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狠毒了!”烏靜靜大聲道:“你一定會阻止他們的,對不對?”
“她的心裡只有那人,又何來我豪命的地位?罷了罷了,我又何必管那許多?”豪命的心裡已經燃起了嫉妒的火,這種火焰的可怕絕對是他想象不到的,而也就是這樣的一把妒忌之火,纔會發生後來那麼多可怕的事情。
豪命終於下定決心,他苦笑道:“你莫要忘了,我也是他們中的一份子。”
是啊,豪命爲什麼來這混亂之城,他是來殺白雪的,他本是敵人。
“豪大將軍,總算還沒忘記自己的身份!”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觀的粉面人蛇含終於開口了,淡淡道:“但願大將軍也莫要忘了我們的約定”
“約定…”豪命還未回答,烏靜靜忽然尖叫起來:“你們之間什麼約定!大木頭,難道你們是一路子的?我看錯人了!”
豪命緊緊的抱住不斷扭曲掙扎想要逃離的烏靜靜,苦聲道:“你的確看錯人了,某家來並不是爲了要救你,而是要將你送到觀音堂去。”
他已經將烏靜靜點住了要穴,交到了蛇含的手裡,這纔是他真正的目的。
“你?”烏靜靜忽然不動了,她的眼角兩漢清淚快速滑下,“你,我看錯你了。”
這話猶如一條鞭子狠狠的抽在了豪命的心裡,但他的臉上不能露出半分的變化,他已經收拾起自己全部情緒,衝蛇含叱道:“觀音堂四條惡鬼,難道只來了你蛇含一人?”
蛇含道:“來一個就夠了。”
豪命道:“某家還要說一遍……”
蛇含面上再次露出那種古怪的笑容,道:“豪大將軍莫要自欺欺人了,女人但凡落到了觀音堂裡,難道還能好的了?”
豪命厲聲道:“你們不怕陽春報復?”
“陽春?”蛇含笑笑道:“我們的確惹不起陽春,不過他只說過保證這女人的安全,可沒說其他的…”他的臉上又露出了那種讓人作嘔的表情,他用滑溜溜的舌頭tian舐着自己的牙齒,猥褻道:“要知道我們可不只是會殺人的,所以白雪若是不能快一點趕到,我也不能保證最後還給他的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一個花一般嬌弱的女人落到了這樣四條又殘忍病態的惡鬼手上,豪命簡直不能想象會有什麼樣的下場,他已經後悔了,可已經太遲了。
蛇含突然一個縱身,懷抱着美人已經急箭般掠出,只剩下一連串得意的大笑。
“哈哈哈!多謝大將軍,若非如此假戲真做,又怎麼能逼得出白雪?”
豪命又氣又急,他沒想到這些人竟卑鄙無恥到這等地步,更沒想到自己會因爲一時的妒忌,竟真的親手將烏靜靜送往那如地獄般的地方。
他只覺得胸口五臟如焚,他猛地扯開胸前的衣襟,任由細雨澆灌在自己鐵打一般結實的胸膛上,他要讓這冰涼的雨水來撲滅自己胸口的烈火。
他左右開弓,猛的連抽了自己十個大嘴巴,可那烈火越燒越旺,麪皮上的疼痛完全比不上心裡的痛楚。
“只有這個辦法才能逼出白雪,也只有這樣才能報得了元帥的大仇!”
豪命該怎麼辦?
“可笑……”
誰也不知道從何處傳來一聲充滿譏諷的聲音,這聲音雖然清脆,卻並不悅耳,反倒是充滿了譏誚和殘忍。
“你再扇自己一百個耳光,也救不回烏靜靜……”
這樣的深夜,這樣的地方,這樣一個聲音,有誰在夜裡悄悄的偷看了這一切?
豪命似乎對這個人的出現並不覺得奇怪,他衝着黑夜的某一處厲聲道:“某家之事無須你多言!”
黑暗中,走出一個老的只剩下一張皮的老人,一張很老很老、很皺很皺的老皮套在他瘦小的身上,這張皮便如同一件寬大的袍子一般鬆鬆垮垮的套在他身上。
他緩緩走出陰影,用那雙隱埋在重重皺皮下的小眼睛死死的盯着豪命,緩緩道:“老朽並不想多事,只不過想問一句,閣下究竟何時才能將陽春的人頭取下!”
豪命每次看見這隻老山羊,心裡總要泛起一股泛酸,他的樣子已經老的要掉渣了,可聲音卻如十七八歲的小姑娘一般,這委實詭異,豪命總想問一問他究竟活了有多久了,活的像是個妖怪一般。
若是白雪就在此地,他一定會驚訝的要命,只因這個人就在不久前還和他有過一場大賭局,這隻老山羊像極了他的一個故人,可又不能肯定。
老山羊來這裡做什麼,他居然和豪命還有關係,他的身份神秘、做事奇怪更在白雪想象之外。
“某家自會取下陽春的人頭,但願老人家也還記得承諾過的事情!”
