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火引通玄
這一日，朝陽門的高層都知道，芝園的孫神醫去世了。
孫神醫在門中已有數年，雖然不常與人交往，但醫術不俗，活人無數，廣陽三神丹更是聞名遐邇，在幫中地位非比尋常，積累了不少人脈。大多數高層還是很痛心的，再說，以後他們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再想找這麼好的大夫，也是難了。當下幫主以降，數位長老堂主，紛紛前去弔唁。一時間原本清淨的芝園倒也門庭若市起來。
下午，玄武堂主攜長子一同前來弔唁。進了芝園，只見高搭綵棚，白幡招展，一口紅木棺材停在中央。上面香案上是孫望道的神位，下面跪着孫神醫的兩個童子，披麻戴孝，充做孝子。
演武堂主行過禮，說了兩句，便先行回去。那少堂主是個二十歲出頭的青年，長的眉目俊朗，身材挺拔，他看了一眼江川，使了個眼色，自行轉進後堂。
過了一會兒，江川從靈堂中出來，行禮道：“見過少堂主。”
那少堂主眉頭一皺，道：“小川，我告訴過你，叫我一聲大哥便是，什麼少堂主不少堂主，聽起來彆扭得很。”
江川微微一笑，道：“大哥，一向可好？”
少堂主嘆道：“好不好就是那樣，倒是你，這一回出去露了個大臉。”
江川苦笑道：“大哥取笑我。”
少堂主道：“難道還不夠出風頭麼？救治左家叔叔，那也不說了。沒想到啊，你居然和寧大人這麼熟悉，這可是連門主都驚動了。”
江川纔想起還有這件煩心事呢，無奈道：“他就是先生推薦我去學醫的大先生。我哪裡知道他是寧輕舟大人啊，如今的事既然驚動了門裡，麻煩就大了，我正愁怎麼脫身。”
少堂主點頭笑道：“這麼說，咱們想的差不多了。”
江川一愣，少堂主笑道：“我還不知道你的性子？最不耐煩找事的人，我已經幫你說了，你與寧大人不過偶遇，寧大人也不希望在這件事上多做糾纏——回去咱們可要串供，不然你說漏了嘴，我可就倒黴了。”
江川一躬到底，道：“多謝大哥，感激不盡。”
少堂主道：“感激先不提，只是這件事太大了，不光牽扯寧大人，還有那巨蟒的事情呢。好傢伙，整個門裡都被這大傢伙震驚了，這件事門主還是會找你去問一遍的，誰叫當時只有你在場呢？你想好怎麼應付吧。”
江川無奈，道：“怎麼應付，無非一推二五六唄。”
少堂主一笑，又道：“這件事對你也不是沒有好處。孫神醫已經去世了，芝園也不是你家園。但有了寧大人這一層關係，門中便不敢胡亂給你安排了，我也好使上勁。我今天來就是特意問你，將來怎麼想的？”
江川道：“我想……我想出去看看，找一個外面的生意，幫着打理一下，只要不受約束，平平靜靜就好。”他要的是尋找仙緣，悶在廣陽門裡，何時是個頭？只有走出去，還有一線希望。
少堂主皺眉道：“打理生意那是外門弟子的活計，你去太可惜了，何況若是去外面獨當一面，資歷又太淺了。門中有的是關注你的人，不能太扎眼……可是既然你喜歡……這樣吧，年試一過，這批新的內門弟子就選拔出來了，我把你先安插進去，你跟着訓練一兩年，好歹學個武功防身，我也好放心放你出去。等到轉年他們分配職司的時候，我給你轉圜一下，讓你以精英弟子的身份出去執掌一處生意，也順理成章。”
江川躬身道：“多謝大哥。”
少堂主輕輕嘖了一聲，道：“我告訴你不要這麼客氣，你總是這麼客氣。我說過了，咱們之間，根本不必分這麼清楚。”
江川輕輕一笑，笑容似感激，似無奈，似淒涼。
終究是回不去了，回不去那個兄弟之間毫無芥蒂，能夠讓自己真心全意，把“大哥”兩個字叫出口的時候。
過了兩日，廣陽門主果然找他談話，江川按照既定的方針，一切只說最淺顯的，推卸了大部分的質疑，淡化他與寧輕舟之間的關係。廣陽門主是個老狐狸，這種摻了水分的話原本瞞不過他，不過大概是顧忌寧輕舟，所以沒有刻意留難，窮追猛打，只是對他好生安慰了幾句，說道別看你師父死了，廣陽門就是你的家，門中高層都是你的叔伯，門中一定對你好好安排。江川諾諾應是，順口對廣陽門的照顧表示了由衷的感激，並表達了自己在立場上與廣陽門堅定站在一起的明確態度。
談話在親切友好的氣氛中結束。根據江川的意願和門中的安排，江川搬離了師門，來到了雲湖山五座主峰之一的狼子峰，這裡是內門弟子的居所。現在狼子峰山腰的一片住宅已經空了下來，那是爲新年通過的內門弟子們準備的。
