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 七爺調情

066 七爺調情

風蘭息走上一品鮮的二樓,他環顧一週,在人羣中找到那個人。

洛神着一襲湛藍色的雲錦華服,他個子很高,眼皮極單,眼梢微微朝上,哪怕正眼看人,也有種清冷傲慢的神態,正品着上等的鐵觀音。

見風蘭息緩步走來,他起身,脣畔生出了笑,卻依舊不冷不熱。“侯爺,你來的正好。”

“你們商人,最看重的就是時間。”

風蘭息並不噓寒問暖,說的直接。

洛神在阜城是個人物,不過他跟商賈之流向來沒有來往,在許多個城中都有房產,並不常住阜城,行蹤不定。

管家送來洛家的拜帖的時候,他並不清楚洛神爲何要見他。

“聽說侯府的下人來洛府打聽,韶靈去了何處。”洛神見風蘭息坐下,才緊接着坐在對面。

“洛大少爺知道內情?”風蘭息神色不變,唯獨溫潤雙眼之內,藏匿着一小簇火苗。

洛神輕哼一聲,迴應地漠不關心。“她自己有手有腳有腦子,想去哪兒去哪兒,我可沒這個閒工夫管這種小事。”

風蘭息聞言,不動聲色,韶靈明明給洛神留了親筆書信,洛神不想說,他親自問,也不會有所改變。

洛神將一個藍色錦盒,推到風蘭息的面前,鄭重地說。“她走後,洛府下人收拾她的屋子,找到了一樣東西。耳聞韶靈跟侯爺往來頻繁,也許是出自侯爺之手,我很是爲難。東西留在洛府也不合適,擅作主張丟了也不合適,不如物歸原主來的合適。”

此人言談舉止,雖不流露市儈,但多少有商人的縝密心思和精明頭腦,風蘭息輕點下顎,洛神朝他行了個禮,便先行離去。

錦盒輕輕放置在桌角,盒內躺着一隻白瓷製成的蓮花簪子,只是簪子裂成兩段。

斷裂處,有兩滴乾涸的血跡,不難想象那人用了多少力氣,纔將簪子在手中握斷。

風蘭息眼底的情緒莫名,他將那兩段簪子放入手心,臉上依舊是淡漠的平和,不發一語,白袍下的手掌卻越握越緊。

尖銳的白瓷,劃破了他的手心,血珠沾上那支簪子,她當時的痛,穿過冰冷的簪子,通過血肉相融,他不難感同身受。

但他分明還記得,她離開的時候,也是笑着的。

她是如此倔強而堅韌,決不讓任何人看到她悲苦神傷。

風蘭息在人流中緩步走着,腦海之中一片紛亂,不知不覺,他已然再度來到護城河前。

他閉上眼,眼前依舊還站着那個紅裙女子,臉上的笑容燦爛而溫暖,眼神幽幽亮着,她眼底的歡欣和企盼,無法掩飾。

哪怕她不曾開口,她的眼睛也會說話。

風蘭息,我是……

一口腥甜,驀地涌上他的喉嚨,他的面色死白,扶着那一棵柳樹,蹙着眉頭,生生將那一口鮮血,吞嚥下去。

那一年,他十二歲。而宮琉璃,纔剛滿七歲。

太傅宮宏遠帶着女兒來侯府做客,並非特意前來,只是順路,只留半天而已,侯爺囑咐他去找她。

年幼的宮琉璃,會爬樹跟他坐上同一個枝椏,她雖然是高官之女,卻又不若尋常閨秀般木訥呆板,她懵懵懂懂看他,雖然還是個孩子,精緻的面目卻讓他很難移開視線,那雙漆黑眼睛卻看得他心中微跳。

她歪着螓首看他,眼神清澄如水:“爹爹說你三歲就認字,五歲就作詩了,你要給我讀詩嗎?我爹爹就常常給我念詩。”

他微微一笑,輕聲問。“你想聽什麼?”

。”女娃眉頭舒展開來,紅脣上揚,笑弧嬌俏。

他的心中錯愕不及,往日熟練念過的幾百首幾千首詩,居然在她的企盼目光之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徹底煙消雲散,唯獨還記得那一首,是――

他耳根一熱,俊秀溫和麪目上依舊沒有太多神情,他淡淡念着,念得很慢。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她雙手託着圓潤的腮幫子,朝着他眨了眨眼,長睫捲翹,嬌美俏皮。“要是我長大當不了窈窕淑女,變成了個又醜又胖的,又粗魯又蠢笨的人,你就不逑我了嗎?你就會娶別的淑女嗎?”

