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藏經閣的遺書
二、藏經閣的遺書
少林,藏經閣。
“師祖,這裡有件袈裟。”
一個年輕的服事僧人,舉着一方破損,古舊的袈裟,攤了開來,上面竟是一行行暈染開的硃紅小字,也不知有着多少年的歷史了,字跡略微顯得模糊:
我回來了!但我的師傅,師兄弟都已經不在了,他們死去很久了。
現在,我也要死了!
這一生,我活得太久,太累。我本以爲已經倦怠,能夠從容。但到得此時,面對死亡,留下的竟只是茫然,惶恐。
臨到將死這一刻,記憶裡最清晰的竟是小時候與爹孃,兄長,小妹一起的情景。
長安城中綿綿不絕的風雪,躍馬橋下奔流不息的江流。
永遠記得爹爹執着戒尺,呵斥我和大哥讀書,記得孃親在窗戶邊縫補舊衣,笑着叱責我們貪玩,記得小妹在身後跑着,鬧着,不停喚着‘二哥’……。
我們的日子雖然清貧,但,我們很快樂。
爲什麼,爲什麼這個變化來得如此之快。就好像是一夜之間,大哥被徵召參軍,很快傳來戰死的消息,孃親受不了打擊,從此一病不起,爹爹變得沉默不語,再也不呵斥我了。
我很茫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後來,我知道,原來是有一個叫‘黃巢’的人起兵造反了。
長安城眼看守不住了,皇帝帶着他的文武百官倉惶逃竄前,大舉焚城。最終留下的是一個破敗的皇城和同樣惶恐的流民。
亂軍終於還是進城了,他們開始燒殺搶掠,爹孃死在了逃亡的流民踐踏下。小妹,小妹在那裡?離亂中,我聽到小妹大聲喚着‘二哥救我’的聲音,小妹被幾個亂軍按到了地下……。
畜生,畜生啊……他們怎麼能做出這種天理不容的事情,小妹才九歲啊。我掙扎着跑過去想要救她,卻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就被踢暈了過去。
我太弱了。
……
我倖存了下來,我想報仇,但我知道,憑我現在的力量,十輩子都報不了仇的。
我跪在少林的山門外,匍匐在地。
那時候的我,只記得爹爹說過,太宗皇帝曾被少林僧人救過,少林寺的武功應該很厲害吧?
這是個亂世,想要進入少林避難的人太多了,我暈倒在山門外,醒來時已經到了藏經閣,見到了師傅。
我成爲了一個服事僧,幫助師傅打理藏經閣,師傅,師兄都對我很好,但我從來沒有放棄過復仇的念頭。少林的武學果然博大精深,但想精通一門武學往往就需耗費數十載光陰。
我能等,但我的仇人等不起。
天可憐見,竟讓我在無意中發現了一冊功法殘卷,它太精妙了,精妙得足以使天下任何高手趨之若鶩。
我不顧師傅,師兄弟的反對,走出了藏經閣。
我已經得到了復仇的力量。
曾經威震天下,打得唐軍四處流竄的‘黃金甲士’擋不住我,我割下黃巢,王仙芝的頭顱,卻不知道該祭向何處,爹孃,兄長,小妹連屍骨都不能保全。
我現在,還能做什麼?
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據說,這是天下每一個男人夢寐以求,我也該如此麼?
這個時候,天下間有那麼三個人盛名最隆。
慕容龍城,逍遙子,段劍聖。
慕容龍城雄才大略,涵蓋宇內,創下‘斗轉星移’神功,威震寰宇,逍遙子驚才絕豔,瀟灑飄逸,北冥神功,小無相功冠絕當代。段劍聖以指化劍,縱橫無敵,一手‘六脈神劍’打得天下羣雄束手……
但最後,他們都敗在了我的手上。
我擊敗了天下間最強的人,成爲了當世第一人,武林中第一神話,擁有了至高無上的力量,威嚴,權勢……再也沒有人敢違揹我的意志。
恍然如夢。
……
我已經活了兩百年了,現在我的生命雖已走到盡頭,但我不甘心,該是走出最後一步之時了。
我將試探天意。
我曾翻閱一些古籍,有記載上古之時,有煉氣修真之士上體天心,修得金丹大道,此而霞舉飛昇,壽元綿綿。
在我生命最後一刻,我將效仿上古修士,一舉爆發出全身力量,將精元氣血,內家真氣完全凝鍊爲一體,假如精元足夠強大,真力能夠凝結成丹,也許,我將走出一條前所未有的道路。
我無法預知結果,但無論如何,真氣完全凝聚,爆發開來的力量都足以將那冊殘卷摧毀,我本不過長安城中一庶民,靠着它得到了一切,連不該擁有的都得到了,現在無論是生是死,我也要將它一起帶走……
慕清流絕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