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我!爲什麼沒有任何抵抗,就被敵人殺進來了?我們的魔動炮呢?爲何一炮不發!”女皇遠遠站在宮牆上看到機械大軍毀滅一切的挺進,怒斥道。
“……”
衆人被女皇恐怖的氣勢壓迫,寒蟬若噤,沒有人能回答她。
能回答的人,都在前線戰死,或者即將戰死。
“神啊!女皇救救你的子民吧!”
一些離得近的民衆和貴族倉皇地逃到皇宮外,哭嚎着。
“可惡……”
女皇身上散發着迷濛的幽光,整個人飄了起來,高舉着權杖就要飛出宮牆。
“不可以!女皇陛下不可以啊!”
幾個月神教長老拉扯住女皇,阻止了她繼續飛行。
“陛下您怎麼能親自上戰場?我們……我們的軍隊還沒有出動呢!”
女皇擰着娥眉說道:“軍隊?你看看這些貴族!一個個帶着他們的軍隊第一時間逃到這裡,把民衆留在背後……我能聽到整個城市都在哭泣!你要我在這裡看着嗎?看着我的子民被域外天魔殘殺殆盡嗎?”
“不!不!女皇陛下,我們的軍隊只不過是被突然的襲擊打散了而已,很快就可以集結出抵抗力量,不需要您親自戰鬥啊!女皇陛下!一旦您有什麼閃失……月氏就完了啊!”
一個長老死死拉扯住女皇,就是不允許她戰鬥。
女皇停止施法,大聲喝問道:“帥旗呢?爲什麼我還沒有看到帥旗?嘉文在哪裡?”
衆人從來沒見過如此暴怒的女皇,平日裡的優雅尊貴氣質消失,轉而出現的是君王威儀。
就在衆人不知道如何回答時,天空中突然出現一杆巨大的旗幟投影,響亮的激昂戰歌突然響起,那熱血澎湃的歌聲響徹了內城的每一個角落,掩蓋過了民衆們的淒厲慘叫和機械大軍的炮火聲。
一支騎兵突然從內城邊緣衝出來,徑直殺向機械大軍,不過三十人的騎兵隊,卻衝鋒出一種一往無前的氣勢,爲首一身穿着黃金鎧甲,手持金劍,閃爍着耀眼的光芒。
突然的襲擊讓機械先鋒來不及切換炮彈,無數子彈射在鎧甲上,卻被一道金光彈開。
“我是月氏皇子嘉文!乃帝國騎士大統領!”
爲首一人正是嘉文,此刻他怒吼着,面目猙獰,身體散發着蓬勃的金色氣息。
只見他無視子彈,衝殺入機械大軍陣中,金光一閃,一個機械先鋒便被他劈成兩段。
他身後的騎兵們也隨之衝殺進去,僅僅一瞬間就損失過半,好在衝入地方陣列中,配合上他們高速的機動力,機械先鋒們相互射擊,雖然給他們帶來傷害,但同時也導致機械先鋒之間互相破壞。
又因爲在己方陣列中,炮彈自然也不再發射。
就在嘉文帶着騎兵於大軍中衝殺時,其周圍所有機械先鋒突然卸下機槍,切換成激光劍,仗着四米高大的鋼鐵身軀,開始了野蠻的肉搏戰。
機器人太過高達,力量也是狠重無比,嘉文倒是不懼,一道道金色劍氣斬殺所有靠近的機械先鋒。可是他率領的騎兵們卻損失慘重,每一秒都有一個英勇的騎士被激光劍斬殺,或是被機械先鋒砸飛,落在地上碾成肉泥。
不過半晌。無窮盡的機械大軍中就剩下了嘉文一人孤軍奮戰。
