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坐北朝南,門上貼了黃色硃砂的符咒,走進院子,正屋周圍還種上了佛手,佛手開出黃色的果實,滿院清香。
朱辭知道佛手,這是一種藥材,果實入藥,可治胸悶氣短,半夏的小院子裡種過。
可是這植物還有一種講究:佛祖之手,驅邪避禍。
朱辭點了點頭,暗道一句講究,而後說道:“可方便看一下令郎的病症?實不相瞞,在下朋友精通藥理,本人耳濡目染,也稍會些……”
聽見朱辭這麼說,那婦人救子心切,豈有不應之理。連忙點頭讓齊峰帶人進去,而她就站在屋外等着。
每次看見允兒受罪,她的心如同針扎一般的疼,她還是不要進去了……
朱辭也明白她的心思,便隨着齊峰進了正屋的臥房。
臥房明亮整潔,有兩個小廝在一旁伺候,牀上有一男子,面容蒼白,難掩病態,此時他雖已睡着,可眉頭輕皺,似是十分痛苦。
朱辭細細瞧着他,把脈什麼的她不太會,可這人看着像是中毒了呀!像是那種****,一點一點將人摧殘致死。
這得是多大的仇恨才能想出來這樣的狠招!
若是已經下好了毒,今夜還會過來嗎?朱辭認爲可能性不太大,便將疑慮說了出來。
誰知齊峰說道:“姑娘,我讓人挨家挨戶查探是否有人招惹邪祟時,在言語中透露了公子平安的消息,那人若是想一看究竟必然會過來。”
朱辭讚賞的看了齊峰一眼,而後道:“不錯啊,那我之後便找個地方守着,你也讓府中衆人保持驚醒,看見人影立馬喚我。”
齊峰點頭稱是。
……
是夜,朱辭隱在暗處等了許久,腿都有些麻了。正屋臥房裡的燈已熄了好大一會兒,四周靜悄悄的,朱辭放緩了呼吸,仔細觀察着。
她不敢輕舉妄動,怕打草驚蛇,只束起耳朵,悉心聽着臥房裡的動靜。
那房間裡病怏怏的公子早換了地方,如今房間裡呆着的是齊峰。子時已過,這院子裡卻沒有異常,反而一刻鐘後,隔壁的小院傳來一陣打鬥聲。
朱辭喚了齊峰一聲,而後運上輕功,轉瞬間飛到了隔壁的院子。
齊峰也是習武之人,耳聰目明的,自然也察覺到了不同尋常之處,迅速翻飛起牀,落後朱辭幾步往隔壁的小院趕去。
朱辭到了屋頂上,剛好看見一道白色的人影從一側飛過,底下的護衛道士們亂做一團,多少受了些傷,她顧不得旁的,馬上飛身追上去。
等齊峰趕到的時候只看見朱辭一抹殘影,便也跟在朱辭後面追起來。
夜色暗淡,唯天上一輪殘月照着,朱辭看那人飛得極快也不敢示弱,牟着勁兒不落後。終於,在離前面的身影只有幾步之差時,朱辭化掌爲刀,施加內力劈了上去,前面啊了一聲,停了步子,往地面落去。
練武時朱辭從未有過武器,趙持安說武器是累贅,有不如沒有,當時她很不贊同,卻也不敢表示異議。
若是有把刀劍,她該多省心,也省的耗費內力了不是。
朱辭利索的站在了地面上,她看着地上受了傷的人,一言不發。
她能問些什麼呀?把人逮住自己不就是完成任務了嗎?多餘的事兒,還是得齊峰來。
等了有一刻鐘的功夫,齊峰也來趕到了,氣喘吁吁的,朱辭示意齊峰向地面看去。
“姑娘……”齊峰看着地面上一動不動的人,猶豫着問道,“你、你莫不是將她打死了?咱還沒問她要解藥呢……”
朱辭白了他一眼,“我力道控制的好着呢,她絕對是裝的。”
齊峰放了心,走向前去看,蹲下身子剛用手碰了碰地上的人,那人猛的轉過頭來向齊峰噴了一口氣,齊峰雖有防備,卻也被那張臉嚇了一跳:
滿臉紅羽,嘴巴尖尖,頭上還有彩冠,最嚇人的是它每隻眼睛裡有兩個眼珠。
這還真有妖怪!
齊峰猛地往後一退,那妖怪想要趁機逃跑,不料又被朱辭一記掌風給劈到了地上。
“繩子帶了嗎?把它捆上扛回去。”朱辭對着齊峰吩咐道。
齊峰緩過來之後還是滿臉詫異,“這是妖怪吧?普通的繩子能綁住?”
就在這時,映月和他的弟子們在屋頂上飛了下來,那勞累的樣子,比起來齊峰有過之而無不及。
朱辭首先看到了,一笑後輕聲說道:“真是難爲他這麼大年紀了飛這麼高……”
映月在弟子攙扶下走到跟前,看見了地上人身鳥首的怪物後中氣十足的說道:“果然是邪祟!我就知道公子是被邪祟所擾,待我明日做法除了它,以後再無後顧之憂!”
“像映月道長這種得道高人,定有一兩件像樣的法器吧?”朱辭忍不住戲謔道,“別明日未到,就讓人家跑了。”
這句話像是提醒了映月,他立馬對旁邊眉清目秀的小道士說道:“快,將祖師爺的捆妖繩拿出來。”多少年了,這捆妖繩終於派上用場了!