他微微一怔,當真沒想過她會這麼問,枉顧世人稱讚他經世之才,任何問題都能從善如流,舌燦蓮花,可他卻從未遇着過這麼刁鑽的難題。

可是她又瘦又小,如何會變成一個胖人?她長得討喜可愛,如何會變成一個醜人?還要粗魯蠢笨……

其實聽聞他早已有了雙親定下的婚約,也知曉興許這個夏天會見到那個孩子,不過他直到如今,才真正接納了她。

他笑了笑:“這是兩家定下的親事,不管你往後變成什麼模樣,我都會娶你。”

“你不情願嗎?”她一語中的,她的狡黠,在眼底閃耀,礙於兩家家長才要娶她的說辭,她並不滿意。

風蘭息搖頭苦笑,實在無奈。“天下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她的眉頭擰成一團,氣道:“我又是小人,又是女子,你就不想養我了?”

“你真的讀過書嗎?”他哭笑不得,聽聞太傅之女,擁有一顆七竅玲瓏心,太傅嚴以律己,家教甚嚴,養成的女兒必不會才疏學淺,卻沒料到她句句邪門歪道。可是爲何,他卻又覺得她聰慧敏捷?

她的雙眼一亮,拉了拉他的衣袖,一臉疑惑。“要是我以後成了淑女,但喜歡了別人,不想嫁給你怎麼辦?”

他眉頭一皺,她的這個說辭,爲何讓他心生不快,明明只是受父母之命來應付這個孩子,卻被她的一句話,無端端擾亂了心境。

風蘭息默然不語,她在身旁晃盪着小腿兒,一臉無憂無慮,一套乳白色的衣裙穿在她的身上,周遭繡着桃紅色的花朵,早晨梳好的髮髻,經過半日折騰,此刻有氣無力地垂着,鬢角髮絲亂的厲害,隨着樹冠中的徐徐微風,但她沒演出的明豔,卻愈發鮮明起來。他突然懊悔自己讀了那麼多書,寫了那麼多詩,都無法給她一個滿意的回覆,空有才子之稱。

“你定是覺得我很醜。”她吐舌一笑,眼神燦然,兩人的眼神相撞,卻激起驚天駭浪。

“我沒有――”風蘭息墨眉輕蹙,居然被她激地脫口而出,話音未落,她卻已捧腹大笑。

她笑的直不起腰:“爹在路上給我重新梳了頭,可是比之前丫鬟給我梳的還糟糕,爹說要讓你好好看看我,果然,因爲這麼難看的髮髻,你看我了。”

她的話,有一種感染人的魅力。

他不禁低聲沉笑,見她之前,他是少年老成的性子,多少有些自負和不屑,認定了跟一個毛丫頭定是無話可說。但不得不承認,她看似稚嫩,實則心竅早開。

那一個夏日午後,他凝神望着她的側臉,陽光穿透片片樹葉,在她的臉上映着一個個黃豆大小的光斑,白皙小臉上纖毫畢現。他甘於沉默,陪着她一整個午後。所幸,她不再提任何乖張難題,要他難看。

非禮勿視。

哪怕她是他將來的妻子,她終究是深閨女子,他不該看她那麼久。

不知是她太乖戾精怪,還是他當真無措,他居然當真開始勾勒她長成娉婷女子的模樣。

她怎麼會說她會長得又胖又醜?他的腦海裡,卻浮現模糊不清的驚人美貌。

哪怕看不清楚,他也知曉她定會出落的驚爲天人。

他的寬大衣袖鑽進了暖風,他擡了擡右手,最終還是不曾伸出手去,那一刻,他居然有了古怪的念頭,想幫她重新挽好散亂青絲。

“風蘭息。”她突然叫他的名字,他胸口微微一震,將右手揹負在後背,有些心虛。

“何事?”風蘭息毫無聲息地移開視線,直視前方,神色自如,暗自地想,她若還有疑惑,他定要想清楚再回應,免得中了她的招數。

少女手中的樹葉,輕輕捻轉,紅脣揚起隱約笑花。“我叫了你的名字,你不也該叫我嗎?你該不會還不知道我的名字吧――”