於此同時,各地被民衆衝散,或是被機械先鋒打懵的士兵們循着帥旗和戰歌趕到這裡,在激昂的戰歌鼓舞下,悍不畏死地向敵人衝鋒。
無數子彈形成的彈幕彷彿清掃垃圾一般,將所有靠近的普通士兵射殺。雖然有一個嘉文在陣列中搗亂,但機械大軍十萬,一個人根本無法改變戰局,該如何殺戮還是如何殺戮。
“可惡!不許前進啊!給我停下!你們這些廢鐵!”嘉文怒吼着揮灑金芒斬殺一架架機械先鋒,但是他一個人的力量實在太過薄弱,相比十萬大軍來說,不過是硬捍大象的螞蟻罷了。
不過四面八方趕過來的士兵們越來越多,他們呼喊着口號,用他們的血肉之軀阻止大軍前進,雖然不過是一個個送死,但是總算讓機械先鋒們的前進速度慢了下來。
一個個士兵倒下,有的渾身都是彈孔,有的頭顱被子彈打爆,有的胸口空空如也只剩下血洞,甚至有的士兵被緊密的彈幕撕扯成碎屍,散落一地。
無數的屍體堆積成山,形成了一道血肉鑄成的牆壁。
可這也不過是阻礙了大軍一點點時間罷了,高大的機械先鋒直接踐踏在屍山上,將屍體們踏成肉泥,粘稠的血肉吸附在它們的腳上,讓所有從這裡走過的機械先鋒雙腳都變成驚心的血紅色。
無數士兵趕過來送死,形成了撲向機械先鋒的浪潮。
無數的民衆衝到皇宮下,向女皇求救。
女皇在宮牆上將一切都看在眼裡,叫開宮門,將民衆們放入。
“爲什麼不讓我們進去?”一些貴族被攔下,不解地問道。
“你們是貴族!你們看看自己做了什麼?欺壓平民,在危機來臨時將平民置之不顧,丟下了榮耀和尊嚴逃跑!你們還是貴族嘛!”
“所有月光貴族帶着你們的護衛軍回過頭去!去聚集在帥旗下!”
貴族們好不容易逃到皇宮,卻聽到了女皇這樣的命令,紛紛叫嚷着。
“這不是讓我們去送死嗎?女皇陛下您不能這樣啊!”
女皇寒着臉呵斥道:“送死?你們回頭看看誰不是在送死?所有戰士都勇敢的向敵人衝鋒,在這個危難關頭,所有人都要拋下自私……去吧……去追隨你們先祖的榮耀,和這些士兵們一起……將敵人從這個世界趕出去!”
“不……會死的!”貴族們痛苦地跪伏在地上,哀求道。
“所謂貴族不是享受着民衆貢獻的財富與樂趣,而是在人民需要你們的時候……拿起你們的武器保護人民……這既是貴族的榮耀!”
女皇看着那佈滿天空的超大帥旗,是那樣的鮮紅……
聽着耳邊響起的戰歌,和士兵們撕心裂肺的口號,是那樣悲壯……
鼻子裡聞到的是整個城市所有犧牲的人所留下的鮮血與淚水。
眼淚從絕美的臉上留下,滴落在塵土裡。
“去吧……身負榮耀,被月神光輝照耀的你們……去履行你們的職責與使命……那從兩千年前從你們的先祖開始就流淌在你們血液裡的驕傲!”
“想你們偉大的先祖一樣……勇敢的戰鬥吧!”
女皇的淚水從天空中落下,她漂浮在皇宮上方,身上輻射着幽然的銀色光芒,照耀在所有迷茫與痛苦的人兒臉上。
女皇……就是月氏人……心中的女神!
所有貴族都跪伏在地上,沉默不語。
他們想起家族中那一幅幅遠古的史詩壁畫,那是他們先祖英勇戰鬥的畫面!
