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巧溜冰場上不合時宜地響起了極富有節奏感的重金屬音樂,程佳俊皺了皺眉頭,提高嗓門問道:“你說什麼?”
“我說——”蔣希乾脆衝他喊道:“今天我很開心,謝謝你咯,大叔!”
“那你待會兒還想去哪裡玩吶?”程佳俊不甘示弱地衝蔣希喊道。
“我也不清楚!”蔣希大叫一聲,忽然間覺得全身暢爽。
兩人的怪異舉動引得溜冰場上的人頻頻張望,那些身着非主流服裝的年輕人結成隊伍開火車,經過蔣希和程佳俊面前的時候,還故意吹了吹口哨。
“你沒事吧?”蔣希見程佳俊拼命地揉着左腿。
“沒事,只不過剛纔溜冰的時候用力過猛,有些發酸。”程佳俊朝他擺擺手,隨口問道:“怎麼樣,現在還想去哪兒?”
蔣希搖搖頭,“我看大叔你也累了,還是先回去吧,老讓你陪着我轉來轉去的,怪不好意思。”
“靠!”程佳俊自然地將右手臂搭在蔣希的肩膀上,“你都叫我叔叔了,要是連陪你玩這點要求我都做不到,那也太菜了吧!”
蒼莽的暮色恍若奔騰的江河,瞬息淹沒掉了天際的夕陽紅,程佳俊將手插到褲兜裡想了想,順手點燃了一支菸,吸了一口道:“不然,咱倆去看電影?3D的那種!”
“喂,你要不要緊吶,剛纔還在喊腿疼來着。”蔣希玩笑似的用胳膊肘抵了抵程佳俊的胸口。
“臭小子,還瞧不起你叔叔我了?”程佳俊猛地扔掉了手裡的菸蒂,一口煙全噴到了蔣希的臉上。
“你——”蔣希一陣咳嗽,“壞人……”
程佳俊幸災樂禍地嘿嘿笑了兩聲,“跟叔叔耍貧嘴?叔叔我一條胳膊就能把你給舉起來!”
蔣希揉了揉眼,假意不睬他,將視線移到了車窗之外。
車子開到電影院門口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半了。
還好售票口處沒有想象中的長龍隊伍,程佳俊立馬下了車,隨即飛快地到窗口買了兩張票。
“是什麼電影吶?”蔣希問道。
“我買了兩場哦!”程佳俊朝他揚了揚手裡的票,“《暮光之城》和《戀空》。”
此時電影院內還有很多空置的座位,看着黯淡光線下的寥寥人數,不由讓人心生一種空曠幽靜之感。
蔣希才落座,程佳俊便返身出了電影院,待他再一次走進來的時候,手裡已經捧着爆米花和汽水了。
“我要喝可樂……”對於程佳俊遞過來的芬達,蔣希有些不滿意。
“乖,可樂喝多了對身體不好。”程佳俊替他撕開爆米花的包裝紙,又從兜裡掏出了瓜子和花生仁。
隨着一陣沉悶的音樂,《暮光之城》已然開始放映。
深淺不一的藍色光輝斜着射到程佳俊的臉上,蔣希從屏幕上收回視線,隨之定定地看了程佳俊好久。
自己真的……只當他是叔叔麼……
猛然間,一股淡淡的暖意自手背上傳來,蔣希略微低頭,發現放在扶手上的自己的手,不知何時竟然被另一隻手給覆蓋住了。
寬厚而乾燥的溫暖手心,分明讓自己擺脫掉了影片中冰雪世界給自己帶來的心靈寂寥。
畫面開始跳轉,那些青蔥蒼茫的大片森林,其實不正是自己嚮往的生活空間麼?
一度想要逃離現實,一度想要擺脫掉所有的人際關係,整個空間,只剩下自己一個人。
可是現在,有一種力量正在用力闖入自己試圖爲自身營造的保護罩當中,這種感覺是那麼地強烈,就像……淫雨霏霏的時節,對太陽光的強烈嚮往。
“怎麼了?”程佳俊見蔣希重重地打了個哈欠,“要是困了的話,叔叔的肩膀可以免費借給你哦!”
“切——”蔣希不屑地撇撇嘴,假意偏過頭。
《戀空》中恬淡的藍天白雲畫面帶給人強烈的視覺衝擊,蔣希偷偷地側過頭來看了程佳俊一眼,見他還在認真地看着電影,便喝了口汽水,將目光注視在屏幕之中。
男主將女主壓倒的一幕着實讓程佳俊有種臉紅心跳的感覺,並非是因爲自己太過保守,而是……一旁的磁場讓他產生了同主人公一樣的衝動。
寬闊強健的肩努力縮了縮,蔣希終於喝完了最後的一口汽水,身子微微傾斜,慢慢地靠在了程佳俊的右肩上。
有力的心跳瞬息定格,感受着耳畔傳來均勻溫熱的呼吸氣流,程佳俊忽然有種全身酥麻的感覺。
自己是不是老糊塗了!他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可驟然傳來的痛感絲毫擊垮不掉心中生起的渴望。
湛藍的天際上劃過一道飛機的弧線,畫面由喧鬧轉爲幽靜。
恬淡,安謐,沉睡……
時間,就停在這一秒罷!程佳俊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輕輕地用臉頰摩挲着蔣希烏黑柔軟的頭髮。
過了許久,蔣希忽然從睡意中清醒過來,他疑惑地瞧了眼屏幕,見程佳俊正認真地看着自己,遂開口問道:“現在到幾點了?”
“小子,你該回家咯!”程佳俊用手指輕輕彈了彈蔣希的鼻子,疼得蔣希連忙將臉側過去。
“咱們走吧!”蔣希想把身上的西服還給程佳俊,卻被他拒絕了。
“夜晚的涼氣重,穿多一點,小心感冒了。”程佳俊邊說邊將手搭在了蔣希的肩頭,動作很隨意。
又是不經意的一句話,讓蔣希感覺到陣陣溫暖。
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兩人走出電影院的時候,外面已然是大片絢爛的星光。
“很少見到這麼浩瀚的星陣呢!”蔣希昂起頭來,臉上閃過興奮之色,“天氣可真好。”
皎潔的月色在少年的臉上泛起淡淡的光輝,程佳俊看得有些發愣了,隨即搖搖頭,笑着道:“你要是喜歡看星星的話,下次我去借個高倍望遠鏡來,咱們去FS大廈的頂樓看,怎麼樣?”
“這個主意不錯!”蔣希贊同地點點頭。
隱約間,前面傳來了叫賣的聲音,蔣希好奇地往前走去,見是路邊賣倉鼠的小攤。
“最後兩隻便宜賣了啊,便宜賣了——”戴着小瓜皮帽的老頭正坐在小木凳上左顧右盼,滿眼期待着有行人前來光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