風蘭息順着她的目光望去,那片綠葉在白嫩指尖旋轉飛舞,幾乎在他的心尖上跳舞,他的心湖起了一絲絲漣漪,溫潤沉靜的眉宇之間,漸漸有了些許暖意和溫藹,那個名兒在他脣邊輾轉流連。“琉璃兒。”

“你的聲音真好聽,我從未聽過自己的名字,能被念得這麼美麗。”

她的雙眼愈發明亮絢麗,足以令天地之間萬物失色,那一瞬,他忽略了她在太傅手下梳的更糟的髮髻,忽略了她鬢角被風吹亂的髮絲,忽略了她的七歲年華,只剩下那雙閃閃發光的眼眸,那眼底的稚嫩卻又引人入勝的光華,那勝過春光勝過秋水的明媚姣好。

他心想,她原本就有一個獨特而美麗的名字,跟他的聲音何關?

她眼珠一轉,又生疑惑:“我不能常常來跟你玩,你會忘了我嗎?”

京城跟阜城,離得很遠。

孩子性情。對什麼都不相信,不確定。

“不會。”豐蘭息的脣角,卻暗暗上揚,他的小妻子……是上蒼給他的一個驚喜,他願意靜心等候時光,等候她長大。

“可我說不定會忘記你的樣子。”她噙着笑,語出驚人。

“你――”豐蘭息俊秀面容微微一紅,一時氣結,小時候就這麼喜歡捉弄人,古靈精怪,他當真不敢想象,再過幾年他娶了她,他如何才能不成爲她的手下敗將,她根本不講道理啊。人人都說他玉樹芝蘭,眉目清絕,他從不因此而自傲,卻沒料到她如此大言不慚。

看她呵呵地笑,他才壓下幾分羞惱。

彼此沉默了許久,時光像是光影在他們之間暗自穿梭,他聽的她的嗓音低落隱晦,小小年紀的人兒,居然在嘆氣。“我娘生了病,時好時壞,爹總讓我背詩詞歌賦,我更想學醫治病救人。”

風蘭息沉下心來,他對她刮目相看,卻又突生些許複雜情緒,一方面,她對他無話不談,將他當成摯友。另一方面,他聽聞她的家事,隱約察覺明朗活潑的她心中隱藏的一絲陰鬱,她才七歲,卻有了不少自己的想法。

他說了自己都訝異不止的話,誰都知曉阜城最大的書庫就在侯府,但他愛書如命,從不外借。

“我的書房裡有幾本前朝遺留下來的醫書,你走的時候,我送你。”

她雖依舊沉默,卻還是點了點頭。

不忍看她寡歡的小臉,他的眉眼有了清淺笑意,更顯清俊迷人。“等你孃親病好了,你可以來阜城找我玩。”

“風蘭息,認識你真開心。”她的臉上漸漸聚攏了笑,繁茂樹葉之中的微風,彷彿在她的眼底靜止了。

他淡淡一笑,莞爾的面容更是俊秀風神,微微點頭,他也是。

樹枝頭上,坐着兩人,那一片樹葉在她的指尖旋轉了許多圈,她突然鬆了手,風蘭息目光一滯,眼看着那一抹綠光,在半空中飛揚,被風吹的很遠很遠,最終消失不見。

……

“韶光正在長身體,我慢慢調理他就好了。這些人蔘鹿茸,靈芝……他這兒用不着。”

韶靈跟慕容燁一同走在花園裡,慕容燁的確在韶光身上耗費了不少銀兩跟心思,這幾天送到她屋裡的藥材,盡是上等的。

“就放你那邊,遲早有用。”慕容燁的眉宇之間,又恢復了往日的邪肆狂狷,俊美風流,他的手中持着一把翠骨紙扇,一下一下地緩緩搖着,送來徐徐涼風。

韶靈不再拒絕,彎脣一笑,慕容燁側着臉,將她的笑靨收入眼底,如削薄脣邊也揚起深沉笑意。

她止步於湖邊,雙手壓在紅木欄上,遙望着水天一色的美景。韶光這些天來的笑容,越來越多,她整個人輕鬆不少。

慕容燁自然而然地站在她的身側,韶光當真是她最看重的人,韶光的身體好轉,她也不再疲憊憔悴,整個人容光煥發。

“這兩天高興嗎?”慕容燁摟住她的細腰,把她帶入自己懷中,俊臉抵在她的額頭上,親暱地跟她摩挲了兩下面頰。

他們獨處的時候,他總是惡劣又無賴,一派登徒子行徑。

兩人解開誤會之後,慕容燁越來越得寸進尺,她噙着笑意看他:“七爺指的什麼?”

