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面。
穿着白襯衣、戴着黑領結,孔武有力手臂上戴着黑色的袖箍,帥氣又幹練的方倫,足以令鄭伊一見鍾情。
方倫被鄭氏夫婦請到極寬大敞亮客廳裡坐下,保姆阿姨端上了一杯家鄉的熱茶。
方倫正與鄭氏夫婦攀談,只見寬敞的樓梯上走下一位身着白色連衣裙、嬌小年輕的姑娘。
圓圓的臉龐,大大的眼睛,眉清目秀可人,頗有幾分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味道。
方倫的目光不自覺地看向姑娘,姑娘的眼神也剛好投向方倫。雖然方倫並不知曉等待他的會是這樣一場“相親宴”,但如此相見,兩個年輕人之間還是有種淡淡的羞澀感。
鄭父趕緊叫過女兒來:“鄭伊,給你介紹下,這個小夥子叫方倫,比你大不了兩歲,現在已經事業小有所成了。”
方倫趕緊站起來客氣了一下:“哪裡,哪裡!”說着,衝鄭伊微笑着點了點頭。鄭伊也點了點頭,有點害羞地收回了目光,並且請他坐下。
鄭伊在母親的一側,與方倫相對而坐。鄭父與鄭母和方倫在和諧友好的氣氛中回憶故鄉的風土人情,因鄭總並沒有告訴方倫有相親的意思,因此,方倫也沒有緊張,狀態十分自然、大方。
本以爲是一次因公事而進行的會面,卻因着共同的故鄉和鄉音,使大家聊得都很開心。鄭伊的臉上始終掛着淡淡的微笑,溫柔如一灣甘泉。
方倫走後,鄭母旁敲側擊問女兒道:“鄭伊啊,你覺得這個小夥子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鄭伊雖然看出了父母的用意,但終歸還是不好意思。
“方倫啊!你爸爸覺得他挺適合我們家。”
“挺好的,媽,要不你還是讓爸爸問問他吧!我一個女孩子,怎麼說啊!”鄭伊自小就是依據古代大家閨秀的模子養起來的,一舉一動都帶着小姐範兒,因爲管得嚴,從不越雷池一步。
與方倫見面後,鄭伊確實是一見鍾情,看上了這個有顏、有型、有禮貌的男青年。而方倫雖然沒有一見鍾情,卻對鄭伊也有着天然的好感,溫柔,向來是女人最美的一面,方倫的生活中缺少溫柔,更缺少關懷。
此後,鄭氏夫婦邀請方倫的次數越來越頻繁,每每相聚,談論家鄉美食、風俗、味道,共同話題特別多,鄭父一開始就看好方倫的企業,打算給方倫的企業投資,而方倫,亦是逐漸明白了鄭氏夫婦的用心。
雖然不願將愛情與事業就這樣綁定,但方倫多年來一直空窗,連個像樣的初戀都沒有,鄭伊這樣的女子,做妻子很是合適。
此時,鄭伊的母親卻有些貪心不足了,時常會對鄭父說:“如果方倫能成爲我們的女婿,我們再給他投資就更好了。到時候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那多兩全其美啊!”
“投資是投資,婚姻是婚姻,怎麼能混爲一談?”鄭父開始並不同意鄭母的觀點。
“可是你看,兩個孩子現在相處得多好,就差捅破這層窗戶紙了。老鄭啊,咱們這輩子就一個女兒,不能不爲女兒的後半生打算。”鄭母苦口婆心的說。
“我知道你的想法,我又何嘗不是這麼想,但兩個孩子畢竟還沒有正式確定關係,我們也不好貿然去說,否則,方倫豈不以爲我們是拿投資來換女婿?”
“要我說,方倫就是咱家天定的女婿,你看,他父母到不在了,又有學識、又有經營能力,做我們的上門女婿可不是最合適嗎?”
“噓!”鄭父看了看樓梯,確定女兒不在,才放心地說:“這話你可再不能提,什麼上門女婿?什麼年代了,還用這樣的詞彙?方倫是個自尊心極強的孩子,你可不能有這樣的想法。”
“扎心了?就因爲你自己也是上門女婿?你以爲我傻啊?會在孩子面前說這種話?”
