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飛的座位離常白衣不遠,舒宇走過去時,又不着痕跡地向那邊看了一眼。
原飛獨自一人坐着,從頭至尾沒有與旁邊的人有一絲交流,顯然是獨自前來的。他把手放在膝蓋上,脊背挺得筆直,目光直視臺上。舒宇看得出來,他正在腦子裡一刻不停地思索着什麼。舒宇走進大廳時,他甚至沒有向他看上一眼——不知道是無暇分神,還是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份。
常白衣隔着老遠向他打了個招呼:“喲,師兄,你來得可真晚!”
這個廳裡認識常白衣的倒是不少,聽見他的招呼,不知究竟的都露出些詫異,知道的不免分說幾句。
原飛彷彿被常白衣的呼喚驚醒了一樣,側頭掃過一眼。他的目光有些好奇,但不顯異樣,顯然沒認出舒宇。這很正常,以前在學校時,兩人就沒打過什麼交道,更別提,時間過了三年,舒宇又一直改變着自己的形貌。
舒宇笑道:“是你們來得太早了……剛纔星辰拍賣行的人有些事情問我,我又交待了幾句。”
說着,他向坐在常白衣旁邊的霍夫仁打了個招呼。
兩人對話時,旁邊的人就豎起了耳朵。這時,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湊過來,問道:“何瑞大人,我想問一下,今天拍賣的星雲丹,究竟有多少顆?”
舒宇已經坐了下來,霍夫仁淡淡地說:“北銀河系,傳奇領,二級外事參贊從寧遠。”
舒宇向男人點點頭,說:“從參贊你好,具體拍賣數量和拍賣方式都是由星辰拍賣行定的,我並不插手。我想一會兒拍賣正式開始,他們會進行公佈的。”
從寧遠沒得到消息,有些不甘心,繼續問道:“我聽說星雲丹是用一條礦脈裡開採出來的……今天拍賣結束之後,還會有二次拍賣嗎?”
他的問話越發引起了旁邊人的注意,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停止了交談。一時間,舒宇周圍的好大個圈子裡竟然一片安靜。再外圍一點的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卻受到影響,也沒再說話。漸漸地,整個拍賣大廳一片安靜——拍賣還沒開始,所有人的注意力就再度被舒宇吸引而來!
舒宇微笑着說:“從參贊,今天的第一次拍賣還沒有開始,你就問之後了……這不是逼着大家不願意出價嗎?”
他笑得和氣,說得合理,從寧遠一愣,也覺得自己問得不妥當了,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道:“抱歉抱歉,我沒有那個意思……”
舒宇從容笑道:“不過我也可以先對此做下說明。”
他聲音清朗,穿透力強。這時一傳十十傳百,整個拍賣大廳一片寂靜,他的聲音被傳得極遠:“如從參贊所說,星雲丹是一整條礦脈,由礦脈開採提煉而成。不過,星雲丹的提煉極不容易,實話實說,如果不是我師父有自己的辦法,星雲丹只能散落,難以成形。”
他師父是誰,能力怎麼樣,這也是出了名的。要說提煉的難度,有什麼比搬出陳萬生更有說服力的!
“第一次公佈星雲丹時,總數是二十四顆。時隔一個月,我交給星辰拍賣行的數量又多了一些,這已經是我們師徒倆多年的存貨。所以,之後還會不會有星雲丹?肯定有!但究竟到什麼時候才能舉辦這樣的拍賣?我沒辦法確定!”
一個人叫了起來:“其實每出現一顆,就開一次拍賣會,我們也是可以接受的!”
舒宇笑了起來:“後續星雲丹的具體拍賣方法,我會跟星辰拍賣行進一步溝通討論……”
他這話說得半真半假,旁邊的人聽得也半假半真。誰都知道,舒宇不可能說有海量的星雲丹,大量的拍賣會——不然,今天這拍賣會怎麼開?
不過他說到的難度,衆人也可以接受。星雲丹畢竟是消耗品,一次賣出幾百上千顆,都絕不用擔心消化不掉。幾十顆……能頂個什麼用?
衆人竊竊私語起來,舒宇向着周圍一笑,陷入自己的思緒。
他想起之前跟陳萬生的一次對話——
“師父,星雲丹,真的可以拿出去拍賣嗎?”
這是他在誤導格物研究所的研究過程之後,他突然想起星雲丹的事情,忍不住這樣問陳萬生。
格物研究所的研究關鍵是卡在哪裡?就是他們無法得到純淨的異能能量!這也是爲什麼,方繡抱着得罪他的態度,明知道不該得,也想來問他的緣故。
星雲丹正是純粹的異能能量!
如果能得到星雲丹,格物研究所的研究會迅速得到進展……那麼,銀河系的各大研究所,究竟有多少家處於這樣的局面?會不會星雲丹一到他們手上,就給他們的研究打開突破口,讓人類關於異能的研究發生突飛猛進的進展?