隨着小道士拿出一條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麻繩,映月閉着眼睛單手掐了個訣,那繩子竟自己捆上了那妖怪。
朱辭只會些小法術,還沒見過這嚴格的法器,一嚇子震驚的不得了:自己要是有這麼根繩子,以後得省多少事?這老道士,有點東西啊!
齊峰比朱辭更震驚一些,這一晚上的事情有些多,他有些接受不了了,如今心中只有一句話:這映月真人這麼厲害的嗎?
瞧着二人表情,映月得意極了,頭高高揚起,招了招手,吩咐弟子將妖邪扛回去。
這下好了,總算沒有辱沒了師門。
衆人回到府上,將昏了的妖怪放在了一處柴房裡,府上的華貴婦人聽了消息,立馬趕來看,結果被差點嚇暈過去,幸好丫頭攙扶,纔不至於癱軟在地上。
罪魁禍首逮着了,華貴婦人的心安穩了些,低聲哭泣道:“就是它害我家孩兒受苦的嗎?可憐我一心向善,我家允明雖身體弱了些,可也是溫柔敦厚,濟弱扶傾,怎麼就有此磨難……”
見此齊峰開口寬慰:“夫人,有道長在這,他定能讓公子恢復如初。”
“那就勞煩道長了……”貴婦人微微點頭,對着映月福了福身子,在得到映月的保證後,又向朱辭表示了感謝。
“感謝姑娘相助才能捉到這妖邪,今後姑娘便是我家的恩人,我和允明必當報答。”
朱辭多年在外,只覺得允明這個名字熟悉極了。之前還覺得沒有這麼巧,可想到府門上掛的牌匾寫着季府,而映月等人又稱那位病懨懨的公子爲小王爺,才後知後覺的知道原來這位夫人是自己阿孃的至交好友,季王妃。而那位小王爺,則是自己哥哥的好友,季允明。
朱辭看着眼前和善的夫人紅了眼眶,她剛出生時,這位夫人還送了她一枚長命鎖,還時常抱她呢。
季允明已經是小王爺了嗎?季王爺過世了?
是了,季王爺身體不好,還時常爲陛下操勞社稷,鞠躬盡瘁,可惜了季王爺和王妃伉儷情深……
“……姑娘,你怎麼了?”季王妃看着朱辭許久不說話,眼中流露出關切的神態。
朱辭心中一暖,擠出來一個笑,“無事,瞧着夫人的舐犢之情,想到了自己的母親。夫人和公子都是良善之人,定能逢凶化吉,柳暗花明。”她如今還未脫離險境,還是莫要相告的好。
季王妃也露出一個笑來:“那就借姑娘吉言了。”
這時,那隻人身鳥首的妖怪悠悠醒了,看見自己被五花大綁,而身旁無人在意它,想要慢慢脫身,可誰料繩子竟然越纏越緊,讓它絲毫動彈不得了。
周圍一個小道士看到後,出聲提醒衆人,大家便齊齊看過去。
那妖怪察覺到了自己不對勁,晃了晃腦袋,一下子變成了個俏麗的姑娘。
這一幕大家都看見了,也不害怕,只覺得神奇:這變戲法也沒這麼熱鬧了,真是長見識了!
只是那姑娘的眼睛有些奇怪,怎麼有兩個眼睛都有兩個眼球呢?
朱辭湊近了細細看了一會兒,覺得映月應該比自己知道的多一些,便將他拉了過來。
“道長,您看,這眼睛和傳說中的重明鳥像不像?”
映月覺得朱辭態度還算不錯,只哼了一聲,也湊近了看起來。
“你別說,這眼睛還真是像……”
那妖怪覺得自己沒有面子了,頭斜着向上,傲聲說道:“我的祖上便是神鳥重明,你們這些孤陋寡聞之人,還不快放了我?我可是神鳥後裔!”
“哎呦……神族後裔怎麼這副得性了,連我等孤陋寡聞之人也打不過。”
聽了朱辭的風涼話妖怪瞪了她一眼,那雙眼睛瞪起人來不嚇人,還有些滑稽。
“你們就是仗着人多欺負我!”
朱辭略知道些重名鳥,再看見這隻小獸有些憨憨的樣子,覺得這事情許是另有隱情。
“那你便說說,這府上的公子成了這樣,可是你害的?”
那神鳥後裔又是冷哼一聲大義凜然道:“我豈能做那種上不了檯面的事兒?那是給我祖輩丟人!”
映月聽見它這麼說一下子着急了,鬍子一吹眼睛一瞪道:“你說不是你就不是你了?不是你,你跑到那院子裡幹嘛?看見我們你逃什麼呀?啊?”
“真是什麼人都能當道士了……”神鳥後裔看着映月不屑極了,“若非是你,小王爺的病早就該好了。”
這神鳥後裔話裡有話,像是個知道內情的,眼看着映月真人就要跳起來打妖怪了,朱辭馬上制止住。
“我是聽說過神鳥重名的……”朱辭盯着神鳥後裔認真的說道:“其鳴如鳳,形態俊美,通曉人意,行俠仗義,正氣凜然,你若真是重名的後代,我是信你的。不知你可願詳細說說關於你和季公子的事情?”
神鳥後裔聽見朱辭所言似有觸動,多少年了,還有人知道她的祖先重明鳥。
“你這姑娘,沒想到年紀輕輕功夫不錯,懂得也不少……”重名後裔一笑,開口緩緩說道:“我見你還算順眼,今夜便把我的事情,季公子的事情都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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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便開始聽起重明鳥後裔講的故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