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都不會想到會在南都聽到這個聲音,差點被嚇得當場蹦了起來,只是下意識地繃緊了身體,怕他忽然動手把我殺了地緩緩轉過頭看向他。
來者是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臉上是沒有剃乾淨的鬍渣,一雙懶鬱的眼睛玩味地看着我。
半個月沒有見,樸弄影還是這麼一副樣子,我何曾想過他會在南都出現,還這麼熟絡地跟我坐到一起,向我打招呼,我甚至吃驚得說不出話來。半個月前的那個晚上,他憑藉強大的實力把我一再壓制,最後我也只能從他手下僥倖逃脫,差點就重傷而死。
我還沒開口,被他擠開的錢官姿就生氣地站了起來,指着他喊:“喂!你誰呀,幹嘛呀你,想打架嗎?”
錢官姿不知道樸弄影的厲害,真打起來的話,我和她聯手也很可能不是這貨的對手。
禹極怪詭地看着我和樸弄影,似乎從我們的表情裡看出了什麼,一隻手已經伸到衣袖中,像是隨時準備動手。
我努力保持冷靜,長噓了一口氣的時候,樸弄影往錢官姿瞧去,露出狂傲不遜的笑容回道:“怎麼可能有人喜歡打架呢,我跟你的男人是好朋友,這麼巧碰見了,過來談兩句而已。”
“我,我的男人......”
錢官姿的臉一下子紅得不行,結巴地說:“這,這我不是......你們慢慢聊,我不打擾你們。”
只是別人一句故戲侃的說話,錢官姿就害羞地躲到我的身側,捂住嘴傻傻地偷笑,已經完全變成白癡了。
我都能夠從樸弄影壞心眼的眼神讀出他心裡在笑話錢官姿這麼好騙。
小蘿莉大概還記得樸弄影,跑到我身後趴着,從後面冒出半個腦袋死盯着樸弄影手裡按着的劍鞘裡的劍,就算是這個形態的清姬也絕對認得樸弄影手中的劍是她的同類,九把神劍之一的風相性神劍狂嘯。
我緩過來,心裡明白既然樸弄影沒有一開始就動手的話,就證明他沒有要傷害我的意思,但還是警惕地問他:“嚇到哥了,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樸弄影挪了一下同,挺着腰坐得舒服一些,眼角的視線望向我問:“你忘記上次分開的時候,你說過要請我喝酒的事情嗎?”
“怎麼可能會忘,不過說真的,你來這裡到底想幹什麼壞事?”
“除了執行任務還能有什麼,難不成我千里迢迢趕來這裡是欣賞風景?”
“什麼任務?”
樸弄影對我邪魅一笑,調侃般地說:“像你這麼聰明的人,能知道的都能猜到,不能知道的,我肯定都不能跟你說。”
如今湘南與蒼桐正值大戰前夕,作爲隸屬於蒼桐旗下的君臨山莊,自然是要過來搞事情。像之前的寒雪飛和那個假冒我的人就是君臨山莊的人,樸弄影結束月潭鎮那邊的事情後趕來南都協助這邊的任務,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這些事情,只想冷靜下來想一想就明白,只是他具體要執行什麼任務,我還沒有空閒去想。
我給他倒了杯酒,問:“與我無關吧?”
如果目標是我的話,我現在已經人頭落地了。
“也不能說無關。”
樸弄影很爽快地將我倒給他的酒一杯盡飲,又不客氣地拿過酒瓶給自己續了一杯,一邊喝一邊斜着眼向我說道:“你雖然是清玄道宗的弟子,不過畢竟也是湘南的大皇子,要說完全無關就不太對。”
所以他果然是來湘南搞事情的。
我有些意外地問:“你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
“你前段時間不是調戲了我的一個手下,還放走了她麼?關於這個,我還真要向你說了謝謝。她向我彙報任務失敗的內容時,對你形容了一番,說臉上有三道疤痕,帶着一把青晶仙劍,自稱‘鬼臉郎君’宇文傲天,是個臭流氓。都說得那麼詳細了,那個臭流氓除了是你還能是誰?”
說我是臭流氓的那個人,肯定就是寒雪飛。
我一邊喝着酒,一邊回憶道:“你那個手下是真的倔,我用了很可怕的酷刑都沒能套出話來,只問到她的名字叫寒雪飛,這真的是她的名字嗎?”
樸弄影品酒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放下酒杯對我笑道:“沒錯,她確實是叫寒雪飛,還能問出她的名字,看來你那個酷刑不簡單。”
“畢竟是我想出來的嘛。”
這真是一件尷尬的事情,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跟樸弄影提起她被我抓住時,在牀上狠狠玩弄了一番的事。這麼羞恥丟臉的事情估計她沒有跟樸弄影提起,不然他肯定會笑話我那時的所作所爲。
樸弄影用手肘頂了一下我的胳膊,怪里怪氣地說:“話說回來,像你這樣的傢伙居然是湘南大皇子,聽彙報這麼說還真把我給愣住了。”
像我這樣的垃圾是湘南大皇子還真是失禮了。
我納悶地問他:“你就不生氣嗎?我回來湘南使得你們的計劃破產了,還害死了你一個手下。”
樸弄影頓時詭異地搭了一隻手到我的肩膀上,語氣怪怪地說:“不是害死,而是親手殺死,對吧?”
