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夕嵐回到忘憂山谷後尋了顆歪脖子樹打造出上吊的現場, 左手握着放了□□的毒酒,腿一擡就上了凳子,聽着不遠處傳來的腳步聲才把腦袋套進繩子。
採藥回來的童子鴿嚇壞了, 忙招呼了懸崖邊給歡歡捉天蟲的花千春過來。
羅夕嵐伸着脖子毒酒擱脣邊, “二哥, 我腦子壞了武功也廢了, 凌家公子也是整日的嫌棄我, 如今是個廢人了,活着的興致全然沒了,與其拖累着你們不如早早去了, 你同小師妹……保重啊……”
童子鴿撲過來抱着她腿,羅夕嵐聲淚俱下, “師妹啊, 師姐腿短麻煩你幫忙踢下凳子。”
花千春抱臂觀望, 歡歡仰着脖子一動不動,像是不敢相信她家英明神武的女主人要尋短見。
“下來吧, 我曉得你想要如意金算盤,二哥我確是沒那能耐盜過來,鬧夠了進屋喝點水休息下吧。”
羅夕嵐抱着毒酒下來,直勾勾的望着她二哥,再伸出一根手指頭, “就一個要求, 無論你用什麼方法讓吳家小姐每天去海燕的茶樓裡呆上一個時辰, 你要不答應, 我天天自殺給你看。”
花千春擺擺手, 欲哭無淚,“罷了罷了, 你演着不累我看着都累,我去找吳小姐談談。”
花千春一面下山一面在心中緬懷當年羅仙剎的英姿,那麼硬朗的一代女飛賊怎會淪落到如今這副潑皮無賴的模樣,他想想都冷。
吳娉婷連着三日去茶樓給白海燕送白眼,講究的白海燕如約把如意金算盤贈與前來討債的羅夕嵐。
當然,羅夕嵐也講究了一回,把花千春私藏的《泡妞神典》額外贈與海燕兄。
白海燕感激涕零。
羅夕嵐撥弄了幾日如意金算盤,她終於明白這算盤爲何稱爲神器了,這算盤能聽懂人話,你只需對着它把要相加減的數目報出來,正確答案便自動呈現在算盤上,比電腦還高能。如此寶物能送她,看來白海燕對吳家小姐的情絕壁比真金還真。
話說白海燕能將不離身的絕世寶物送給人家也是費了一番心思打聽對方身份的,其實自打那日她來茶館找他談關於吳小姐的話題他就認出她乃江湖傳聞中的羅仙剎,只是她那時周身尋不見一絲習武中人的真氣,他一時不敢認。後來打探到她曾在尚書府落難,他心中做了一番計較後得出結論,此人定是羅仙剎,可她爲何武功全失且性子變得同傳聞中的大有出處,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人家能把他心頭上的姑娘請過來,這就是本事。
然,這幾日花千春卻蔫的狠,自從私會了吳家小姐後便一副生無可戀的萎靡態度。
忘憂山谷的竹屋子裡,羅夕嵐打窗口又望見他二哥那張悲痛欲絕的臉,她捧着一卷金色步軸過去,“咳……二哥,我知道你爲了我做了很大的犧牲,看你這神態該不會被吳家小姐硬……”
蹲牆角的花千春擡頭,眼裡閃着淚花,“三妹啊,爲了你,我……我對你的心天地可鑑日月可表啊……”
羅夕嵐蹲下去,“二哥,你節哀。過去的就過去了吧,你來幫我看看這個排行榜。”
花千春虛虛晃了眼傳奇榜單,靈臺一閃,“難不成這上面的人物你都要挨個吭一遍?”
知己啊!羅夕嵐握着他二哥的手,“你是我親哥,你得幫妹子我啊。”
花千春血濺三尺,名單上面還有他!
羅夕嵐根本不知道什麼叫臉,她繼續問:“二哥知道第二名的銀髮仙徒的住址麼?這個琉璃千陽杯同琉璃千月杯又有什麼關係?”
花千春抖抖一身悲涼,指着貌似亙在天邊的一截山峰道:“無極道人此生收了兩位徒弟,第一位便是銀髮仙徒青笙子,琉璃千陽杯乃青笙子之物,後來青笙子於江湖消遁,傳聞琉璃千陽杯便送予他的小師弟。琉璃千陽杯同琉璃千月杯乃是一對,相傳是一對神仙眷侶所造,可解世間百毒。”
羅夕嵐細細消化,難不成這個青笙子就是凌晉口中的青師兄?按傳聞來講,琉璃千陽杯應該在凌晉手中。
花千春見對方眼神發直,拿手打她眼前晃晃,“三妹想什麼呢?”