承諾,他們之間居然也有承諾。
老山羊頷首道:“你替老朽殺死陽春,老朽一定會告訴你究竟張老元帥爲何要死!”
豪命厲聲道:“你不惜費盡氣力闖入先鋒營找到某家的大帳,帶來大元帥的死訊,爲的就是要借某家的殺去替你殺死陽春,究竟他與你之間有何天大的仇恨?”
老山羊冷淡道:“這與將軍無關,你要做的只是取下陽春的人頭。”
豪命目光皎皎,死死的盯着老山羊看了半響,才道:“白雪當真不是殺死老元帥的真兇?”
“不是!”老山羊肯定道。
豪命道:“某家肯相信你,只因你能拿出老元帥的絕密令符——黑金令…….”
老山羊道:“還有元帥夫人的親筆信!”
“不錯。”豪命道:“可若是你膽敢辜負他們的信任,某家一定饒不過你!”
老山羊神色不動,道:“你直到如今還沒殺死陽春?前夜那本是你最佳的機會……陽春重傷,此後再要有這樣一個機會幾乎是不可能的了。”
豪命的右掌不可察覺的抽動了一下,他緩緩說道:“某家自六歲開始上戰場殺敵,該如何殺人,也不必你來教!”
老山羊嘆道:“老朽也知道將軍有雄獅之威,可要知那陽春也有屠獅之能……”
豪命叱道:“你若是相信某家便我們還有一約,若不信,便就請便,某家自認還有辦法找出老元帥的死因!!”
他這話鏗鏘有力,隱隱帶着殺伐之氣。
“好!”老山羊一挑大拇指,喝道:“將軍有這等自信是最好了,老朽可以再告訴你一件事,你真當陽春說出保證烏家小丫頭的安全是信口胡言嗎?”
豪命一怔,激動道:“你說什麼?難道靜靜……”
老山羊道:“陽春說過保證她安全,自然有他的把握能做到她毫髮無傷,只因他很瞭解白雪,白雪一定會出現,等到不多時,那白雪肯定要爲了那烏家小丫頭現身,其時他必定會搞個天昏地暗,老朽希望到那時也就是陽春的死期。”
他說到烏靜靜的眼神突然變得很奇怪,那眼裡似乎冒着一種奇怪的火焰,這種火焰豪命並不陌生,就在不久前他的眼裡也有這種火焰。
——妒忌,這是妒忌之火。
老山羊在妒忌什麼?
可惜,豪命並沒有看見,他已經緊緊的團住自己的雙拳,筋骨畢露,還在不停的抽緊,他是在緊張還是害怕?
無論是誰,要殺陽春這樣的人物,都會有一點緊張的,老山羊也明白,他輕輕的咳嗽兩聲,緩緩道:“路已經很明瞭,前夜黑暗,還望將軍多多保重。”
他竟又隨着這咳嗽聲一步步的渡遠了,他似乎已經太老了,在這樣的雨夜裡,拖着一身重重的疲憊和老邁慢慢的走着,竟好像是在慢慢的走向死亡,走向誰也看不清楚的地獄深處。
豪命望着他的北影慢慢消失,他忽然長長的吐了口氣,現在,他要做的就是殺死陽春!
陽春白雪合餘歌的陽春。
現在,陽春在做什麼。
他還在燈火下,在那個剛剛死了一個人的房間裡。
房間裡原本還有很多人,可現在都差不多三三兩兩的走光了,只剩下陽春、黃華和柳生純一郎。
他們爲何還不離開,還在這個死人的房間裡做什麼。
“兩位請。”終於黃華躬身曲手道:“夜已深了,鄙人還需將此地的事了了之後,才能離開,兩位若是沒有吩咐,還請自便。”
陽春懷抱古劍,他用一種很仔細的眼神仔仔細細的瞧了一番黃華後,才嘆息一聲,終於走了出門,他莫非是看出了黃華的秘密,還是他的心裡莫非也有什麼樣不可告人的秘密?
黃華依然還是面帶微笑,等到陽春出門了,才躬身衝柳生純一郎道:“柳生先生,還有何吩咐?”
柳生純一郎也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番黃華,突然長笑一聲道:“黃總管,可知某家一生最看重什麼?”他的笑聲刺耳、尖利,猶如刀聲。
黃華的眉頭開始皺了起來,無論是誰,三更半夜的莫名其妙的聽到這麼一個問題,他的眉頭都要皺起來的,不過黃華的脾氣很好,他依然含帶着微笑道:“不知柳生先生最看重什麼?”
柳生純一郎目光凌厲,竟如刀一般。
“武學的最高巔峰,天下第一!”
黃華實在不明白他說這些有什麼意思,但他只能含笑聽下去。
他是個君子,君子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