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策瞧見鄭經攙扶着父親胳膊的那隻手,突然心中一動,道:“等等!”
鄭家人站住了,慢慢回身過來瞧他。
司徒策走到鄭經身旁,指了指他受傷的那隻手:“你這傷究竟是怎麼傷到的?”
“不小心摔倒了。”
“是嗎?”司徒策凝視着他。
鄭經目光有些躲閃,點了點頭。
司徒策道:“我還有些話想問你們,你們先不忙走。坐下吧。”
幾個人聽了,便各自在花廳椅子上坐下。
司徒策又吩咐僕從倒茶。香茶端來,放在各人身邊的茶几上。
司徒策彷彿發現了什麼似的,瞪着眼走到鄭經身前,低頭瞧那茶盞,道:“哎呀這些下人,怎麼回事?這茶盞髒了都不洗乾淨喲!”說罷,從袖籠裡取出一張手絹,端起那茶杯,仔細將外面全部都抹了一遍,然後託着遞給鄭經:“現在沒問題了,請喝茶!”
鄭經有些受寵若驚,忙雙手接了過來,送到嘴邊,抿了一口,然後放下茶盞,望着司徒策等他說話。
司徒策問了鄭崇與吳氏平素的關係,還問了納妾的事情。鄭崇的父母一一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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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策說已經問完了,他們可以走了。幾個人這才起身離開了衙門。
他們剛走,司徒策立即拿來勘察箱,讓衆人迴避,然後取出指紋刷,刷了鄭經使用的那隻茶盞,提取到了上面的幾枚指紋。他又把數碼相機裡的死者手鐲上提取到的指紋照片調出來進行對比,一瞧之下,當真是又驚又喜,——死者手鐲上的指紋,竟然便是鄭經的!
司徒策立即叫捕快將鄭經帶回來。
鄭經滿臉惶恐望着司徒策:“師爺,找我還有什麼事嗎?”
“你嫂子不是你大哥殺的!”
“啊?”鄭經回頭看看跟來的父母和三弟,那三人當真是驚喜交加,鄭經卻有着明顯的不安,他回過頭瞧着司徒策:“不是我哥殺的,那是誰?”
“是你!”司徒策冷冷道。
鄭家人都驚呆了。
鄭經面如土色,張口結舌道:“不,不是我!是我哥殺的啊!”
“你這種人當真沒半點男子漢氣概,居然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兄長替自己頂罪而無動於衷!”
鄭經煞白的臉上多了一種紅色,羞愧的紅色。
司徒策道:“我在包裹死者一條手臂的牛皮紙上,找到了一滴血痕,方纔我看見你受傷的手,我才懷疑到你,用法術檢驗之後,證明那滴血就是你的!同時,我在你嫂子的手鐲上找到了你的指紋,證明你殺了你嫂子之後,準備分屍時,你曾經試圖脫掉你嫂子手臂上的手鐲,所以留下了指紋!證明你纔是殺死你嫂子的兇手!——你嫂子借錢給你做生意,你卻恩將仇報,反而殺了她,你到底是不是人?”
鄭經徹底崩潰了,低着頭,道:“是……,是我乾的……”
一句話,讓場中衆人都驚呆了,想不到竟然有這樣的變故。
鄭經的父親拄着柺杖,全身發顫,走過來瞪眼瞧着他:“真是你乾的?”
鄭經點了點頭。
“你爲什麼不早說?你這個孽障!眼看你哥替你頂罪你都不說,你哥算是白疼你了!我,我打死你這個逆子!”說罷,顫巍巍舉起柺杖,劈頭蓋臉朝他打去。
鄭經抱着頭蹲在地上,也不敢躲閃。鄭經的母親垂淚忙着攔住了老者,哭着勸他保重身體要緊,彆氣出毛病來。老者這才收手,退到一邊唉聲嘆氣。
司徒策對蹲在地上的鄭經道:“把經過說一遍!”
鄭經腦袋捱了幾棍,長了幾個大疙瘩。一邊揉着一邊說道:“我嫂子藏有私房錢,我從劉氏成衣鋪的繡娘那裡知道的,我就問嫂子借,嫂子借給了我一些錢,可是不夠,我做生意老是虧,所以我想找嫂子再借一些。那天早上,我到哥嫂家找嫂子借錢。她說不能再借給我了,因爲我不是做生意的料,多少錢都會砸賠的。而且,他還要我儘快還她的錢,因爲她要給將來的孩子留錢。她說話很難聽,不僅不借錢給我,還損我。——她以前說話都是陰陽怪氣的,夾槍帶棒的損人,爲了借錢,我都忍了,這一次她又這樣損我,我氣壞了,跟她吵了起來。她說話更難聽。我當時被她罵得冒火,一時昏了頭,就打了她一下,她就過來抓我,踢我。想起以前她損我的恨,我便氣昏頭,什麼也不顧,就掐住了她的脖子,也不知道掐了多久,她身子發軟倒在地上,這才清醒過來,一探鼻息才發現沒氣了,我嚇壞了,不知道該怎麼辦。我想把她屍體運出去扔掉,但是太重了,死沉死沉的,又沒有板車運,我想了半天,才決定把屍體切開,然後分別拿去扔。我的手就是那時候受傷的。”
“怎麼受傷的?”
“我切她胳膊的時候,怎麼都砍不斷骨頭,我就用手掰,結果,被骨頭斷口把手掌劃爛了,流了好多血,牛皮紙上的血應該就是那時候滴落的。”
“你在你哥哥家殺了你嫂子,然後分屍,你就不怕你哥哥回來見到?”
“我知道我哥去當差,早上就去,晚上纔回來,他不會撞見的,我有一整天可以用,就把院門閂好,然後用菜刀分屍。我把屍體分成幾大塊,用屋裡一塊藍布剪開,包着,然後拿出去扔在了茅廁、池塘和垃圾堆裡。”
賀蘭冰道:“扔在哪裡你還記得嗎?”
“記得。”
“接着講!”
“我扔掉腦袋,手臂和臀部之後,正準備接着把大腿和胸部也扔掉的,這時候我哥突然回來了,是回來拿東西的。他使勁敲門,還跟隔壁的說話,好像要翻牆進來。我嚇壞了,屋裡全是血,還有幾塊屍塊沒有扔掉,我倒不怕我哥看見,反正我已經想好了,他如果撞見了,我就說實話,我哥一直都很疼我,他不會報官抓我的,我就鄰居跟着進來,被他們知道,那就完蛋了。我就跑去開了門,我哥見我在屋裡,很奇怪,問我在家裡做什麼?爲什麼要關門?我就說進屋再說,然後把院門閂上了。我哥一進屋裡,看見地上一大攤血,還有幾塊碎屍,嚇壞了,望着我,我就把經過說了。跪在地上求我哥原諒。我哥當時就哭了,說我怎麼這麼做,殺人是要償命的啊……”
賀蘭冰禁不住笑了:“我還以爲他哭是因爲渾家被殺死了呢,想不到卻是爲了弟弟要抵命,看來,你這兄長當真心疼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