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建民不愧是老警察，經驗豐富。
松林別墅區的那幫人，到現在都沒有動，就是怕打草驚蛇。
“從目前的情況看，陳文了解的信息非常有限。”
陳文其實只是負責接貨，然後將東西送到別墅加工。
雖然過程做的很謹慎，還找了張寶庫當替死鬼，但是他也不過是個普通人。
知道不留下電話、微信等聯繫痕跡，學習他的上家，用直播傳遞消息，已經是不錯了。
可惜，現金和信封上的指紋，出賣了他。
“關鍵點還是別墅的這些人，尤其是領頭的，抓住他，纔有可能捋出更多案件線索。”
張寶庫就是個騾子，甚至連騾子都算不上，從紅旗公園裡把箱子拿出來，送到菜市場，每次賺五百塊錢。
陳文是個聰明一點的騾子，知道用快遞僞裝自己，甚至用直播搞暗號的方式聯繫張寶庫。
只可惜，不太瞭解刑偵，留下了指紋。
但是也只是從聰明一點，有關上家的信息，知道的太少。
只知道對方是個男的，四十多歲，倒賣工藝品的。
“物流方面能不能查一查，對方既然是通過物流快遞的方式，把象牙郵寄過來，那肯定有對方的地址。”
楊林給出自了自己的建議。
張輝點點頭：“這是一個方向，楊林這方面可以跟進一下，到物流公司查一查物流底單，看看能不能鎖定對方的信息。”
只是對方會給專案組留下這麼明顯的破綻嗎？
物流快遞和一般的快遞不一樣，很多物流公司採用的是貨站配送的方式郵寄物品。
說白了，就是搭順風車，某個城市有前往某個城市的貨運車輛，幾個貨站會合夥運送物資。
通過這種方式平攤成本。
這些物流郵寄時間不確定，安全也沒有完全保障，至於安檢，更是不可能。
所謂的實名制，也不可能在這種物流體制中執行下來。
長途運輸司機配貨，目的是爲了去對方城市拉貨。
去程能拉點什麼，就拉點什麼，能整個油錢，不空車跑過去就行。
“輝哥，別墅那邊怎麼辦？”
陸川覺得，別墅那邊不能就這麼放着。
抓的話，雖然有打草驚蛇的可能，但是不抓的話，就這麼放下去？
陳文被抓，對方短時間即便發現不了，時間長了，別墅裡的人收不到貨，也會發現。
“抓，肯定是要抓的。”
“但問題是怎麼抓。”
別墅那邊有十幾個人，一網打盡沒什麼問題，關鍵是張輝想秘密抓捕。
儘量不造成影響，好順藤摸瓜捋出整個案子的線索。
陸川等人這方面沒有什麼經驗，基本處於完全沒有出謀劃策的狀態。
老羅咳嗽一聲，再次抽出一根華子。
“前些年，我在所裡碰到一個案子，是個傳銷團伙。”
老羅的樣子悠哉悠哉，似乎對張輝的疑慮並沒有什麼擔憂。
“五十幾個人，比我們所裡邊，全部外勤加起來還多，想要抓捕難度很大，又怕人多出事。”
老羅吧嗒了一口，吐出一個大煙圈，裊裊上升，逐漸擴散。
“黃所就想了辦法，在他們點的外賣裡邊加了點料。”
“啥料？”
“瀉藥，我們十幾個兄弟就在外邊等着，出來一個抓一個。”
“他們自己房子裡沒廁所嗎？”
“有，拉滿了，排不下隊。”
張輝半晌沒吱聲。
命案他參與過不少，但是這種手段，確實第一次聽說。
很快就散會了，到最後張輝也沒說到底採不採用這個招數。
第二天一早，陸川上班後才聽說，張輝確實幹了。
楊林在電話裡，用的語氣似乎都帶着嫌棄。
“我們所裡現在待不了了！”
“我感覺到處都是屎味！”
黃建民對此顯然很火經驗，瀉藥沒有放到外賣裡，畢竟這幫傢伙不點外賣。
都是自己在別墅裡做飯。
昨天后半夜，黃建民聯繫物業，給小區整個停了水。
然後讓物業公司給每棟別墅送水，十二號別墅裡邊的加了料。
一大早上，這幫人就中招了。
“張輝也在那邊？”
“在呢，正審領頭的南方人，還真有點料！”
華光街派出所審訊室。
“幹我們這行的，不能在一般廠房，容易走漏風聲，人多眼雜。”
“別墅有地下室，加工象牙聲音也不是很大，隱秘性高。”
曹文軍，雲省人，早年是學雕刻的，幹這行已經十來年了。
松林別墅區十二號別墅下邊，已經搜查完畢。
成品贓物擺了一地下室，人贓俱獲，曹文軍算是沒跑了。
“這些東西銷往哪裡？你的下線是誰？”
“我就負責組織人雕刻，東西弄好了，有人來取，至於買到哪裡去，我就不知道了。”
曹文軍對自己知道的供認不諱，但是交代的信息也不是很多。
“你爲什麼找小偷來雕刻？”
別墅裡，除了有幾個有雕刻經驗的師傅，還有好幾個當地的小偷。
“小偷練的是手藝，學簡單的雕刻容易上手，粗活讓他們幹，細活我帶的幾個人幹，效率高。”
由此可見，人才哪都有，關鍵是有沒有用到地方。
小偷一個月能賺幾個錢，在曹文軍這，一個月給開兩萬塊錢工資。
吃喝不愁，住着大別墅，沒人不想幹這個。
第三天，一切恢復如常。
陳文那邊又來了一批新貨，他去接貨，照例送到別墅區，當然，有老羅跟着，什麼問題都不會有。
陸川和楊林也沒閒着，現在正在十二號別墅地下室裡摩象牙。
“這玩意挺硬啊。”
楊林摩擦了半天，不得要領，一點進度都沒有。
“你這麼摩不行，得用巧勁，他退你進，他進你退，要往復運動，九淺一深，慢慢上手。”
曹文軍已經沒有了昨天被抓時候的緊張，進入了工作狀態的他，頗有些藝術家的感覺。
除了因爲拉肚子，導致的臉色有些蒼白之外，沒有什麼別的疑點了。
今天下午，就是曹文軍的下家來取貨的日子。
張輝已經在別墅裡撒下了天羅地網，就等着對方上鉤。
下午兩點半，一輛黑色奧迪轎車，駛入了別墅區。
車子停靠在十二號別墅門前的空地，下來了一位穿着夾克服的中年男子。
“這人……是來取貨的？”
監控裡，張輝有些訝異下車男子的形象。
五十來歲，國字臉，三七後背頭，夾克服，白襯衫，黑皮鞋，筆直的褲線像是一柄利劍。
就這個形象，張輝要不是事先知道對方是來接頭取貨的，還以爲是那個大領導來體察民情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