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機械先鋒踏着整齊的步伐穿過斷牆,建築、樹木、動物、人類……統統毀滅,所有攔路的存在一概被炮火夷爲平地。
“城破了!”
“怪物殺進來了!快跑啊!”
靠近內城牆的民衆已經全部被第一輪炮火轟殺,鮮血混合着硝煙與泥土,將這片焦土染成血色。
成千上萬的民衆擁擠地朝皇宮跑去,原本寬廣的大道如今變得水泄不通,時常有踐踏事件發生。
“不要踩我啊!等等啊!”
一個老人被推倒在地,還未等他爬起來,就被慌亂的民衆踐踏成泥。
沒有什麼比一羣驚惶失措的羣衆更可怕的了。
他們叫喊着,奔跑着,有許多倒了下來。這些被襲擊的普通民衆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他們自己互相推搡。
貴族從大宅裡跑出來,又跑進屋子,又帶着財物跑出來,不知所措地在人羣中亂竄。
一家貴族在互相呼喊着,將財物裝車,一羣護衛擁簇着朝皇宮逃去。
這是一場悲慘的騷動,連婦女和小孩也卷在裡面。呼嘯着的炮彈拖着長長的光芒劃破天空。槍彈從背後硝煙裡黑暗的角落放射出來。到處都是濃煙和紛亂。
輜重車和民衆糾纏在一起,更加重了紛亂的程度。
馬兒也驚跳起來,人們踐踏在受傷的人身上,地下到處是呻吟聲。
有些人驚惶,有些人嚇昏了。士兵和軍官互相找尋,突入起來的炮火將士兵們直接打懵了,他們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嚴密守衛的城牆就被毀滅了。
一個女的靠着一垛牆坐着,給她的嬰孩哺乳,她的丈夫兩條腿都斷了,也背靠着牆,一面流血,一面推開他的愛人。男子的腿被亂石砸中,已經無法逃跑,他的妻子不肯離去,堅持留下來。
“不要任性,如果沒有孩子,我也就任由你陪我一起死了……但是我求你,帶着小傢伙去皇宮吧!”男子狠心地推開女子。
女子卻固執地坐在地上不起來,只是哄着孩子。
“唉……”男子扶着牆站起來,斷腿支撐着地朝牆外走去。
女子哭叫着追上來扶着他,說道:“別逞強,你走不了的!”
男子瞪了她一眼,呵斥道:“你寧願等死……也不願爲了活下去爭一份希望?就算不爲了自己,也要給我們的孩子一份希望!去皇宮吧!至少帶着小傢伙去皇宮吧!神會保護你們的……女皇一定有辦法的!她就是我們的神!”
女子咬破了自己的嘴脣,流着淚跑出去了,就在男子鬆了一口氣時,一發炮彈突然轟殺過來,將女子連帶十幾個民衆一齊炸成碎片。
男子被巨大的衝擊波震飛,倒在地上哭嚎着,身上沾染了愛人的鮮血,一隻幼小的手臂打着旋飛來,落在他眼前。
“神啊!”男子抱起手臂,瘋狂地衝出去,每跑一步,斷腿都留下驚心的血漿與碎肉。
“你們這些惡魔!我要殺光你們!”
男子無法想象的崩潰,親眼目睹愛人與孩子慘死的他完全失去了理智,不怕疼痛的衝向遠處逼近的機械大軍,可還未等他靠近,就被子彈輕易射成粉碎,破碎的頭顱掉在地上,雙眼怒瞪着天空,死不瞑目。
無數的慘死,無數的家庭破碎,一些手無寸鐵的平民瘋狂地殺向敵人,但是還沒靠近,就被熱兵器遠程射殺,一幕幕場景就彷彿文明軍隊在屠殺野人一般。
民衆們和貴族們爭搶着道路,不時爆發出一陣喧鬧的喊聲。
“你們這些賤民!我是月光貴族伊卡璐!我的先祖爲皇族南征北戰,立下無數功勞,無上的榮耀與光輝照耀着伊卡璐家族!”伊卡璐和他的家眷坐在馬車裡,揮舞着鞭子鞭打窗外的平民,還呵斥後面趕着滿載財物的輜重車的家族護衛。“你們幹什麼吃的?還不把這些賤民趕走!天魔就要追上來了,我要立刻進入皇宮!”
守衛們試圖推開民衆,可是民衆實在太多,太擁擠,幾個守衛根本不起作用。
“殺了!全殺了!反正他們也要死在域外天魔手中……”伊卡璐冷漠地說着。
“什麼?這些都是平民,就算是貴族也不能隨意殺害!”一個守衛激動地說。
“哼!現在是末日你懂嗎?域外天魔就在後面!民衆是無法保全的!反正是要死,早點解脫也是好的!只要皇族和月光貴族還在,月氏就依然是月氏!”伊卡璐冷哼一聲道。
“還不快做!將我送到皇宮……每人獎賞一萬金幣!”
幾個守衛掙扎了一下,竟然真的舉起了屠刀砍向手無寸鐵的平民,一時間造成更大的騷動,一部分民衆更加慌亂地朝前擁擠,另一部分被攻擊的平民,因爲親人被殺而憤怒地圍攻貴族車隊。
“混蛋!泰格!卡特!你們在做什麼!你們怎麼能將劍對向平民?你們忘記了我們是軍人嗎?”唯一不停命令的守衛憤怒地呵斥道。
“哼!軍人?你們早就不是了!你們不過是我的僕人罷了!”伊卡璐輕蔑地說道。
“諸位!你們還要聽從這個墮落的貴族嗎?他是貴族中的恥辱!給他的先祖蒙羞!我們的親人……我們的愛人都在人羣裡面對死亡與絕望……當災難來襲時……我們不能去尋找我們的家人……不能去保護他們……就是因爲我們是軍人!保家衛國是我們的天職!是神……是女皇賦予我們的神聖使命!”
