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風今夜來救唐韻,馮恨元略一思索卻也並不奇怪,早就隱約聽說唐文唐風兄弟二人極力主張把唐韻放了,只是何紅花和他並未答應而已,唐風想救自己的堂妹倒也無可厚非,只不過令馮恨元極爲不快的卻是唐風居然敢無視自己的存在,自己還未離開蔣家大院之時便出手救人,實是未將自己放在眼裡,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日要讓你們逃了我就不姓馮!”馮恨元心中暗想。
再追出十餘丈,馮恨元冷冷道:“兩位唐賢侄,你們不用再跑了。”唐風和唐韻突覺背後殺氣陡濃,一股冷颼颼的感覺直透脊樑,不由自主地停下步來。
“唐風賢侄,你不覺得太不把我馮某人放在眼裡了嗎?”馮恨元冷冷道。
“副盟主,晚輩一心想救舍妹逃生,實是情非得已,決計不敢冒犯盟主。還望盟主念在晚輩兄妹情深,還有晚輩也曾爲天衣盟出過一分力的份上,放我們一條生路。”唐風回頭行禮道。
“呵呵,唐賢侄,你想救你妹妹我並不怪你,若是我不在此處,你愛怎麼救怎麼救,我也不會來管你,但我現在還在此地,若是讓你把人救走了,豈不是把我姓馮的臉都丟盡了?”馮恨元乾笑幾聲。
“這……”唐風一下愣住,萬料不到馮恨元居然是這個態度,早知道就再等兩天再出手救人了,那樣的話就算救出去後馮恨元知道了也不會十分震怒的。可此時再說這些又有何用?開弓沒有回頭箭,這一步已經跨出去了,就再不可能有後悔的餘地,更何況對唐風來說,爲了救出妹妹,所有的後果都已想過,也早已顧不上那麼多,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如何來應付眼前這位平時高高在上的天衣盟副盟主:“卻不知副盟主意欲晚輩如何?”
“你們兄妹倆乖乖地跟我回去,我既往不究,也不會爲難你們,連唐賢侄你自己我都可以不罰你,小丫頭我自然也不會爲難。但若是你們不知天高地厚不肯聽話,那就別怪我馮某人動粗拿人,把你們擒回去,那恐怕就沒你們兄妹倆的好果子吃了。”
“馮前輩。”唐風咬牙慘笑道:“晚輩既然動了手就絕不後悔,今夜要麼前輩放我兄妹二人逃生,晚輩感激副盟主大德,要麼就把晚輩的命拿回去,想要我們兄妹兩個乖乖跟前輩回去,晚輩萬難從命。”
“哼,那唐賢侄就別怪我馮恨元的刀狠了。”馮恨元冷哼道。
“唐風接着就是。”唐風昂首道,臉上不露絲毫怯色,看得連馮恨元心中也不住點頭。馮恨元十餘年前入加反元義軍,敬佩的便是英雄豪傑,倒也欣賞那唐風的骨氣。只是欣賞歸欣賞,手下卻絕不容情,“刀槍無眼,下手不留情”,乃是軍中鐵律,就算要表達對敵手的敬意,也須得對着對方的屍體才能說出來。
“好,好好,那唐賢侄就接我幾刀吧,若你們中隨便哪一個能接下我三刀,我也放你們走。”馮恨元臉色冰冷,手中刀已慢慢舉起。
剎時間,唐風唐韻便覺殺氣大盛。
馮恨元的刀法乃是在千萬軍中浴血練成,銀刀之下生飲過不下千人的鮮血,生生砍下過上百的人頭,那種霸道,那種威勢,那種居高臨下的殺氣無與倫比,無數與他對陣的對手還未接他一招,便已被他刀上的殺氣摧毀得意志盡消,毫無反抗之力,束手待斃。
“就讓晚輩來接副盟主的銀刀吧。”馮恨元身後傳來冷冷的聲音。
唐風唐韻只覺馮恨元刀上的那股殺氣突地一下無影無蹤消失不見,不自禁地暗暗鬆了口氣,身上雖被雨淋得透溼,卻仍覺得後背透出一陣冷汗。
馮恨元慢慢地轉過身來,只見一個人影在自己身後三四丈處,靜靜而立,那人左手提劍,劍未出鞘,但馮恨元卻能感覺到有一種沉淵峙嶽的沉靜,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馮恨元在雨中仔細一看,竟是唐文。
“呵呵,我還奇怪呢,唐風賢侄在此,唐文賢侄到哪去了?看來果然是兄弟同心。”馮恨元笑道。
“副盟主過獎了,方纔副盟主說只要接下您三刀,便可放他們走,不知唐文能否代舍弟接您這幾刀?”