“爺跟你的親事,不光是說給韶光聽的。”慕容燁定神看着她,眸子深處的情緒,幽暗又熾熱。

“可七爺還不曾跟我說,娶我的理由――”韶靈的脣畔,勾起一抹熟悉的壞笑,他的刁鑽和頑劣,在她的身上同樣能找到幾分影子。

“又在使小性子?”他安然看她,眉目之間更多幾分莫名的邪氣,指腹緩緩拂過她的精巧下顎,頓了頓,眼神愈發深沉難辨。“韶光……長得的確漂亮,不過你比他更美。”

韶靈蹙眉看他,輕瞥一眼,並不迴應。

他笑意更甚,同樣也更顯邪惡卑鄙,摩挲着她鮮豔欲滴的紅脣,高高在上地審視她眼底的動搖跟及其微弱的輕顫,以此爲樂。“你也讓我嚐嚐,什麼是男歡女愛――”

“七爺,你常常跟女子調情吧。”韶靈半眯美眸,他邪肆而狂狷的眼神,足以魅惑衆生。他對付她的這些手段,總讓她措不及防又難以招架。

“若換做別的女人,還用得着爺去調情?”慕容燁睇着她,說的漫不經心,卻又不可一世。

韶靈垂眸輕笑,從湖畔走開,慕容燁輕緩之極地搖着手中翠骨扇,雙目鎖住她的背影,眼底的笑意,遲遲不曾退開。

剛踏入七爺的院子,便聽到一聲聲尖利的叫喚,不絕於耳,韶靈循着聲音找去,發覺鳳尾鸚鵡正倒在桃花樹下的草皮上,總是歪着頭以鮮紅的喙試圖啄咬自己的爪子。

慕容燁俯下身子,俊眉微蹙:“它怎麼了?”

韶靈伸出手來,輕輕將鸚鵡捧在懷中,細細打量它的爪子,低聲道。“有木刺。”

它張牙舞爪鬧騰了一陣子,木刺刺得很深,很難拔出來,她兩指輕捻,小心翼翼地以銀針挑開,將其中的雜草挑乾淨,繼而纔是那根木刺。

“笨鸚鵡,沒這個本事就別飛出去,一天到晚闖禍,不是噎着就是被木刺刺着,專門讓人給你收拾爛攤子。”

韶靈面色冷凝,唸唸有詞。

慕容燁強忍着笑意,這些話,聽着怎麼這麼耳熟?用在他跟韶靈之間,也很是適用。

鸚鵡叫的尖銳,彷彿它正遭遇慘絕人寰的酷刑。“痛死了!殺鳥了!救命啊!”

韶靈耐心地審視了一遍它的傷處,站起身來,冷哼一聲:“傻鳥,你懂什麼是痛?”

鸚鵡扯着脖子怪叫了幾聲,總算不再胡鬧折騰,任由她將它放在屋內桌上。

“以後就把它關在籠子裡,免得惹是生非。”韶靈給鳳尾鸚鵡受傷的紅爪上倒了點酒,以帕子輕輕擦拭,綁縛紗布,她並無給畜生醫治的經驗,只是跟診治人,多少有點相通之處。

慕容燁笑眯眯地看着她,眼底有些深意。

“哇――”鸚鵡又恢復了神氣活現的樣子,使勁拍着雙翅,在屋內飛了一整圈:“小韶救了小韶,呀呀!”

“你傷了爪子,怎麼腦子也壞了?語無倫次。”她斥責一聲,不以爲然。

小韶救了小韶。

小韶……是她?救了……小韶?那就是……她驀地回過頭去,慕容燁嘴角那一絲乖戾的笑,幾乎刺傷了她的雙眼。

韶靈微微惘然:“這隻傻鳥也叫小韶?”

