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法……神妖契……生、死、約……”藍墨卿薄脣之中緩緩吐出這幾個字,淡淡的紫色眸光落在蒼穹身上,一抹不易察覺的情愫一閃即逝,緩緩開口道:“古書有載,契約之法,分爲天法契,人法契和妖法契,而璃雪與蒼穹所定契約,則是屬天法契。”“這幾者有何不同嗎?”步璃雪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隨後挑眉問道。“妖法契是最爲低等的契約,以妖爲大,人爲從,長爲等級較高的妖獸爲了某種利益,纔會與人簽訂此契約,妖可遵照契約爲人辦事,但人需低下將其供養。人法契就是剛剛寧大小姐所展示的契約,也是最爲常見的契約之法,契成之後,妖獸與人成隸屬關係,唯命是從。”藍墨卿說道這裡,略作停頓,眸光似有若無的灑在步璃雪身上。“天法契是最高級的契約,是神與妖才能達到的級別,契約二者並無從屬關係,但卻生死相依,若是神者死亡,妖者不可獨活。此契約註定了妖要令其終生爲人守護,免其意外傷亡。”竟然是這樣……步璃雪目光朝蒼穹瞥去,卻直接被一塊黑色布料擋住了眼睛。步璃雪猛地一怔,伸出素白手掌在那方胸膛之上,來回摩擦,聲音如蚊子一般略帶撒嬌的輕喚出聲:“墨卿……”紫色眸子微縮,藍墨卿滿意的低眸看着懷中女子溫順的如同羔羊,忍不住心情大好,還真是難得。不過這樣也好,有蒼穹這等級別的妖受守在的身邊,就相當於多了一件神兵利器,說是多了一條命也不爲過。“還有一柱香的時間,我們走吧。”“恩?去哪裡?”“取菩提子。”對上藍墨卿帶着淡笑的紫色眸光,步璃雪心砰然一動,菩提子!當日與無琴定三日之約,他們在幻天河中耽誤兩天,時間算算正好也到了。藍墨卿,步璃雪,水空明以及蒼穹,四人在藍墨卿的指引下,橫穿冰川,跨越雪地,片刻之虞,已經到了與無琴公子相約的地方。無琴一襲牙色長袍,一絲不苟的髮髻盡數盤與頭頂,冰雪之中,傲然挺立,幾乎與天地同色。“無琴……公……子……”嘭!冰寒,嚴冷的身軀猛地將步璃雪整個包圍,一雙臂膀用力的將自己攬在懷中,步璃雪剛開頭說出兩個字,後面的字竟然硬生生的被憋在的口中,半響,才緩緩的艱難的吐出。“轟——嘭!”黑色袖袍夾帶着勁酷掌風突然襲來,臉頰秀髮霎時間張揚飛起。下一秒,一身牙色衣裝的纖瘦男子便直接落在了數米開外的雪地之上。擡眸對上藍墨卿隱隱怒火的紫眸,步璃雪一瞬間有些懵,這是發生了什麼?無琴公子怎麼突然失態的抱住了自己,無慾無求冷若冰霜的無琴竟然也有這樣失態的時候?緩緩轉頭看向不遠處擦了下嘴角鮮血,一點點艱難的從地上爬起的無琴,又轉眸落在藍墨卿的身上,步璃雪徹底的懵了。“無琴,你不要找死!”藍墨卿袍袖輕甩,聲音比這冰川都還要低上幾度。“咳咳。”無琴輕咳兩聲,拍掉身上的白雪,過於激動的心情,被藍墨卿這一掌,打的終於是冷靜了下來。忽然,無琴纖瘦的身軀微微一震,隨即,緩緩擡頭,目光卻是落在了步璃雪身後,蒼穹的身上。
瞳孔瞬間皺縮,呼吸都不自覺的加快了一分。這人……不,這妖,是誰?與自己一樣,竟然幻化成了人形,只是這一身妖力卻是比自己強上太多。
蒼穹那一雙不將天下人放在眼裡的雙眼中,同樣注意到了這些,卻只是在無琴的身上微做停留,不過零點幾秒的時間後,雙眼之中再度化爲空無。
一個青竹妖而已,零戰鬥力的渣渣。無琴公子身無龍力,可畏普通人一個,受了藍墨卿一掌,卻纔吐了一口血,可見,藍墨卿怒歸怒,下手還是很有分寸的。無琴公子起身,看着步璃雪,淡淡一笑,“是我失儀了。”是啊,他忘記了,面前的步璃雪根本不認識他。步璃雪尷尬的笑了笑,上前一步,“上次,多謝無琴公子相救,本應早些登門感謝的,奈何一直不知救我的竟是公子,若是日後有需要我的地方,儘管開口就是。”怔怔的看着步璃雪的一顰一笑,她的樣子似乎與記憶中的人漸漸重合,對上步璃雪一雙猶如黑寶石的眼睛,無琴神色微怔,隨後從懷中取出一青色瓷瓶。“上次救你只是機緣巧合之下,若是璃雪不嫌棄,便當我與朋友可好?”無琴說着,手中青色瓷瓶朝緩緩朝步璃雪伸出。