江川現在也領了一個內門弟子身份，入住其中一間房，和他同住的還有一個人，不過那個人現在還沒到，他可以選擇一個好鋪位。
離着其他人入住還有三五天時間，整個大片的宅院除了幾個灑掃的僕役，都是江川一個人的，他終於得到了難得的一段清淨時間，可以放手做一些不希望別人打擾的事情。
比如說，把那本“九天**”研究一下。
雖然一整天都無人打擾，但出於謹慎，他還是等到了晚上。
夜深人靜，萬籟俱寂。
江川放下窗簾，躲到牀上，點了一支蠟燭，放下牀上帳幔，以防止有人能從外面看見房中的燈光。藉着蠟燭閃爍不定的火苗，他趴在牀上仔細研究那本《九天**》。
他的目標很明確，就是書的那寶光閃爍的扉頁，這本書原本是孟學儒的，若要還書，自然不能太大動干戈，不過孟學儒如今已經不在了，那他就是把這本書拆了，燒了，也沒有人管了。
那書封皮和扉頁都是加厚的皮製，用線裝訂，江川早已仔細觀察過，特意準備了一把比較鋒利的竹刀，怕的是鐵刀太快，意外損傷了什麼，那便後悔莫及。
小心翼翼的挑開封線，一點一點把整個扉頁拆了下來，江川花了半個時辰的時間，做到一絲不亂，務求精細。
終於，扉頁拆開，露出了其中夾層。拆開的一瞬間，若讓別人看，絲毫沒有異常，但是對於身懷寶眼的江川來說，可真是驚天動地，那書皮中的寶光噴薄而出，燦爛奪目，晃得他連忙閉上眼，眼前還彷彿有許多亮點在飛。
小心翼翼的再睜開眼，江川看見了裡面的東西，高高懸起的心放下了一半——那是一張薄薄的冊頁，不知道用什麼材質做的，看似紙張，卻泛着一層美玉般的柔和光澤，冊頁僅有一張，上面寫滿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大約有數千字，顏色淡金，在昏暗的燈光下幾乎看不清楚，江川深深吸了一口氣，不管那些小字，燈火上移，去看那書目標題。
書冊上方，是五個珍珠大小的金字——“火引通玄書”。
這五個字並無什麼特別，但對於江川來說，不啻萬金珍寶，慢慢咀嚼其中含義，眼前竟然一片模糊，心中猶如滾油沸騰，翻滾不休，一時喜一時悲，百般滋味，一起涌上心頭——自己最飄渺的願望，就這麼輕易地達成了！
修仙得道，修仙得道，那無上的道道固然遙遠，但是自己已經有了一架小小的梯子，知道了路在何方。
當然，他從來沒想過這梯子是個僞劣產品，這麼費事得來的東西，再加上他寶眼的佐證，要是還是假的，他只好一頭撞死了。
無聲的大吼一句，然後躺倒在牀上，江川要平靜一下心情，緊緊攥着那冊書頁，彷彿自己的性命一般。
一直躺了半個時辰，心情稍稍平靜下來，江川這才又支撐起身子，細細地再看那通玄之書。
那一篇書頁只有五千字，自然用詞玄奧，語氣艱深，盡顯簡約之風，江川在芝園博覽全書，記性也極好，可算是博學，悟性也不差，但看了許久，愣是一頭霧水，不過他倒也不急，修仙之術，原該如此，倘若通俗易懂，豈不是神仙遍地了。
通讀數遍，他大概看懂了，此書果然是介紹修真法訣的，分爲“八卦位”，“四象位”，“兩儀位”，“太極位”，“混沌位”，五個層次，第一層八卦位相對簡單，就是培養出道家真氣，打通八道經脈，真氣積攢到了一定程度，即可進入四象位，凝練四個關鍵竅穴，這四個竅穴的名字他是聞所未聞，不過也不耽誤。但是在往上的兩儀位，他是怎麼也看不明白，半天琢磨不透，不過現在他用不上，或許等他熟識了修真路數，到時疑問自解。
功法到手，他真忍不住想立刻修煉，好在他本是自制之人，明白現在不是練功的時候，再說現在自己心情浮躁，也不適宜修煉，耐着性子，將目光從功法上移開，珍而重之的將它放回貼身藏好的儲物袋中。
心中滿意，江川將那九天**也收好，熄了燈火，安心入睡，只覺得或許自己將來的路，應該不會太過崎嶇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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慚愧，寫到現在，纔跟書名扯上一點關係，我也覺得太慢了，慢着——不要打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