我不會再鑽牛角尖了……”他也不會像以前那樣自虐了，經歷了這麼多，他已經學會面對現實了。
石磊和穆青青再次面對面的時候，似乎都有了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這是離婚協議書。”石磊將簽了字的文件遞給了穆青青，“簽字之後，你就自由了。”但是爲什麼一想到這個女人從此就和自己沒關係了，甚至不久之後她還將承歡別的男人身下的時候，心裡竟然會這麼難受呢？
穆青青接過協議書，都沒看裡面的內容，拿起筆來就簽下了自己的名字：“謝謝。”是啊，她該謝謝他的，否則，她現在很可能已經沒有媽媽了，無論她遭受過什麼，只要媽媽在，她就不是孤兒。
石磊微微的苦笑了一下：“我在你的戶頭存了三千萬，算是對你的賠償了……”
“不需要了。”穆青青卻搖搖頭，“我……”
“拿着吧。”石中天卻忽然開口，“你媽媽還需要繼續治療，而你暫時還沒工作，到處都需要錢的……”原本想要將她們留在身邊，但是，這丫頭卻很倔強，一定要搬出去，他也不好勉強。
“是啊。”石磊也微微的挑眉，“你總不能讓別人說我是小氣吧？”
穆青青微微的皺眉。
“就這樣了。”石磊忽然站了起來，“我在外面養個女人都不止這個數，更何況你還是我合法的妻子呢？離婚後的贍養費我不會吝嗇的……”說完看了爺爺一眼，然後轉身走了。
穆青青微微的咬了一下嘴脣，再擡頭卻已經是嘴角含着淺笑了：“好吧。”然後將將屬於自己的那份離婚協議拿了起來，“爺爺，我會盡快找房子搬出去的……”
石中天原本想說不着急的，但是，卻又說不出來，只好點點頭：“不着急的。”
“青青……”石中天一看穆青青要走，急忙起身喚了一句。
“爺爺還有事情嗎？”穆青青回頭，她其實真的好想有這麼個爺爺的，只是可惜，從今以後，他們只能是陌路了。
“以後，你還會回來看我老頭子嗎？”石中天說的有些哀怨，自己的女兒和外孫女卻不能相認，這感覺真難受啊。
“爺爺，只要青青有時間，就一定會回來看您的。”穆青青微微一笑，雖然她不會再踏入景園了，但是，善意的謊言能讓老人家高興，她還是願意說的，以後她和媽媽迴歸平民生活，豪門將離她越來越遠的。
石中天雖然也知道穆青青是在騙他，但是卻還是滿足的點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