步璃雪燦爛一笑,伸手接下,爽快的開口:“好,不過,我也沒有什麼好東西贈與你,待我尋到適合公子的物件時再贈與公子吧。”“叫我無琴就好。”看着步璃雪將那青色瓷瓶握在手中,無琴暗暗鬆了一口氣一般,隨後淡笑着開口。“這是兩枚百年冰菩提子。”無琴接着又從懷中取出一木質盒子,遞給藍墨卿,對藍墨卿剛剛的一掌似乎一點都沒有介意。“百年冰菩提子!”步璃雪立刻竄到藍墨卿身邊,雙目之中一片冰霧,太好了,她終於拿到了菩提子,她姐姐的腳,有救了!“多謝!”薄脣輕啓,藍墨卿擡手將裝着菩提子的盒子收起,對着無琴開口,“我們還有事,告辭。”“日後,可去金乾城步家找我。”步璃雪此時是真的感激無琴,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無琴公子的手中竟然會有菩提子。藍墨卿四人便繼續朝着千骨淵與死亡山脈相連之處走去。走出幾步後,藍墨卿緩緩回頭,淡淡的紫眸落在冰雪之中唯一站立的男子身上,神色之中緩緩流露出一絲暖意。看的出來,無琴是真心爲步璃雪考慮,只是,有關輪迴眼的事情,他要回去,讓酒旗查查才行。寒風刺骨,冰雪痛心。當一白一黑的兩道身影相攜着漸漸從視線中消失,無琴站在原地,久久不曾動彈分毫。雪,一片一片,落在他的肩頭,發頂,睫毛之上。他無琴,本是生長與婆娑界一青竹,享天地之靈氣,受乾坤之滋養,誕命魂,生心智。千年前,她出現在他生命中,告訴他,在婆娑界以外有另一片大千世界,如今他來了,卻發現,千姿百態的生活當中,他竟無所適從。她告訴她,她的輪迴眼,需要千年竹脈滋養,方可成長,但那時候,他纔不過剛剛誕生靈智,如今,他終於修得千年,可爲她做些什麼了,但她卻因輪迴,早已不記得,婆娑界曾澆灌陪伴過一青竹。其實,她是否記得自己都不重要。只要他記得就好。她從未說過什麼,抑或從未許諾過什麼,他等他,也不過是一廂情願的執念罷了。只是,是誰說,竹本無心?竹本無心,卻偏節外生枝,這輪迴眼的女子,就是他無琴的節外生枝吧。轉身,尋一處寬曠冰川,席地而坐,彈一曲《歲寒》,養一身靈脈。“錚錚——”伴隨着簌簌落下的雪花,錚錚琴聲在這片天地盪漾開去。滋養輪迴眼的竹脈,本就一滴千金,他直接取出一瓶,幾乎已經是他千年來能拿出的所有竹脈了,此時,近乎虧空的身體,若是不養,怕是,再撐不過這冰寒了吧。死亡山脈,第七峰。一身儒雅之氣的酒旗,眺望着遠方,身後十三名騎着血色寶馬的佩刀男子,整齊劃一的立在就起身後。這就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天下第一城的十三血燕。“主上怎麼還沒有回來?”酒旗面上閃過焦急之色,腳下來回踱步,不知在思量着什麼,時而緊皺眉頭,時而眼下漸露笑意。“回來了!”突然熟悉的氣息由遠方快速傳來,酒旗猛地擡頭,單膝跪地,舉手抱拳,“恭迎主上!”“恭迎主上!”身後十三血燕,齊刷刷地從血色寶馬上下來,跪與酒旗身後,聲音渾厚莊嚴。“起來,說。”藍墨卿負手立於酒旗身邊,絲毫不拖泥帶水。“稟主上,北海閣兵分爲二,第二軍雷堂已經碾屍與血燕蹄下,另外落雪妖之峰的人也有暗下活動在城外五百里處,似乎在尋求機會突城。”酒旗起身,微躬身將藍墨卿進入幻天河後,這邊的事情盡數彙報。酒旗話落,心中卻不免更加欽佩起自家主子的軍事智謀,先是放出蓬萊神杖問世的消息,引誘一部分貪心不足的勢力出動,例如蓮心山,結局只有一個,全軍覆沒。就算智謀非凡的一些大勢力,也不可能不會心動,例如北海閣,自然,北海閣比蓮心山要聰明一些,知道兵分二路,一路進入了幻天河與藍墨卿相遇,但這一路,似乎註定是炮灰,而第二路,則是抱着撿漏的心態出來,或者說趁火打劫也不爲過。而北海閣的動作,正中藍墨卿下懷,命酒旗帶領戰無不勝的十三血燕,輕輕鬆鬆的便將北海閣的雷堂小隊絞殺個乾淨。而最爲謹慎,心機最深的要數落雪妖之峰的人了,他們派人在天下第一城附近轉悠,似乎隨時等待接任那一塊大肥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