他微點了頭,眼底的笑意更深不可測。

“可它是公的啊。”她不快地說。

“誰說小韶只能是女子的名字?韶光不也一樣?”慕容燁說的不以爲然,眸光幽然轉沉:“再說了,你偶爾也不太像女子。”

韶靈凝視着他,笑的很冷。“有這個小韶陪伴七爺,七爺不該悶了吧。”

慕容燁的薄脣高揚,看她扭頭就走,不動聲色地跟上,下一瞬,從她的身後,一把抱住她。那一聲,他喚的很溫柔。

“靈兒。”

她的身子一僵,胸口悶悶地疼,彷彿她的心裡,也紮了一根木刺,她不再掙扎,不再脫開,只是任由他抱着她。

她的心頭,萬千情緒糾結輾轉,默默閉着眼,安謐的時光……彷彿在她的身旁走了好多年,記憶宛若獵鷹般不懷好意地盤旋在她的頭頂,遲遲不肯淡去。竟,恍如隔世般遙不可及。

曾經也有一個人,那麼溫柔地喊她的名字。他的眼平靜清澈的宛若毫無風浪的大海,他的笑三月扶風般溫暖入心……

長睫不受控制地顫抖着,她的心一陣沒來由的內疚,韶靈一動不敢動,萬分清楚,她不能因爲心頭紮了一根刺,就跟鸚鵡一樣使勁地啄咬……那樣,只會更痛,更狼狽。

慕容燁將她扳過身子來正對她,正要伸手撫摸她的面頰,看着她的神情,手卻僵在半空,遲遲不曾貼上她的臉。

他的眼底,忽閃過一絲狐疑。

韶靈睜開了眼,他的眼神堅定不移,她的心中卻方寸大亂,他緩緩壓下俊臉,低頭看她的眼睛。

她咬着脣,一把推開他,強笑道:“我該回去盯着韶光喝藥了,他這兩天總嫌藥苦,脾氣倔起來跟牛犢子沒兩樣。”

她幾乎是逃一樣地走出了七爺的院子,過去不管慕容燁如何乖戾輕佻,她都可以淡然面對,但如今,明白他是當真喜歡她,她越來越難以正視他。

推開門,韶靈淡淡望着屋內的和樂融融,四個年紀相仿的孩子在韶光的牀旁圍成一團,三月提議玩一個遊戲,木片刻上字,將其組成一句話,最爲通順的人就贏了。

韶光是他們其中讀書最多的人,父親的秉性也傳承在他的骨子裡,他不管拿到多麼偏僻的字眼,都能造出令人瞠目結舌的句子來。

他的臉上,有了生動的光彩和笑容,不再露出半分孤寂和落寞。

韶靈抿脣微笑,心中快慰。

“小姐,您來了。”五月最先發現站在門旁的女子,笑着讓出道。

“我跟韶光有話要說,你們去歇會兒。”韶靈輕點螓首,神色溫和,坐在牀沿,替他們收拾了木牌。

韶光垂着眼,低低地說,正欲躺下:“我剛纔喝了藥,有些犯困,姐姐有什麼話,等我睡醒了再說吧。”

他的避諱,韶靈一眼就看的分明。

韶靈爲他輕輕蓋上錦被,輕聲說道。“以前你跟我說過想學武,這裡高手如雲,我有心想爲你找一位師傅,學些自保的功夫拳腳,內功心法,對你的身體很有用。”

韶光睜着那雙清明的眼,一抹悒鬱,越來越濃。

她一邊說,一邊露出一絲笑:“上回把你帶回來的人叫獨眼,看似兇狠嚴肅,武功高強,但不難相處。我去跟他說說,抽空教你,如何?”

“我們要一直在這兒待下去嗎?”韶光臉上諸多情緒,萬般複雜,笑意有些慘淡。“你真要嫁給他嗎?”

“我也是在這裡長大的。”韶靈寥寥一笑,之後的那個問題,她心中也還沒有答案。

韶光緊追不捨,連聲追問。“那個人真的對你那麼好嗎?”

韶靈的心中又是酸楚,又是悵然,但沉默了良久之後,她還是點了頭。不說別的,慕容燁的確一直優待她,否則,在雲門長大的她,也絕不會是如今這幅模樣。

韶光盯着她,滿目盡是疑惑不信,兩人徑自沉默了許久,她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柔聲道。

“好韶光,你長大了,知道擔心我。”

韶光苦苦一笑,笑意很澀,盡是無奈,他側過臉去,指着牆壁上無數條指甲刻畫出來的痕跡,嘴脣輕輕顫了顫,低低呢喃。

“這些是字,還是畫?”

