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錚……”一調驚起山河。
朝陽水軒是一座水上軒樓,綠紗翩飛,雅緻之極。
這一座軒樓只爲一個人而打造,除去那個人和漓國最尊貴的王,再也沒有誰踏上過這座軒樓,因爲那些不被允許踏入的人都已經死去了。
而朝陽水軒就是爲漓國那個最受寵愛的人,司空上承而打造的。
朝陽水軒中,放置着一把精美華貴的瑤琴,一隻纖纖玉手輕輕撥弄着,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着,發出了驚人心魄的聲樂,而纖纖玉手的主人卻一臉的慵懶,絲毫不覺得自己一手造就的聲樂有多麼的美妙。
九幽迴廊之上,裴鈞領着雪魂生,雪晴瀾和柳兒三人正在講解着漓國皇宮的建築構造與由來,突然傳來的驚人心魄的聲樂,使四人停下了腳步,不在前行。
“錚……”突然,慵懶的聲調染上了點點哀傷,宛如一首旋律,令人哀傷與刻骨的旋律,是那樣的熟悉,熟悉到令人想要窒息。
“裴丞相,這曲子好別緻啊!是從哪裡來的?”當回過神之際,雪晴瀾看向裴鈞。
“這裡離朝陽水軒不遠,應該是從那裡傳過來的。”微微思考一番,裴鈞看向朝陽水軒的位置,眼中露出了一抹複雜。
“朝陽水軒是……”雪晴瀾剛想問出口的話停了下來,只因她那可愛又可恨的弟弟跑了起來,在九幽迴廊之上,雪一樣乾淨的人如一片飄搖不定的白雪,不顧一切的尋找一個方向。
“魂生,你去哪?”雪魂生自小從未出過門,作爲姐姐的雪晴瀾自是不會扔下他一個人不管的,眼見雪魂生跑遠了,便不顧一切的追了上去。
“殿下,公主,等等柳兒。”作爲一個花癡女官,柳兒自然也是要追上去的。
看着跑遠的三人,裴鈞無奈的搖頭,邁開腳步向朝陽水軒走去,“看來,今天是不得安生了,也罷也罷,好久沒有看到殿下了,也不知道成什麼模樣了。”
等到了。
這一刻,雪魂生心裡只有這三個字,那個人,他終於等到了。
在無盡的黑暗中,他終於看到了黎明的曙光。
只要一直跑下去,一直跑下去,只要見到那個人,那就是他的光明,他的救贖。
這一刻,他已經忘了自己身在何方,已經忘記了萬物的存在,已經忘記了這個時空的存在,他的心裡,腦中,只有關於那個人的一切一切,她曾經的美麗,冷漠,殘忍……還有淚水與天真。
全部的全部,他不怕自己回憶不起來,只怕自己不夠時間去回憶,儘管他們的回憶摻雜了太多太多的不美好,儘管他們的回憶太過於危險都無所謂,只要回憶中有她就好。
朝陽水軒,那一條通向水軒的木橋上,雪魂生已經踏上了,與此同時,斷調曲停,那哀傷的旋律以不復存在,天空中,白雪緩緩飄落,似乎,只爲了這一刻,只爲了將這一刻點綴得更加的美好,讓人回憶起來的時候更加的美好
。
他們的相遇,是這樣的神奇,連天都在爲他們鋪墊。
“魂生。”岸邊,雪晴瀾剛想要踏上木橋便被不知何時出現的裴鈞擋了下來。
“晴瀾公主就此爲止吧!朝陽水軒你是去不得的,連裴某都沒敢踏上去一步,那是會出人命的。”攔住雪晴瀾,裴鈞是這樣的認真。
“可是魂生他在那邊。”看向朝陽水軒,雪晴瀾一臉的着急。
“對啊!我們殿下還在那邊呢!”好不容易纔追上了的柳兒同樣一臉的着急。
“沒辦法了,只能看情況了。”望向那佈滿綠紗的水軒,裴鈞滿臉的無奈。
朝陽水軒之中,雪魂生望着那個慵懶的少年,眉間硃砂,白衣傾城,一雙眼眸異常清亮,仿若世間最純淨的眸子,眸中卻缺少了些什麼,惹人憐惜。
“遇。”從他嘴裡吐露着那個乾淨到令人心醉的聲音,那張已經忘記了如何表達情緒的容顏笑了,儘管很淡,但是笑意已經融入了眼眸,連着心臟的那一份傳達給眼前的人。
這就是他要等待的那個人,他永遠都不會知道名字的人,他愛入骨髓的人,也是他憐惜一世的人。
不管時空如何變化,不管她變成了什麼模樣,不管她記憶裡面有沒有他,他還是會認得她的,只因爲,他的靈魂已經烙印在他的心上,無法抹滅。
看着他,司空上承緩緩起身,綠紗在飄,白雪在落,這個乾淨如雪的少年啊!是多麼的熟悉,熟悉到令人心疼,心疼他的過去,想要守護他的未來。