“我的事就別說了吧!你父親對我確實是看重,但你母親這麼多年也沒少給我臉色看。好在你有主見,一直維護我。”鄭父有些嗔怪、又有些感激地道。
“我母親都去世這麼多年了,你就不要再記這點仇了吧!其實,我最怕的就是鄭伊這孩子太沒有主見,怕她結婚以後吃虧,咱們倆不可能陪她一輩子,方倫帥氣年輕、事業有成,誰又能擔保他一直對鄭伊一心一意?”
“這倒是,鄭伊這孩子,被你管得太嚴了,什麼主見都沒有。我看你還是多教導一下鄭伊吧。方倫公司的事情不能跟鄭伊的婚姻大事混爲一談,再說,方倫公司的投資比較着急,你這還要等結婚,還沒戀愛哪裡就能直接結婚?”鄭父堅持自己的做事原則。
鄭母瞪了他一眼,說:“那有什麼?先結婚後戀愛,以前的人還不都是那麼過來的?”
“我們在這說這些都沒用,還得看孩子們自己的心意。”
“我去勸鄭伊,讓她儘快問問方倫有沒有這方面的打算。”
“你可真是老糊塗了,一個女孩子怎麼能去問人家呢?”
“那有機會的話,我去問問方倫。”
“你也不要操之過急,多給孩子們一些時間。”
鄭母撇撇嘴,心裡還是打算着有機會一定要跟方倫談一談。
鄭伊最大的個性就是沒有個性,完全是一個乖乖女,從小就聽話、溫柔、百依百順,這些年從未讓父母操過心。
可是,這種性格到了婚配的年齡就比較尷尬了,年紀小一點時,有人追,媽媽不讓,年紀大一些了,再有人追,就得考慮結婚了。
自己沒有決定戀人是否合適的權利,只好由父母來幫忙。父母愛女心切,尤其是鄭伊的媽媽,橫挑鼻子豎挑眼,鄭伊又沒主意,因此蹉跎至今。
鄭伊與方倫結識之後,主見略有加強,比如,她學會了問父母:方倫什麼時候來家裡?
總是在家裡“約會”不是辦法,畢竟還有兩位老人相陪,總不能四個人一起談戀愛,更何況還是兩輩人。
方倫去過幾次鄭府就清楚了鄭氏夫婦的想法,他如今已二十有八,確實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鄭伊雖不活潑,但溫柔可親,對方倫也是百依百順,又有學識,又有家世,無論對於誰來說,應該都是打着燈籠都難找的佳侶。
“溫柔鄉”其實是每個男人的夢想吧?方倫早已看出了鄭伊的意思,作爲男人,他覺得這時候自己應該主動點,於是,方倫開始行動了。
特意挑了一個晴空萬里的週末,方倫主動給鄭總打了電話,“鄭總,我想單獨約鄭伊出來,您看,合適嗎?”
鄭總本也計劃方倫再沒有行動,自己就上趕着問問他,沒想到方倫倒是先說了,於是故作深沉地問:“方倫啊?你這是打算跟鄭伊談戀愛嗎?”
“鄭總,跟您說實話,我挺喜歡鄭伊的,但還沒有表白,所以我想看看您的意思,如果您不反對,我再問問鄭伊的意思。”
“這是你們年輕人自己的事情,我沒有什麼意見。但是方倫啊,鄭伊從小嬌生慣養,你可要多包涵她呀!”
“鄭總,這您就放心吧!我跟鄭伊見過這麼多次,覺得她性格非常好啊,又美麗、又溫柔、又大方。實不相瞞,鄭總,這是我夢寐以求的。”
“那就好,那你們單獨說去吧!”
鄭父放下電話,就趕緊喊來鄭母說道:“成了,方倫剛纔給我打電話要約鄭伊出去呢!”
“是嗎?爲什麼不到家裡來了?是不是嫌我們礙事啊?”
“你是不是糊塗了?年輕人談戀愛哪裡會願意跟我們這些老人在一起?人家也渴望有自己的空間。”
“那倒是,不過,我覺得鄭伊對方倫也是真上了心了。這孩子嘴上不說,我看她都恨不得自己去找方倫了。看來,咱們的女兒這是要準備嫁人了。這麼多年,閨女也沒離開我一步。”說着,鄭母潸然淚下。
“你看你?這剛開始談戀愛,現在就患者患失,是不是有點早啊?別哭了,女兒大了,遲早不得嫁人嘛!”嘴上這麼說,可作爲父親,心裡還是不捨得,鄭父被鄭母勾得心裡也開始難受起來。
方倫跟鄭伊的約會,還挺緊張的。
方倫本就不是那種特別會照顧女孩子的技術直男,鄭伊又是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於是,二人約會時,逛街就像兩根長了腿行走的木頭,看電影就像兩個陌生人買到了鄰座的票一樣,哪裡來得什麼浪漫?