我只是想說得婉轉一些,豈料樸弄影連這都知道。
不過他馬上笑了出來,拍了拍我的肩膀,一邊喝酒一邊說:“哈哈,你緊張個屁啊,我跟那傢伙又不熟,他死了我難道還要爲他傷心嗎?”
......這個傢伙就是個怪人,我根本無法理解他的腦袋在想些什麼。
錢官姿和禹祈還是一臉聽不懂的樣子,但是禹極這時大概已經看出我們之間有着奇怪的關係,就算他從我們的對話裡聽出了一些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會覺得奇怪。
錢官姿在我後面偷笑完後,一臉茫然地問我:“少爺,你們兩個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啊?怎麼聽你們說,少爺你抓了他的手下,還行刑了?還說你殺了誰。這怎麼可能呢,少爺你怎麼可能會殺人呢?你們是在說什麼故事嗎?又不跟我們解釋一下,聽得都糊塗了,你們是好朋友吧?”
我鬱悶地回道:“就算要我說,我也說不清楚怎麼說好,姑且......我們算是朋友嗎?”我將這個問題拋給樸弄影。
樸弄影哈哈大笑,拍着我的肩膀,豪爽地說:“事到如今,你怎麼還這麼問,當然是了!”
他答得還真快。
禹極這時也插話向樸弄影問道:“這位朋友看起來很不簡單,請問你是何位大俠?”
樸弄影輕傲地一笑:“大俠不敢當,我的身份倒不怕說,只是說出來可能會嚇着你們。”
見他根本不怕暴露身份的樣子,我坦言向禹極介紹道:“這個人是我上個月認識的,差點把我殺掉的君臨山莊殺手,好像挺厲害的。”
樸弄影大言不慚地說:“不是我自吹,貴國沒有幾個人是我的對手。”
禹極一聽此話,那張撲克臉就變了臉色,左右瞧了幾遍我和樸弄影,看不出我們到底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
倒是錢官姿,頭腦簡單的她直接當我們是在講笑話,笑嘻嘻地說:“你們當我傻呀?如果你們真的打得那麼厲害,現在還會坐在這裡嗎?”
我黯然道:“可能這就是男人吧。”
樸弄影一隻手摟住我的脖子,對錢官姿怪里怪氣地說:“很明顯的事情,因爲我很喜歡宇文老弟。”
錢官姿馬上聯想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噫——”地驚呼起來,表情一驚一乍的。她立馬緊張地將我從樸弄影手裡搶走,護食般將我護在她的身後衝樸弄影喊:“你眼睛瞎了呀?連這麼差勁的男人也跟我搶!”
她還對樸弄影發出從喉嚨裡喊出來的野獸威脅聲。
樸弄影笑了笑看起來覺得很好玩的樣子,他又喝了一杯酒,正想要繼續跟我說什麼的時候,忽然不知道哪裡傳來一聲微不易察的哨聲。
聽到這個哨聲後樸弄影鬱悶地放下了酒杯,站起來對我道:“有事要忙,今天不方便,咱們下次見面再聊。我挺喜歡這裡的,可能這段時間都會來這裡聽曲子。”
我點頭:“那你忙你的,我們有機會再在這裡碰面。”
“下次你可得唱幾首歌。”
樸弄影拋下這話,握着狂嘯直接從窗戶躍了出去。
錢官姿望着樸弄影消失在窗外的身影,困惑地說:“那傢伙搞什麼的,突然出現又突然跑掉,又不像是個勤快的人。”
我站了起來,默唸劍咒將清姬變回劍體收到劍鞘裡。
禹極不安地擡起頭對我說:“皇長兄,有點不妙啊。”
“我知道了,小祈就交給你帶她回去了。”
“嗯。”
禹極放下酒杯,駐着柺杖站起來。
錢官姿和禹祈還是一臉茫然的,察覺到氣氛不對,錢官姿緊張地問我:“少爺,怎麼了啊?不明不白的。”
“跟上我就知道。”
我來到窗前,回頭對禹祈說:“今天兄長不能陪你玩了,快跟二皇兄回去吧。”
說完,也顧不到禹祈有沒有聽到我的話,馬上往外一躍,跳到對面的樓頂上。站在樓頂朝四周一望,但見樸弄影和幾個黑影也在各個樓頂上快速飛躍,朝同一個方向趕去。
錢官姿一頭霧水地追了上來,又問了句:“少爺!到底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這種情況下,最好的做法就是當作沒有看見的話。
我沒打算多管閒事,不過,如果只是去看戲的話,應該不會有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