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的是，背對着她的厲先生，卻不如他說話的時候這麼平靜，眼中甚至難得帶了些羞惱跟不自在。
莫煙沒再說話，說得越多，越顯得尷尬，還是不說罷了。
厲先生也沒有說話，他平常就是個寡言少語的人，但卻喜歡聽她說話，無論是清醒的，醉酒的，抑或是惹他生氣，令他開心的，只要是她說的，他都喜歡聽。
見她久久不言，厲先生頓住腳步，轉過身，莫煙還在發呆，沒有注意到他的動作，冷不丁撞進他的懷裡，反彈的後退了兩步。
厲先生一把拉住她的手，將人帶回來，皺着眉，語氣不好道，“走路都不會嗎？”
莫煙揉了揉額頭，抿着脣，沒說話，默默的繞過他往前走。
厲先生一把抓住她的後頸，將人拉了回來。
莫煙生氣了，鼓着腮幫子瞪他，“你幹什麼！”
“你鬧什麼脾氣，”厲先生比她氣性更大，繃着臉道，“看見我就這麼不高興？怎麼，我耽誤你們夫妻相親了？”
莫煙滿臉錯愕，跟別人說話頭頭是道，到她這兒怎麼就這麼不講理，她說什麼了她？
她揉了揉被他捏疼的後頸，深吸一口氣，“你情緒不冷靜，我不跟你說。”
說着就要走，厲先生直接擋在她身前，語氣冷硬道，“那你想跟誰說，顧奕辰？還是你那個青梅竹馬的精英？”
莫煙也惱了，剛要反駁，身後突然有人叫道，“小舅？”
莫煙瞬間收拾好情緒，撇過臉，佯裝整理頭髮。
厲先生淡漠的擡頭望去，江雲帆一身淺藍色西裝，口袋裡插着一支玫瑰，懷裡摟着一個年輕高挑的女郎，一身風/流/倜儻，他應該是剛剛看見厲景煜，目光略微有些詫異，臉上的笑容也不如剛剛那麼輕佻。
他拍了拍懷裡的女人，低聲說了句什麼，女人嬌嗔的瞪他一眼，扭着出色的身段離開，經過厲景煜的時候，目光從上到下掃視了一番，露出一個曖昧的笑，厲先生卻連一個眼神也沒有賞給她。
莫煙覺得自己也該走，偏偏厲景煜捏着她的手腕，令她無法動彈。
“中午我打電/話，您不是說有事不來嗎？”
莫煙一怔，擡頭望向厲先生，所以，他是特意來的嗎？
厲先生當然不會在外人面前顯露分毫，他目光淺淺的看了江雲帆一眼，淡淡道，“事情辦完了，自然要過來，難道我來不來還要向你稟報？”
江雲帆眸色沉了沉，似笑非笑道，“自然不用，小舅是厲氏的繼承人，哪怕做的事有悖綱常，也不會有人說什麼，充其量，只會被人議論我們厲家家教不好罷了。”
他的眼神似有若無掃過莫煙，箇中深意，在場的人都明白。
莫煙倒是沒覺得難堪，第一反應，居然是，原來厲先生在厲家也不像她想的那麼風平浪靜，想想也是，突然讓一個從未在厲家呆過的私生子，做厲家繼承人，厲家那些名正言順的子孫，自然不服，想來，他在厲家的日子也不好過。
莫煙不禁有些心疼起來，她自然清楚被人當做外人的感受，那種滋味，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江雲帆的嘴臉，瞬間跟劉梅重合，莫煙忍不住皺起眉，在厲先生開口前，擋在他身前。
“你們厲家？江先生是不是忘了自己姓什麼？”
江雲帆臉色猛然一沉，江家在雲安市不過是個上不了檯面的小門小戶，這些年因着他父親是厲家的女婿，江家得到不少廕庇，但是跟名門還是掛不上邊兒的，這也是爲什麼，他跟他母親都不願意從厲家搬離的緣故。
厲家沒有嫡子，厲景煜不過是個私生子，他們都不相信，老爺子會將整個厲氏交給他，他母親是老爺子唯一的女兒，老爺子怎麼會一分不留給他們，所以他們在厲家住的心安理得，厲家上下，甚至將他當成厲少爺對待，莫煙的這番話，無疑是在打他的臉。
莫氏，他自然不放在眼裡，但是顧家跟厲景煜，他卻不得不顧及，哪怕此刻內心極度憤怒，面上沒有表現出分毫，他眯了眯眸子，要笑不笑道，“我當然知道自己姓什麼，反而是顧太太自己，是不是忘了自己的夫家是誰了？”
“這就不牢江先生費心了。”
莫煙不卑不亢的掃了他一眼，扭頭鎮定自若的對厲景煜道，“莫氏現在正在慢慢步入正軌，如果真到了那種地步，厲先生的提議我會考慮。”
她說完，略微低下頭，從容不失優雅的離開。
江雲帆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兩個人不像是他母親說的那種關係，倒像是生意場上的合作，只是，厲景煜什麼時候對莫氏感興趣了，那基本上已經是個空殼子了。
厲先生卻明白莫煙的話，她是在變相拒絕他以前提出的那個收購莫氏的建議，這樣的拒絕，他並不意外，甚至有足夠的耐心等候。
“你還有什麼事嗎？”
厲先生將實現落在江雲帆身上，聲音清冷。
“沒事的話，離我遠點，你身上劣質香水的味道實在令人噁心。”
他說完，也不看江雲帆僵硬的臉色，邁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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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煙。”
莫煙剛靠近會場，顧奕辰就走了過來，仔細的打量她一番後，才道，“你是讓你在原地等我嗎？你跑哪兒了？”
“人太多，我有點兒透不過氣，就去那邊花圃歇了會兒。”
顧奕辰沒有再多問，伸手牽起她的手，說道，“走吧，帶你見見慕家幾個兄弟。”
莫煙這次倒是沒拒絕，雖然她並不喜歡跟陌生人打交道，但是多些人脈畢竟不是壞事。
訂婚儀式不像結婚儀式那麼複雜，十幾分鍾就結束了，接下來就是新郎新娘敬酒，感謝來賓。
捱到莫煙跟顧奕辰的時候，冷雪兒突然頓了頓，似笑非笑的望着莫煙，“顧太太，我怎麼看着你有點兒眼熟呀。”
莫煙眼皮跳了跳，不急不緩道，“是嗎？可能是我長得比較大面善。”
“呵呵，”冷雪兒假笑了一下，膩了莫煙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