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臨嗤笑了一聲“原來是爲了沅歌報仇?可惜,我沒能拿到入骨草,不過也罷,我已經種植了另外一顆。 ”
“所以她的死活,你也無所謂麼?她曾經被顧漣漣取名爲小小懵,你可知爲何?”
初臨渾身一震,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小小懵…是他和她孩子的乳名。
幕九九又笑道“小小懵,是你和她孩子的乳名,當初,這名字是你親自取的,我不知道你現在是怎麼想的,可當初我親眼見過,你是多麼的重視那個孩子,顧漣漣將這個名字賜予入骨草,寄予了她對你的愛,對那個未出生的孩子的愛,她把入骨草當作了你和她的孩子,可是你卻親手殺了她。”
初臨倒退了一步,雖然看不見他的臉色,卻可以看見他微微顫抖的身形。
半晌,他忽然低下頭,似乎看着她圓鼓鼓的肚子。
“挺着大肚子,也敢這麼猖狂,難道你是想效仿我,親自殺了你和兮潯的孩子?”
他笑了幾聲,語調有一絲狠戾。
幕九九卻滿臉的無所謂,摸着圓滾滾的肚子,笑了一聲“唔…你錯了,我若沒有這個孩子,恐怕也不敢對付你。”
初臨一愣,疑惑的看着她。
她又道“原本對付你,的確有些困難,可這個孩子來得正是時候,你應該不知道吧?這個孩子既然是兮潯的崽,自然也繼承了雪狐一族的靈力,如今,我的體內有我本身的修爲,有靈珠,有雪狐靈力,還怕對付不了你?”
“是麼?”初臨冷笑了一聲“你這麼利用這個孩子?”
“什麼算是利用?”幕九九反問“能將你壓制,也算是爲了我的孩子積德,若讓你取得靈珠,必定會生靈塗炭,我的孩子照樣活不了,你也太小看一個母親了,如同當初顧漣漣失去孩子之後,竟然擺脫了癡呆,對你由愛生恨!”
她是拿顧漣漣的事情攻擊初臨,初臨果然愣了一下。
沉默片刻,他才冷聲道“那也不需要跟你客氣了,殺你,或者你的孩子,我不會手軟。”
“初臨。”幕九九突然柔聲喚了他一聲,目光淡然,她伸出手捂住自己的心臟“你聽見了麼?”
初臨似乎正警惕的看着她,怕她有下一步動作。
她如今恢復煞女的身份,體內有靈珠,又得到了雪狐一族的靈力,的確不好對付。
“你沒聽見麼?”她歪着腦袋問“你沒聽見顧漣漣的哭聲麼?她看見你這副模樣,她哭了…”
“閉嘴!”初臨突然惱怒,嘶吼了一聲。
“我忘了,你不知道。”幕九九像是想起了什麼,指着自己的心臟“人有七魂六魄,當初在凡間,她爲你擋了一箭,她有一縷魂魄,恰巧鑽進了我體內的靈珠裡,初臨,那縷魂魄不像你手裡的殘魂,它似乎有感知,它現在正在哭!”
初臨僵住了身體,許久都沒有反應,半晌,他錯愕的從喉嚨裡擠出一句話“在…你的靈珠內?!”
他怎麼會想到顧漣漣失了一魂,而那一魂,竟然在幕九九的靈珠內。
“把漣漣還給我!”他突然怒吼一聲,直接逼近。
幕九九倒退了好幾步,突然,一縷藍光從她的心臟裡折射出,她的面前出現了一抹纖細的身影,恰巧擋住了初臨。
“初臨哥哥…”
這久違的一聲呼喚,這熟悉的聲音。
幕九九和初臨幾乎是同時詫異的去看面前的身影。
少女穿着飄逸的裙衫,墨發及腰,身材纖細,此刻正掛着一抹如沐春風的微笑。
面前的少女,正是顧漣漣!
只是她的身體被藍光包圍,看起來不太真切,彷彿隨時都有可能消失。
幕九九知道,她只是屬於顧漣漣的那一魂而已,或許真的有感知,從靈珠裡鑽了出來。
初臨的腳步一頓,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前。
眼前的人,實實在在的是顧漣漣麼?
他日思夜想的姑娘,只屬於他的傻皇后。
“放手吧,初臨哥哥。”顧漣漣緩緩開口,語氣裡帶着一絲悲泣。
初臨搖搖頭,急忙道“漣漣,我會救活你,一定會,你快過來,到我的身邊!”
“救活之後呢?”顧漣漣反問“和你過着暗無天日的日子麼?還是看你的手沾滿鮮血?”
“他們容不下你,我便也容不下他們!漣漣!我會爲你創造一個盛世,獨一無二,無憂無慮的盛世!”
“怎麼會有無憂無慮!”顧漣漣突然嘶吼了一聲,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我會愧疚,我會害怕,因爲所有的人都因我而死,不是初臨哥哥的雙手沾滿鮮血,是我!是我的雙手沾滿鮮血!”
“不會的!漣漣!”初臨伸出手,想靠近。
顧漣漣突然退後了一步,不知道從哪裡得來的匕首,此刻她正對着自己的心臟“別過來!”
“不要!”初臨的語氣裡帶着一絲慌亂和恐懼“漣漣!放下匕首!”
初臨的手裡有顧漣漣的殘魂,他的確可以利用靈珠凝魂聚魄。
可若是面前的這一魂徹底消散,那初臨手裡的殘魂也沒有任何用了,因爲他即使有了靈珠,也再也聚不起顧漣漣的魂魄。
幕九九待在一旁,手託着大肚子,靜靜的看着這一幕。
這是顧漣漣和初臨共同面對的問題,她沒有必要插手。
當初顧漣漣受了天譴,本是做好了灰飛煙滅的打算,她不想因爲自己而拖累初臨。
可她又怎麼會想到,初臨竟然爲了她,墮落成妖神,並且不擇手段,不惜雙手染血也讓她復活。
他從來,都沒有問過顧漣漣,願不願意。
顧漣漣是愛他,是想和他在一起,可她不希望自己的愛,變成了天下蒼生的劫難。
她不想自己珍貴的愛,變得人人唾棄,變得有一丁點的骯髒。
因此顧漣漣選擇徹底的消失,選擇讓初臨死心。
她直接拿匕首,狠狠的刺進心臟裡,留下了最後一句話。
“初臨哥哥,我們,永世不要再相見。”
不相見,她再也不會連累他,耽誤他。
第一世,因爲她愚蠢的仇恨,害得他失去國家,失去性命。
第二世,更加害得他丟掉修爲,丟掉一切榮譽,丟掉那至高無人人崇拜的位置與身份。
墮落成人人憎恨的妖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