所謂貴族……揹負的不僅僅是榮耀……還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
“我是……米奇·傑拉德!我的先祖傑拉德曾經一人一劍擊殺一千四百名異端!被兩萬敵軍圍困,戰死!稱爲神佑之劍!”一名貴族少年突然拔出寶劍,跨上戰馬,帶着他身後的護衛們怒吼着朝機械大軍衝鋒而去。
“我是……賽文·奧德曼!我的先祖奧德曼曾經與惡龍獸單挑,將長槍插入了對方的頭顱!被稱爲屠龍勇士!滅獸戰爭……戰死!”一名短髮中年人跨上戰馬,挺着長槍帶着手下呼喝着衝向敵人。
“我是……佐羅·米歇爾!我的先祖帶着二十八名騎兵被困孤山,死戰整整二十一天!身受一百九十七處刀傷!四十五處槍傷!被流矢射中不可計數!被稱爲鐵血戰士!多次斷後抵擋敵人……戰死!”一名拿起一杆戰錘的貴族青年跨上戰馬,帶着護衛們唱着戰歌朝機械大軍殺去。
“我是……阿瑟·拉斐爾!我的先祖憑藉一把弓箭射殺賊首二十七!營救初代女皇四次!最後戰死在自家城門下!被稱爲忠義之矢!”一名身負白色弓箭的少年跨上戰馬領着一隊士兵哭喊着衝殺向機械大軍。
“我是……娜塔·伊麗莎!我的先祖刺殺敵人無數,曾孤身走入敵營刺殺賊王,與對方同歸於盡!被稱爲裁決歌姬!”一名女子一手持匕首,一手持手弩穿着裙子跨上戰馬,帶着三名貼身侍衛衝向前線。
“我是……爲了拯救戰友……戰死!”
“我是……先祖死戰不退……戰死!”
“我是……曾經以己身爲誘餌……戰死!”
“……戰死!”
“……戰死!”
一個個貴族高昂着頭顱大聲宣讀着先祖的榮耀與光輝戰績,拿着先祖流傳下來的武器或鎧甲,帶着貴族護衛唱着戰歌,呼喚着先祖的名字,高聲喊叫着月氏之名,混在普通士兵中殺入了機械大軍前那道死亡地帶。
“這是……反擊的契機!月神的子民們!不要哭泣……不要懼怕……你們願意拿起武器……和敵人戰鬥……保護我們的家園嗎?”
女皇看着躲進皇宮的民衆們,痛苦地說着鼓舞的話。
“女皇……吾神……我們也要戰鬥?”
民衆們本以爲已經安全了,卻沒想到女皇要他們拿起武器戰鬥。
“對不起……大家……是我無能……但是敵人已經踏破我們的家園,鮮血與犧牲已經充斥我們的眼睛……”
“大家是希望拿起武器保護家園……還是在這裡等待前線勇士們的犧牲?”
女皇緊拽着權杖顫抖着,卻依然堅持說着這些話。
“可是……可是……我們……”
民衆們恐懼地看着門外那修羅戰場,有的都嚇得哭出來。
剛纔的逃難就是噩夢……就是一輩子也無法忘記的噩夢……
那殘酷的炮火,無情的子彈,能讓人嚇瘋的駭人機械蓋怪物……
無數的人犧牲……有鄰居……有朋友……有同事……甚至……有家人!
“唉……”女皇看着恐懼地沉默不語的平民們,只得無奈地嘆了口氣,她本身也不忍心鼓動平民去送死,他們不是戰士!
就在女皇放棄讓平民參戰,一心關注前方戰局的時候。
一個粗狂地聲音突然從寂靜的人羣中傳出。
“女皇陛下!我願意帶着我的族人戰鬥!每一個月氏人都有義務戰鬥!此戰攸關民族存亡!敵人不會奴役我們!不會憐憫我們!”
泰達米爾帶着他的族人們扛着利斧走出來,大聲說道。
“……他們是要我們……亡族滅種!”
“啊!”平民們看着走出隊列吶喊着的泰達米爾一行人,驚訝地說道:“是蠻人!”
“他們要做什麼?”
“這麼點人要去送死嗎?”
泰達米爾怒瞪着民衆道:“我們也是月氏人!是偉大的女皇陛下親自認可的!”
他高昂着頭,仰望着天空散發着聖潔光芒的女皇,虔誠地說着。
“女皇陛下……我們西蠻一族……願爲您戰鬥至死!”
“這裡……也是我們的家!”
只見他帶着族人走出皇宮,最後回頭看着驚呆的民衆們說道。
“當末日來臨,我們別無選擇……唯有拼死戰鬥……”
“……爲了這個國家……和民族。”
泰達米爾最後看了一眼女皇,便不再看。
怒吼着帶着族人奔跑着殺向機械大軍,投入到那個屍山血海的修羅屠殺場。
“以及愛我們……與我們所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