“好日子,是不用刻在牆上,數着天數過的。”韶靈握住韶光的手,發覺他的指尖比冰雪還要寒冷,她眼神幽暗,一字一字地說。

韶光的眼底盡是不忍,他回握了握她的手,朝着她無聲地笑。

“好,我學。”

自從韶光能下牀走動之後,韶靈說服獨眼,獨眼手中持着一根竹節,面無表情地開口,下達的口令言簡意賅。

在獨眼手下學武的人,除了韶光,還有三月,他本就尚武,學起武來格外用心,每回回來都是一身臭汗。

“提氣,挺胸,踢腿,出掌......”獨眼一襲黑色勁裝,神色冷峻,今日教授的是一套簡單的拳法,三月已能打出七八分的樣子,韶光則不然,學了快一個時辰,卻還是不得要領。

韶靈站在竹林下,專注地觀望着,身後傳來一道笑聲,他可是忍着笑看了很久,如今看獨眼的竹節接二連三地打上韶光的胳膊,腳踝,膝蓋,他實在忍不住了。

“真可惜啊,又是一個扶不上牆的劉阿斗。”慕容燁輕聲喟嘆,眉頭一分分皺起,無奈地搖頭,脣畔的笑容,卻遲遲不曾消失。

韶靈皺了皺眉,回過頭去,不理會他,徑自給韶光鼓氣。

韶光聽着韶靈的聲音,這才留意到她身後站着慕容燁,他的臉色白了白,心中生出幾分緊張,原本疲憊無力的手,再度緊握成拳。

慕容燁雙臂環胸,一副看好戲的姿態,韶光除了與生俱來的一副好面貌,手無縛雞之力,眼底的笑意更深。

“扎馬步吧,腿腳無力,出拳吧,手腕無力,你沒看到獨眼都連連嘆氣呢......”慕容燁低聲沉笑,眼底盡是明朗的開懷,放肆地調侃。“你們姐弟倆都是難得一見的學武……廢材。”

她不滿地瞪了慕容燁一眼。他當然有這個資本取笑,他在韶光這個年紀,已有很不錯的武學功底,能將成年男子打趴在地。

而她跟韶光,原本就出身在文官之家,孃親雖有才情,卻體弱多病,父親滿腹經綸,在朝廷上靠的也是智慧跟口才,他們一家人,都跟武學毫無淵源。

韶光朝着半空踢出一腳,另一腳卻沒站穩,摔了一跤,韶靈正要上前扶他,慕容燁卻拉住了他,輕輕咳了聲。

“又不是三歲小兒,學走路還要人去攙扶。”

韶靈沉下心來,不再朝前邁步,慕容燁的話也有道理,韶光即將長大,他遲早要擁有自己的羽翼。

慕容燁看着韶光灰頭土臉的樣子,不禁拍着大腿,大笑起來:“還好不是爺親自教他,否則礙着你的面子,打不得,罵不得,學不成還要怪責師傅沒用,到時候,跳到黃河也洗不清。”

韶靈眯起眼看着他,他眉梢眼角盡是飛揚之色,傾城之姿,因爲此刻流露出來的令人不敢直視的輕狂,更顯妖嬈奪目,哪怕韶光答應拜慕容燁爲師,他也沒有太多耐心,韶光資質這麼差,他定會氣的罵人。

“好好好……爺不笑了。”慕容燁拉了拉她的手腕,見她板着臉,知道她並不喜歡韶光被取笑,他雖然極力剋制,但她依舊能感覺的到他的指尖在輕輕顫抖,要他忍住笑,實在是難。

韶靈轉過身去,依舊凝視着他們習武的場景,韶光蒼白的臉上滿頭大汗,他身上的淺綠色勁裝,將年輕的少年襯托的跟一棵竹子般光鮮而富有生氣。他雖然疲憊不已,但雙眼褪去了陰鬱之色,清澈分明,更像是一個男子漢。

慕容燁的聲音,在她身後徐徐傳來。“要是他能堅持下來一個月,至少還有點骨氣,也沒給你丟臉。”

“既然是他親口說的,他絕不會輕言放棄。”韶靈彎脣一笑,回頭看他,說的很有底氣。

慕容燁一手撐在石桌上,似真似假地問。“爺問你,都半個月了,爺體內的餘毒到底清了沒?怎麼還有一時沒一時地發冷?”