“唐賢侄什麼時候改用劍了?呵呵,你們都是晚輩,自然是你們中間只要有一人能接我三刀,馮某就答應放你們走。”馮恨元曾看過唐風唐文的拳腳功夫,是絕對支不住自己三刀的。
“好,那唐文便請副盟主施教了。”唐文也不多話,朝馮恨元抱拳行了一禮,慢慢抽出劍來。
“唐文賢侄,我勸你們不用白費氣力了。”馮恨元搖搖頭道:“你們是接不住的。而且我的刀出必見血,不見不回,若是傷了兩位賢侄,恐怕就後悔莫及了,三位賢侄還是乖乖跟我回去罷。”
“唐文情願接副盟主三刀,只求副盟主能放我們兄妹三人離去。”唐文沉靜道。
“你真的要接我的刀?”馮恨元的眼睛在雨中眯了起來。
“唐文只求副盟主高擡貴手。”唐文抱拳道。
“嘿嘿,馮恨元向來出口無回,想走,還是接下刀來再說吧。”馮恨元手中的刀已慢慢擡了起來。
“那就只能請副盟主賜教了。”唐文的劍也擡了起來。
“大哥!”那邊唐風扶着唐韻,嘶叫道。
“唐風賢侄,你最好不要隨便出聲,要是你哥哥因你分心一刀都接不下,他可就死不瞑目了。”馮恨元頭也不回,刀依舊慢慢往上擡,嘴中卻說道。
唐風連忙住口,只是怔怔地看着。
唐文此時卻是越來越感覺到一股冷颼颼的寒氣逼了過來,越來越濃,越來越冷,彷彿要滲到骨子裡去,他知道那是馮恨元發出的殺氣,微打個寒顫,倔強地死死盯着眼前那柄銀刀,嘴脣抿得更緊。
“第一招。”馮恨元的聲音冰冷,猶如從地下發出來的一般。
馮恨元話音剛落,手中銀刀一顫,真氣所注,灑落在刀上的雨點已被真力激得四下飛濺,只見馮恨元雙手一握,高舉頭頂,呼地一聲便朝下直劈則下,竟是一招最爲普通不過的“力劈華山”,但處在馮恨元刀下的唐文感覺卻是全然不同,他明明看見那銀刀被馮恨元舉過頭頂,似乎又極慢地從頭頂劈下,明明想着向後躍出避開刀鋒,從側搶攻,但雙腳卻是如同灌了鉛一般,似有千斤之重,牢牢釘在原地,怎麼也提不起身形,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柄銀刀從上至下直向自己頭上劈來!
原來馮恨元這一招招式雖十分簡單,但卻是千軍萬馬的陣仗之中練出來的,那股霸氣和殺氣,足可令對手絲毫挪不開腳步,牢牢將對手“捆”在原地,不得動彈,這一招在於“勢”,刀舉起之時便是對方肝膽俱裂之時,只能眼睜睜地望着那柄要命的銀刀朝自己砍來,卻是避無可避,讓無可讓,躲無可躲!
真正要命的並非銀刀的刀鋒,而是那股殺氣,那股霸氣,還有馮恨元那雄渾驚人的內力!
這纔是馮恨元在萬千軍中歷千百陣仗殺無數對手而煉出來的刀法!這纔是曾飲了不下數百人鮮血的銀刀!
唐文已完全失去了閃避之力,只能勉強提起手中長劍,橫架於頂,硬接馮恨元的銀刀!
只聽“叮”地一聲脆響,唐文手中的長劍被銀刀一斬,如枯枝般從中折斷,而那柄銀刀卻是沒有絲毫停歇地直朝唐文頭頂砍下!唐文心知不免,只得閉目等死。
“大哥!”“文哥!”唐風和唐韻都是驚叫,卻是無力救援,只能眼睜睜看着唐文一招就要死在馮恨元那柄銀刀之下。
“呼”地一聲,唐文只覺鼻尖一涼,身上一輕,頓時只覺手腳已能活動,再又是“叮”地一聲輕響,睜眼一看,卻見馮恨元銀刀已是入鞘,只覺鼻子有些火辣辣地疼,一摸,才覺鼻尖上一道淺淺的傷口,冉冉流血。
原來便在銀刀落到唐文頭頂不到一寸之際,馮恨元心思電閃,手上猛地一抽,銀刀的刀尖已閃電般貼着唐文的額頭劃落,刀尖在唐文鼻尖上輕輕一掠,劃破一道小小的傷口,滲出幾滴鮮血。如此電光火石之際,如此威勢之下,馮恨元的那柄銀刀居然還能如此靈動,角度尺寸拿捏把握得毫釐不差,可見其刀法已至爐火純青之境。
“唐文賢侄,這一招我是手下留情,我再問你一遍,你們跟不跟我回去?”馮恨元冷冷道。這一招他確實是手下留情了,若非手上最後那妙到毫巔的一抽,那柄銀刀此時已足足將唐文的腦袋齊齊整整剝成了兩半。而此時,這一刀既讓唐文唐風唐韻三人看到了自己的武功,又將唐文鼻尖劃破,應了“刀出必見血”的前言,不算空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