那個守衛突然拔起腰間的鋼劍說道:“我們誰沒有家人?我有一個五歲的女兒……我家住在教堂附近……城破時……被炮火直接淹沒……我好想回去找她們……是不是逃走了……是不是受傷了……但是我不行!因爲我是軍人!我還有這更加重要的任務!我不是僕人!伊卡璐!我不是爲了保護你那卑劣的生命和骯髒的財寶而戰鬥的!”
他突然暴起,一劍刺入伊卡璐的心臟,面目猙獰道:“我愛我的家人……但我更愛這個國家!”
“達克斯!你怎麼能刺殺月光貴族!”他的夥伴們都驚呆了。
“他不是貴族……他不過是一個披着華麗衣服的臭蟲罷了……”達克斯削下伊卡璐的頭顱,扔在地上,怒吼道:“族人們……去吧!去皇宮!我們的神……女皇陛下!會保護大家的!會拯救世界!女皇陛下需要你們……去幫助她……將所有域外天魔斬殺殆盡!爲我們已經死去的同胞……報仇!”
達克斯騎在一匹馬上,調轉了馬頭,背對着一羣茫然地戰友們說:“所有還認爲自己是軍人的夥伴們……跟着我……向敵人衝鋒!爲民衆撤離……爭取到足夠的時間!”
達克斯頭也不回地高舉着鋼劍,吶喊着策馬衝向密密麻麻地機械大軍。
“爲了月氏……衝鋒!”
十七個守衛沉默着跨上戰馬,高舉着鋼劍跟着達克斯衝向機械大軍。
“爲了月氏……衝鋒!”
十八個普通士兵就這樣喊着口號,舉着鋼劍衝到機械大軍陣前。
無數機槍掃射,惡毒的子彈鑽破他們的鎧甲,射入到他們的血肉之軀中。
鮮血染紅了鎧甲,卻無法阻止他們的決死衝鋒。
戰馬被打成篩子,將一個個戰士拋在地上,他們又爬起來繼續步行衝鋒。
鎧甲被徹底射爛,全身都被彈幕打的支離破碎,才終於倒下。
機械大軍沒有喧譁,沒有吵鬧,就這樣冰冷而無情地一步一步走着,子彈輕易地將靠近的戰士擊殺,很快所有人都倒下……除了達克斯。
“我的民族……”
他渾身是血,已經看不清前路,但是他也不需要看清,只需要一直向前……向前就好了!
“我的妻子……”
內臟、骨頭都被打爛,殘破的肺依然堅持的支撐着他的身體衝鋒。
“我的女兒……”
密集地子彈將他徹底打得支離破碎,化爲一灘碎肉散落一地,被一直沒有停下腳步的機械大軍踩過,踏在泥土裡,和這片大地徹底融爲一體。
……
“一羣賤民!叛逆!竟然敢弒殺貴族!”伊卡璐的妻子走出馬車,看到機械大軍已經近在眼前,瘋狂地咒罵着,抱着一箱珠寶鑽進人羣裡,想要跑到皇宮。
“滾開!不要擠!太失禮了!”
這個女人華麗的衣裙被民衆擠亂,被塵土污濁。
“貴族又怎麼樣?只有女皇陛下才是真的神!女皇陛下才不會叫我們賤民!你不過是受到祖先餘蔭罷了!”
“那些英雄爲我們犧牲……女皇陛下需要我們……”
“我的妻子死在你們的手裡!給我賠命來!”
“我爺爺被你殺死!我要你償命!”
民衆們對於貴族的恐懼在剛纔被達克斯擊碎,此刻見到這個瘋狂地女人毫不畏懼,幾個失去親人的平民衝上來就要殺死她。
“你們怎麼敢?”女人驚慌失措地抱着寶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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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場面再次騷亂,貴族與平民互相撕扯辱罵。
“噠噠噠!”
“轟轟轟!”
無數的子彈和炮火轟殺過來,恐怖的爆炸與無情的射擊將平民們像割麥子一樣擊殺。
所有的爭執,平民與貴族間的仇恨……都被大炮的巨響淹沒了一切。
可怕的機械大軍毫不關心他們的想法,凡是攔路者皆殺!
平民們哭喊地跑着,卻躲不開背後致命的子彈,密集處直接一炮解決,一些試圖躲進房屋裡的也被一一射殺。
無數殘肢碎肉鋪滿了大地,到處都是死亡與哭號。
鮮血彷彿河流一般流淌着,一片屍山血海。
還有幾個被子彈擊中倒在血泊中,卻沒有死去,還在垂死哀嚎着的平民。
那個貴族女人也在其中,她抱着寶箱在地上痛苦哭嚎着爬行,恐懼迫使她想逃離這個地獄般的屠殺場,可是身中數發子彈的她只是在屍體中無謂的挪動着。
“不……我是貴族……”
“啪……嘎吱……嘎吱……”
無論貴族與平民,最終都被不斷前行的機械大軍碾過,將一切都踩入腳下,殘破的建築,破碎的肢體,血腥的器官,乃至於還活着的人……
統統被碾成肉泥,和這片大地融爲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