韶靈狐疑地搭上他的手腕,他卻惡劣一笑,將她攬住,她坐在他的雙腿上,姿勢格外曖昧親密。

她再精明,哪怕是一條年輕的狐狸,但她往後要面對的,可是一條更年長更奸猾的狐狸。她稍稍放下心防,就會跌入他的陷阱。

……。

014 七爺關懷007 主動的吻041 韶靈受傷049 什麼來頭058 七爺強吻032 洗清罪名053 懲戒母女027 你是天意064 七爺鬧翻020 刺傷七爺001 楔子033 談談條件001 感情昇華003 蓋被聊天080 擦身而過013 一晚酒醉013 矢志不移064 番外1040 雨雲之歡046 小鬥繼姐072 七爺吃醋037 送走胞弟068 看春工042 不嫁七爺036 小別新婚059 舊情復燃039 你別碰她064 番外1037 送走胞弟063 他不配我066 七爺調情053 懲戒母女020 刺傷七爺052 七爺放手058 告知真相030 生個孩子035 晚上貪愛075 兩人洞房011 它在求偶066 七爺調情035 晚上貪愛016 殘殺男孩017 酒宴羞辱064 七爺鬧翻032 爲弟報仇022 捷足先登012 慶祝生辰029 再叫一次049 什麼來頭050 兩人別離036 小別新婚032 爲弟報仇024 秋後算賬038 侯爺受傷037 送走胞弟043 爲她造勢033 一家團聚002 死而復生028 碎他碎你043 爲她造勢041 韶靈受傷016 偶遇皇帝054 一見鍾情003 蓋被聊天035 爺想要你017 酒宴羞辱055 七爺輕佻024 皇上青睞017 酒宴羞辱051 毫無退路025 七爺咬人049 什麼來頭041 韶靈受傷080 擦身而過064 番外1044 不嫁七爺035 爺想要你026 姐弟相見076 生米熟飯030 生個孩子056 感激七爺058 七爺強吻002 死而復生042 不嫁七爺016 偶遇皇帝037 送走胞弟005 菜市觀刑059 七爺邀約020 七爺知心010 給爺名分009 反撲七爺011 街頭擁吻046 小鬥繼姐005 獨佔韶靈056 侯爺的yu027 你是天意011 它在求偶023 侯爺挽回017 見廢太子
014 七爺關懷007 主動的吻041 韶靈受傷049 什麼來頭058 七爺強吻032 洗清罪名053 懲戒母女027 你是天意064 七爺鬧翻020 刺傷七爺001 楔子033 談談條件001 感情昇華003 蓋被聊天080 擦身而過013 一晚酒醉013 矢志不移064 番外1040 雨雲之歡046 小鬥繼姐072 七爺吃醋037 送走胞弟068 看春工042 不嫁七爺036 小別新婚059 舊情復燃039 你別碰她064 番外1037 送走胞弟063 他不配我066 七爺調情053 懲戒母女020 刺傷七爺052 七爺放手058 告知真相030 生個孩子035 晚上貪愛075 兩人洞房011 它在求偶066 七爺調情035 晚上貪愛016 殘殺男孩017 酒宴羞辱064 七爺鬧翻032 爲弟報仇022 捷足先登012 慶祝生辰029 再叫一次049 什麼來頭050 兩人別離036 小別新婚032 爲弟報仇024 秋後算賬038 侯爺受傷037 送走胞弟043 爲她造勢033 一家團聚002 死而復生028 碎他碎你043 爲她造勢041 韶靈受傷016 偶遇皇帝054 一見鍾情003 蓋被聊天035 爺想要你017 酒宴羞辱055 七爺輕佻024 皇上青睞017 酒宴羞辱051 毫無退路025 七爺咬人049 什麼來頭041 韶靈受傷080 擦身而過064 番外1044 不嫁七爺035 爺想要你026 姐弟相見076 生米熟飯030 生個孩子056 感激七爺058 七爺強吻002 死而復生042 不嫁七爺016 偶遇皇帝037 送走胞弟005 菜市觀刑059 七爺邀約020 七爺知心010 給爺名分009 反撲七爺011 街頭擁吻046 小鬥繼姐005 獨佔韶靈056 侯爺的yu027 你是天意011 它在求偶023 侯爺挽回017 見廢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