她伸手,落在了他的臉上,那溫度是何等的冰冷,就如同一具沒有溫度的,漂亮的行屍走肉。
指尖劃過他的眼眸,她似乎能夠感受到他想要傳達給她的笑意,是那樣的溫暖,從擁有記憶以來,她是第一次體會這種感覺,很莫名其妙,但是,她十分的喜歡。
雙手執起了他冰冷的手,她一筆一劃的寫下了兩個字,是前所未有的認真,沒來由的,她想要知道這個如雪一樣乾淨的少年的名字,也許是她從他身上嗅到了雪的味道,乾淨得令人喜歡。
其實,她大可直接開口去詢問他的名字,兩個字而已,十分的簡單,不過,她不願意開口,因爲,她的聲音就如同一具行屍走肉的聲音,她不想讓這個少年知道她也是一具漂亮的行屍走肉。
“雪魂生,我的名字,一個只爲你而生的名字。”小心翼翼的握住她的雙手,他是那樣虔誠的說道。
她喜歡乾淨的他,雪是最乾淨的,所以,他只爲她而生,雪魂生只爲她而生。
雪魂生三個字讓司空上承一頓,隨後在他手心中寫下了她的名字,司空上承,便放開了他的手。
“司空上承,這是你這一世的名字嗎?真好聽。”得知她的姓名,雪魂生笑得越發的明媚,“承,你知道嗎?隨着我的出生,有這樣的兩句話出現,禮葬安生兮歸寧,盈盈魂生兮白雪。一星降生兮神祈,唯承雨
薇兮如願。這兩句話之中包含了我的一生,唯承雨薇兮如願,如今我終歸得以如願以償。”
禮葬安生兮歸寧,盈盈魂生兮白雪。一星降生兮神祈,唯承雨薇兮如願。
在心底,默默的念着這兩句話,有什麼熟悉的畫面一閃而過,卻來得太快太快,讓她來不及記憶。
突然,司空上承看到雪魂生佩戴的鑽石項鍊,那項鍊散發着熒藍色的光芒,是那樣的熟悉,卻回憶不起來。
“殿下,該回了。”不知何時,魑魅魍魎託着一頂奢華的步輦出現,總是那樣的無聲無息。
看了一眼四位一體的人,司空上承將目光轉回雪魂生身上,只是靜靜的凝望着,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說,她只是覺得自己有些捨不得與他分開,儘管不知道爲什麼。
良久,她在他手上寫下了兩個字,晚宴。
便轉身上了步輦,任由魑魅魍魎將她帶到何方。
鳳梧宮,司空上承躺在軟榻上午休,四周一個人也沒有,異常的安靜,偌大的東宮顯得有些冷冷清清。
有輕微的腳步聲響起,出現在鳳梧宮的是司空奉漣,漓國最尊貴俊美的王。
他一身黑色的袍子,用銀線勾勒着上古神獸麒麟的圖案,張牙舞爪,十分的適合他,這一身衣袍,似乎便是爲他量身定做的一般。
“小承兒,你今天不乖哦!”走到司空上承身邊,他半跪着,臉上浮現了邪氣,大大的手掌落在了她的臉上,動作輕柔的摩擦着。
司空奉漣過於炙熱的目光逼迫着司空上承睜開了眼睛,凝望着眼前這個邪氣的男人,空洞的聲音從她嘴裡吐出,“我想要雪魂生。”
他們說過的,只要是她想要的東西,沒有得不到的,所以,她想要雪魂生,也應該得到,這是他們交給她的,她從來沒想過要什麼,這還是第一次想要一個人。
“爲什麼呢?小承兒有了吾不就夠了嗎?爲什麼還要其他人?”他話語輕柔,沒有絲毫的責怪,有的只是不理解,然而,眼神卻一點點在改變。
“我想要雪魂生。”面對這樣的司空奉漣,司空上承重複着剛纔的話,連面部表情都沒有改變一下。
“好啊!只要小承兒陪吾睡一覺,吾就答應。”說話間,人已經翻身上了軟榻,將司空上承牢牢的鎖在懷中,不給她逃避的空間。
“不過雪魂生是一個人,不是一件物品,所以,想要得到他,還需要小承兒自己的努力纔可以哦!”說完之後,司空奉漣閉上了眼睛,掩去了眼中所有的暴戾。
看着那翩飛的綠紗,司空上承靜了靜,最後還是閉上了眼睛,陪着身邊這個喜怒無常的男人睡一覺。
鳳梧宮風景秀麗,綠紗翩飛間,那相擁而眠的人是何等的美,竟是折煞了這一片美好的風景,連百花都爲之羞愧難當。
這難得美好的景象,任誰也不忍心去打擾,破壞,明知只是表面,卻也甘願繼續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