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請你立即離開相府。”寧婉斂了看戲的笑意, 放下茶盞拿手帕擦了下因長公主突然撞過來而灑到衣服上的茶漬，嚴肅道。
站得高看得遠的杜媺，清晰的看到寧婉的視線是對着長公主的, 一陣竊喜。
而長公主高興得差點沒一蹦三尺高, 因爲她覺得這句話是對杜媺說的。
她從小也算是被寧婉看着長大的, 就知道她會偏袒自己！志得意滿。
“以後也請不要再來相府了, 這個孫媳婦是老身相中的, 她再有什麼缺陷不足，那也是簡家的家事，哪裡輪得到你一個外人說三道四的。”
寧婉語氣平平, 卻隱隱透露了一絲責怪的意味。
長公主越聽越高興，就知道奶奶厚道。原來奶奶一直都是認準了她一個孫媳婦啊, 白費了她許多功夫天天往這裡軟磨硬泡了好幾天。
奶奶應該是想讓她多陪陪她才遲遲不肯表態吧。
長公主捧臉, 突然就被重視了, 感覺好羞澀哦。
“請吧，長公主, 老身恕不遠送。”寧婉甩開臉，並不理會她那一臉的不可置信。
長公主一臉震驚，目光在杜媺和寧婉中間來回掃視，心裡窩着一股火，委屈絕望的情緒一股腦涌了出來, 無力的癱坐在地上。
在她眼裡, 自己就只是一個外人。怪不得跟她說了那麼多次的話, 她就從來沒提過簡睿之和她的婚事。
原來寧婉根本就沒想過讓她當孫媳婦, 那又何必跟她來往呢！
她心火乍起, 發了瘋似的朝杜媺撲了過去，她覺得短短兩天她就失去了所有！
失去了她替簡睿之守了十幾年的貞操, 還失去了疼了她十幾年的簡家奶奶！
這一切都是杜媺這個賤女人害的！
“我喜歡了簡大哥十幾年，等了他十幾年。爲她守身如玉拒絕了多少求親的倜儻少年，他這麼做對得起我嗎？對得起我們唐家對他的栽培嗎？我跟他這麼多年的感情，你憑什麼破壞！”
她急紅了眼，不甘之心在胸口暈開爆炸，便衝着杜媺吼了出來。
杜媺一個閃身，讓長公主撲了個空。
“睿之有求你喜歡他嗎？有求你等他替他守身如玉嗎？這一切都是你一廂情願而已。”
“而且你既然是李甲的妻子，就該乖乖的安守本分當你的李家婦。像你這樣高調來找相爺求改嫁，你讓李甲的臉往哪裡擱。被一羣狐朋狗友笑話之後，傷害了他的尊嚴，你跑得掉？”
杜媺看這長公主着實智硬，怕也是想不通爲何一直對她畢恭畢敬的丈夫會突然獸性大發在一個風和日麗的午後強了她，就直白的替她解答了疑惑。
“這都是你咎由自取，如果你不去挑戰他的自尊心，會被用強？嫁人了就該有嫁人了的樣子，別整天整得一副你是皇家貴女就可以不可一世隻手通天的模樣。”
聞言，寧婉突然擡頭去看杜媺，她礙於情面沒有當面撕破臉皮講出來的難聽話，都讓她全說了，倒是挺自發的在唱黑臉。
寧婉拍手喚了長公主的隨身婢女進來，扶着跌坐在地上的她，囑咐了幾句要好好照顧她的話語，讓家僕護送她回了李家。
“你跟睿之認識十幾年，要成早成了，哪裡輪得到我趁虛而入。”杜媺衝着走到門口的長公主的背影，又補了一刀。
長公主踉蹌了下，加快了腳步直想逃離相府這個傷心地。
“以後那種葷素不忌的笑話，休得在老身面前說了。老身一把年紀了，聽這些傷身。你們小兩口私下探討就好，何必在大庭廣衆之下向外人討教。”
寧婉順手拈了最後一塊桂花糕，全部入了口後，才緩緩的說出這一句話，喚了晚雲進來扶着她離開了會客室。
“奶奶，你這是在維護我嗎？”杜媺雙手握拳做激動狀，眨巴眨巴着大眼睛看向寧婉，心裡滿滿的都是喜悅。
她被睿之奶奶認可了，嗷嗷！
寧婉腳下一滯，身體僵在原地，冷哼了一聲，“桂花糕味道不錯，今晚再送一份過來。”
嗷嗷，突然有一種翻身農奴當地主的感覺啊嗷嗷。
杜媺笑了出來，衝着老夫人的背影甜甜的再叫了聲，“奶奶，要不要加一杯花茶？”
這鬼丫頭倒是叫得自覺，寧婉留了個背影沒說話，答案不言而喻，卻傲嬌的不承認。
耶！搞定老夫人，摘除爛桃花，相爺終於可以毫無阻礙的成爲她的人了！
她真是太機智了有木有！
杜媺拾掇了盤子和茶盞交給府裡的婢女之後，拿了漆木盒準備回雲墨坊。
行至中庭，她腳步一頓，折了回去，也沒告訴別人，徑直去了簡睿之的書房，她反手闔上門，將漆木盒放在小八仙桌上，在房間裡四下走看看。
簡睿之的書房很乾淨，入門即見到圍着四隻圓凳子的小八仙桌，左側是三排挨着牆的黃梨木做的書架，上面零星擺放着幾個花瓶和兩座翡翠山子。
書架前面是一張檀木長桌並着一張同色檀木靠背椅，書桌左上方放了幾本藍皮冊子，右上方是毛筆架子和一方端硯，還有幾張空白的信紙。
八仙桌右側則是一方軟榻，榻上架着茶几，上頭的茶具還沒有撤掉，許是下人還沒進來收拾。
八仙桌正後方的牆壁上掛着幾張字畫。
……
嗷嗷，掛在這中央那張圖，不正是自己！
畫中的她單手托腮半趴在櫃檯上，凝視着某一個方向目不轉睛的看得入神。這身裝束，不正是她去雲墨坊的日常裝束嗎？
她湊近了一看落款日期。
萬曆九年八月中秋於雲墨坊。
嗬！好樣的啊，簡睿之，畫工不錯啊，就這樣把她的全身肖像圖掛在書房裡，膽肥了啊！
身爲一國丞相，每日進書房處理事務是必然的。
她必定是這樣被他每天視奸了幾十遍纔去睡覺的！
這不公平！
憑什麼他睡前可以看到她，她就不可以！
杜媺越想越覺得不平衡，搬了個凳子上前去準備把畫撤下來。
“怎麼樣，睿之畫的不錯吧？”
杜媺回頭，正看見簡睿之撐着下巴，點頭讚賞着自己的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