從陳萬生交待他的任務可以看出,他絕對不希望有這樣的發展。
但爲什麼,陳萬生會讓他隨意處置星雲丹,聽說要公開拍賣時,也並不拒絕呢?
陳萬生默不吭聲地抽了一會兒煙,淡淡地說:“如果可以的話,我當然不希望它流出去……但現在看起來,讓它流出去,是比較小的代價。”
他說話經常只說一半,剩下的就要舒宇自己去想。
舒宇早就習慣了他這種作風,只是中間仍然有關竅無法解決:“說起來,那個異能洪流,你就不能把它打散,弄消失之類的?”
陳萬生冷笑:“對方不會允許我這麼做的。”
舒宇一愣:“對方?”
陳萬生沒說話,舒宇緊接着問道:“就是你說的那個強大到你都沒辦法對付的敵人?”
陳萬生還是沒說話,舒宇也一起沉默下來。
說來說去,問題的關鍵始終是那個“不可說的人物”。要搞清這個秘密,只能歸結到舒宇的能力上……解構人類……
什麼時候才能做到這點呢?
舒宇擡起頭,望向夢之卵大廳。
經過擴展之後,這裡總共大概容納了一千人,讓整個拍賣廳坐得滿滿當當。拍賣即將開始,臺上已經開始進行準備,臺下的競拍者一邊關注臺上的情況,一邊進行着各自的交流。
這裡坐的全是各個勢力叫得上名號的人物,內部的商議、外界的交際讓人們的思緒變得極其複雜。但這複雜的情感與思想裡彷彿有什麼共通的東西,讓夢之卵大廳瀰漫着一種特殊的統一的氣氛。不,這不是氣氛,這就是陳萬生所說的“勢”!
這種勢跟舒宇之前感覺到的都有所不同,它極其混亂,同時也極其強大。或者說,正是因爲它混亂又統一,所以才如此強大!
這究竟是一種什麼勢?
舒宇緩緩環視四周,沉默不語。旁邊常白衣和霍夫仁安靜地坐着,並沒有來打擾他的思路。
就在他獨自思索時,一聲清脆的鐘聲“當”地一聲敲響。
這聲音極其清脆悅耳,彷彿只是輕輕敲了一下。它瞬間縈繞在所有人的耳邊,硬是把他們的注意力強行拉到了臺上,不由自主地注視着臺上一男一女的兩個主持人!
男主持人正是前幾天見過的萬小寶,女主持人倒是第一次見面,她一雙笑盈盈的月亮眼,嬌俏可人,未語先笑,非常討人喜歡。
一聲鐘響,就壓下了整場的動靜,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主持人還沒有說一句話,整個夢之卵大廳就已經沒有一個人說話!
男女主持人一起笑道:“各位看過來,星雲商業節拍賣會最後一場,星雲丹專場現在開始!”
一男一女的聲音極其協調地合在一起,形成極其優美的混響,再次拉住了觀衆們的心。
舒宇神色微動,感覺到了一絲異樣。
霍夫仁壓低了聲音說:“星辰拍賣行爲這最後一場,倒是花費了不少工夫……這鐘名叫震心鍾,是一件行星級的格鬥裝備,它能夠通過聲音迷惑人心,用在這裡倒是大材小用!”
霍夫仁活了三百多年,又長期處於銀河系這種龍蛇混雜、勢力交匯的地方,要論見多識廣,整個銀河系都沒幾個人能比得上他。對於星辰拍賣行的各種精心設計,他如數家珍,歷歷道來,“這一男一女兩個主持人與震心鍾倒有些類似,都是聲音類的異能。單個兒也就算了,兩個加在一起,能力就有增幅作用,聲音里加上了魅惑的效果……”
舒宇點了點頭。之前他參加過萬小寶主持人的拍賣會,的確沒有感覺到這樣的特殊效果。不過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雙人複合式的異能,刻意留心地多看了幾眼。
常白衣小聲問道:“師父,這種多人異能似乎並不常見!”
霍夫仁意外地看他一眼,又有些恍然,點頭微笑道:“雙人的稍微常見一點,最常出現在有血緣聯繫的親人之間。三人以上的就非常少見了……”
他回憶片刻,道:“我記得,幾十年前有一支星際海盜,他們的核心成員有七人,這七人單人就已經很強大,每加一個就能增幅一倍。七人加在一起,簡直所向披靡!”
舒宇忍不住問道:“後來呢?”
霍夫仁說:“他們能力高強,作惡多端,後來他們劫奪了銀盟的一批重要貨物,與銀盟特支大隊對上了。後來打得兩敗俱傷,七人中死了六人,一人在逃。可惜銀盟特支大隊也在此戰中損失慘重,四十九人的隊伍,據說同樣只有一人活着回來……”
遙想當年的慘烈戰鬥,舒宇心中微驚。
常白衣嘆道:“還好,死了六個,剩下一個也不成氣候了……”
舒宇和霍夫仁同時點頭,不久,目光再次注視到臺上,此時,星辰拍賣行已經拿出了第一件物品,放到了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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