鄭伊喜歡畫展,帶方倫去參觀,結果只是鄭伊自己參觀,方倫幾乎全程都在打電話,談工作。
方倫在繁忙的工作中抽出時間來跟鄭伊單獨約會,說起來,除了以往的暗戀,兩人都是對方真正意義上的初戀,於是,很快地,兩人之間也就有了戀愛的味道。
鄭氏夫婦倒是真沒想到會這麼順利地水到渠成,於是,在兩人交往了不久後就提出了結婚。相識不久就結婚,這等於是閃婚,鄭伊自然沒有意見,方倫覺得雖然太快,但他也認了,就這樣,兩人戀愛不久後就開始籌備起婚禮來。
只是在籌備婚禮的過程中,因鄭氏夫婦提出的要求,方倫公司的融資卻出現了一點小小的插曲。
原本方倫的公司融資是爲了購買機器、實驗室器具等物品擴大經營,但鄭氏夫婦此時卻提出如果投資的話,打算讓鄭伊成爲公司最大的股東。
方倫理解他們是爲了保障女兒的利益,但這家公司畢竟是方倫創立,他爲此付出了全部的心血,即便融資,方倫還是要保證自己的話語權。
鄭氏夫婦提出的條件看似合理,但也有隱患,最大的股東是有權對公司經營發展做出決策的,而鄭伊對方倫公司的業務一竅不通,因此方倫有些猶豫。
鄭母看到方倫猶豫,就有些不高興起來,雖然鄭父打了圓場,最終只是簽了投資與回報的合同,鄭母眼裡還是對方倫落下了一個不那麼受控的污點。
還有一件事就是鄭氏夫婦因家宅頗大,想讓方倫與鄭伊婚後與他們共同居住。
這一點,方倫實在是難以接受。畢竟自己在此也有家有業,婚後搬到岳父岳母家住,同事們、朋友們也都免不了會有一些閒話,本來他與鄭伊這麼快結婚,一些人已經開始在背後議論:上門女婿,攀上了富二代女等言論方倫也知道一點。
爲了男人的尊嚴,也爲了減少控制慾極強的丈母孃的控制,方倫的首選當然是自己的家。
但在鄭母眼裡,這又成爲了方倫的槽點,好好的豪宅空着,卻要女兒去住他那個樸素的小窩,鄭母覺得這方倫就是故意要躲開她,萬一方倫將來出個軌、變個心,鄭母也不能及時掌控,這種無力掌控的空虛感讓鄭母很是不舒服,儘管鄭父多次規勸,鄭母依然不改脾氣。
鄭母要求方倫夫婦每週至少回去兩次,與二老一起吃飯。這本來沒什麼大不了,方倫也很願意,但每次回去,鄭母都要求他們住在那裡,而且一次又一次地提出同住的問題,說鄭伊從小到大沒有離開過他們,乍然出去住,有些不習慣。
於是,鄭伊做出了讓步,隔三差五地回去住。方倫與鄭伊結婚後,感情很好,沒有紅過臉,唯有一點,就是鄭伊在孃家住的時間越來越多,而夫妻間的相處卻越來越少。後來,方倫覺得這結婚,就是結了個寂寞,妻子有家不歸,每天住在孃家陪着媽媽,這婚結與不結一個樣。
方倫要求鄭伊出去工作,這樣在家無所事事,既浪費了學歷,也浪費時間。鄭伊沒說什麼,鄭母卻非常反對,說鄭伊剛結婚,可能過半年就會有孩子了,到時候還要辭職,家裡又不等着她賺錢養家云云。
方倫依舊無話可說,往往這個時候,強勢的鄭母都會讓人無法插話,哪怕是鄭伊之父也不行,鄭伊的父親早已習慣了,而鄭伊,也是逆來順受慣了,況且,鄭母總是打着“我是爲你好”的旗號,鄭伊自然覺得母親是真爲自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