“哦,沒什麼,這對杯子感覺好神奇。”
“確是如此,除了浮生香和歡愉頌,世間再沒有這對杯子解不了的毒。”
浮生香她曉得,“但,歡愉頌是什麼毒?”
花千春努努嘴,指指院子角晾曬藥材的童子鴿,“是你小鴿師妹研製的□□,中了歡愉頌,毒發症狀因體質而異各有千秋絲毫不會雷同,故此一般中毒之人都不曉得自己是中了毒,甚至以爲得了什麼怪病,這便是歡愉頌的高明之處。”
羅夕嵐投去崇拜一瞥,弱弱的小師妹還有這兩下子。
“可惜啊,歡愉頌暫時屈居第二,因浮生香便是歡愉頌的解藥,你小師妹日夜鑽研改進,希望能調配出一種新型的無解的全方位碾壓浮生香的極品□□。”
一席話,羅夕嵐聽得百感交集,一系列陰謀在心中醞釀發酵。
終於。
她再次舔着臉來尚書府,計劃一箭雙鵰。
還沒進尚書府大門就碰到凌晉帶着幾名護衛匆匆走出來。
“你去哪兒?”羅夕嵐上前一步問。
凌晉微微一愣,“萬綺樓。”再也沒跟她廢話便走了。
羅夕嵐繼續發揮不要臉的精神追上去。
萬綺樓已不復往日的繁華奢靡,鎏金大門鏨花窗櫺間貼着白封條,地上落着些沾着腳印泥的殘紅。
凌晉身爲官二代,刷臉進門,羅夕嵐緊跟着凌晉的腳步鑽進去。
大廳內,撲面而來一陣惡臭,幾名仵作圍着幾個屍體正熱烈研究。
羅夕嵐捏着鼻子瞅見地上桌上牆上濺着乾涸的血跡,雖然有點害怕但還是伸長了脖子往裡瞅。
凌晉長身一偏擋住她視線,“當真要看?”
“嘿嘿,我心理素質還是不錯滴。”
國內外各種懸疑恐怖片也是看了不少,算是經驗豐富了。
凌晉不再攔着,上前去跟仵作們交流。
羅夕嵐探頭探腦的過去,只瞥了幾眼差點腸子都吐出來。
跟她打荒郊野外草棚子處聽到的傳聞幾乎一模一樣,屍體造型獨特,有的被削了半個臉有的被肢解成均與幾塊,屍塊上還爬着白嫩嫩的蛆蟲……
辣眼睛辣眼睛,傷元氣傷元氣,羅夕嵐不自覺往門口退。
驚恐中她冷不防瞥見凌晉獨自上了二樓,像是往子衿的花房中去,羅夕嵐捂着鼻子,此地太臭了,簡直薰的人想掉眼淚。
門外突然傳來幾聲淒厲慘叫,侍衛們應聲倒地之時一團黑呼呼的東西卷着風颳進來。
突來的陣風夾雜不知名的衝勁,羅夕嵐差點被掀倒,抱着門邊的大柱子回神時,仵作們已抱做一團癲癇狀望向站到大廳中央的黑袍人。
羅夕嵐再一次見證傳聞的真實性,此黑袍怪物果真沒有臉,確定的說是帽兜之下一片漆黑,不知五官在何處。
這位拉風的人物想必就是黑袍閻羅—弒。他手中一柄黑漆短劍,身上殺氣濃郁。
門外涌來大批侍衛將黑袍包圍,黑袍拋出去的黑劍□□成九個,轉的人頭暈眼花,接下來的場景羅夕嵐不敢見證,聰明的閉上眼,叮噹劍聲砍殺聲慘叫聲沒持續多久,待她睜開眼,侍衛被團滅。
凌晉站在二樓花臺上遙遙瞥她一眼,再指了指門口。
羅夕嵐會意,這是要她閃離。
本來離門口就不遠,小三步的問題,羅夕嵐繞過大柱子大跨兩步就站在了正門口,眼瞧着萬綺樓樓頂稀里嘩啦掉瓦,緊跟着一圈護衛從樓頂而下,手中拉着一張掛滿刀片閃着綠光的網,直撲正中央的黑袍。
羅夕嵐一激靈,重新跑回大廳,這個倒忙不能不幫。
凌晉眼見着玄絲天羅網要將黑袍和莫名跑進來的羅夕嵐兜住,他大喝一聲收,侍衛們軟劍戳地拉着網又稀里嘩啦飛回房頂。
黑袍一閃,破窗而去。
凌晉站到羅夕嵐面前,一向溫雅的眸子似乎要噴火。
羅夕嵐舔着臉在尚書府晃盪了兩日,期間只有三毛來找她要叫花雞吃,凌晉早出晚歸緊鑼密鼓的搜尋黑袍地址等着解救他的心上人子衿。
這日深夜,下了一場寒雨,直到門外雨滴漸停纔好不容易把三毛哄着睡着由奶孃抱走,羅夕嵐又跑到凌晉的臥室前蹲點。
紅豆樹上綴着紅豆更添豔麗,偶爾垂下半滴水來,看了莫名讓人傷感。
這次羅夕嵐比較幸運,守着紅豆樹沒等多久就等到凌晉歸來。
凌晉自紅豆樹的斑駁暗影中穿過,停到她面前,“你怎麼還不走?”
羅夕嵐把木盒子遞過去,“琉璃千月杯換琉璃千陽杯,我再也不纏着你。”除卻私生活有些不檢點,此人算是個君子,如此簡單直接的交易,他應該不會耍花招,否則琉璃千月杯早被他暗中鼓搗回去。
凌晉盯着木匣子默了片刻,雖然兩個杯子皆是寶物,但琉璃千月杯纔是他祖上傳下來的,如此一換倒也不是不可,他勾勾嘴角,“當真?”
羅夕嵐點點頭。
千陽杯到手後,羅夕嵐一步步走出凌晉的小別院,月亮門前又停住,接着撒腿跑去敲凌晉的門。
“羅姑娘,你可知自重爲何意?”
羅夕嵐覺得當頭一盆冰水澆的她氣血逆轉,她鼻孔噴氣兒,“凌二公子你想太多了,沒想纏着你,我只想拿回我的另一件東西,碧落簫,應該還在上次我們掉下的那個暗室裡。”
凌晉走去牀邊,從牀頭鋪的金絲雲緞子上拿起碧落簫遞給她,“早想着還給你,現在兩清了,姑娘請回吧。”
羅夕嵐一下得了傳奇榜上的兩件神器,心裡沒有絲毫快感,她氣沉沉的走出門去,回頭道一句,“你以前不是這樣對我的。”
羅夕嵐把琉璃千陽杯轉給一早候在尚書府後門的童子鴿,再把綠油油綴着紅穗子的短簫揣進袖口,關鍵時刻拿出來還是挺有範的,她想。
“你隨身帶着歡愉頌麼?”她問小師妹。
“……帶了。”
“有多少給多少。”
羅夕嵐揣着裝滿歡愉頌的瓷瓶子折回尚書府。
“師姐,寶貝已到手你還要去做什麼?”
羅夕嵐回眸一笑,“我去給凌晉他小媽下點小毒。”
尚書府內花燈稀疏,斑竹颯颯,假山上的流水聲異常清脆。羅夕嵐摸黑蒐羅着柳芊芊的臥房,做賊的感覺一時不習慣,手中的小藥瓶捏的死緊。
突然身後一陣怪異風聲,來不及回頭,羅夕嵐後肩一陣痛麻,手中的小藥瓶也不知咕嚕到何地。
我的命運何其多舛啊,羅夕嵐想着,然後直愣愣倒下去。
醒來後,她硬邦邦的躺在廚房的地上,陪伴她的是門外一羣拿棍子刀斧的家丁侍衛還有將自己圍成一圈的插着菜刀的幾個屍體。
她啊的一聲叫才發現嗓子居然發不出任何聲音,連滾帶爬的起來使勁捏了捏嗓子,門外舉着兇器的一羣人面色全變了,哆嗦着往後退了好幾步。
被屍體圍圈的羅夕嵐真被嚇懵圈了,可她覺得門外的那羣大老爺們好像比她還恐懼,大家的目光全鎖在她臉上。
她摸摸臉,不知所云,她臉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