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聲過後,大漢與癡心之間一個方圓一丈有餘的大坑出現在衆人眼前,大漢身形矗立如山,袍發激盪,鬥志高昂的雙目中戰意如火般熊熊燃燒。癡心臉色蒼白,嘴角掛着血絲,但面向莊嚴。雙手合什於胸前,倏然分開,平展在身子兩側,一身僧袍在剎那間“噗嗦”之聲大作,迎着跨步而來的漢子,一掌劈出,掌勢如刀,破空裂錦。
大漢嘴角含着冷笑,拳風洶涌而出,直來直去。任是你千變萬化,我自能一法破萬法。拳風與掌勢粹然相接,沒有想象中的轟然爆響,卻只是發出輕微的“啵”的一聲,癡心大師的身子被擊得向後破空飛去,半空中張口吐出一口鮮血,但他的臉上反而綻放出一絲滿意的笑容,襯着那破空飛去的身子,頃刻之間已落入金四指等人包圍圈的外圍。
大漢看着癡心被擊飛的身形,瞬間已明白了他的意思,目中怒氣一現,大喝道:“好狡猾的禿驢。”腳下不停,大步趕出。很顯然他的輕功不怎麼樣,但以他的步子之大,疾步趕出間,速度也到了一個駭人的地步。
癡心大師身形似落未落之間,雙掌自胸前平推而出,洶涌無匹的內力,激盪澎湃。他蓄勢至今便爲了這一擊,轟然巨響中,那些圍在金四指等人身前的異族已有二十多人被擊得口血狂噴,倒地不起。包圍圈立時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缺口。
“爾等納命來!”大漢疾步趕到,伸出蒲扇大小的手掌,凌空拍向玄玄道長與公孫無雙兩人。
“還不快走?”癡心大師這時如怒目金剛,渾身金光大方,那淡黃色的僧袍在這一剎那間爆射出如明日般燦爛的耀目光輝,四周的空氣猶如被瞬間抽空一般,急速涌向他的身體,無形中一陣嗡鳴聲憑空出現,在他身體四周的衆人馬上感到呼吸困難,宛若置身於真空之中。耀眼的金光繼續攀升,讓人不敢逼視。這一刻,全場無聲,天上的烈日也黯然無光。金光終於爆發,迎着大漢那鋪天蓋地而來的狂霸,萬道光芒四射。
大漢的巨手突然收攏,就如同常人握拳一般,隨之一股濃重厚實的紫濛濛的勁氣爆發而出,將金光完全包圍。
空氣終於恢復了流動,所有人長出了一口氣,但轉眼間被紫氣包圍的金光突然間大盛,一聲聲悶雷般的轟響敲擊在每個人的心頭。金光與紫氣全面爆發,一道道無形的猶如水波一樣的波紋不斷的向四周散發,所過之處,草木盡毀,血光四溢。那些異族戰士頃刻間象割麥子般倒下一片,在兩人的勁氣中化爲齏粉,甚至連骨頭都沒留下一塊。所有人在驚懼中慌亂的後退着。
轟響終於結束,方圓五丈內形成一個血色的深坑,大漢矗立在坑旁,上身的獸皮已蕩然無存,暴露出那如小山般聳起的胸肌。他的目光盯着不遠處由半空中緩緩飄下的一襲僧袍,僧袍上已經千瘡百孔,那具曾經被罩在裡面的軀體早已化作了飛灰。淡黃色的僧袍在烈日的照射下似乎依然散發着淡淡的金光,只是方纔那一瞬間的光輝與燦爛都已被塵埃封存,只能夠留在人們的心底,化作一個不可磨滅的烙印罷了。
“塵歸塵,土歸土。縱然是蓋代高手,到頭來也不過是黃土一胚。你雖還不是我的對手,但能夠以佛門秘術用自身功力引發天地之氣與我相抗,也足以傲視天下!今**雖歸去,但我敬你爲不世人傑,且受我一拜!”大漢嘴中呢喃着,竟向着僧袍的方向深深一揖。下一刻,他的神色已恢復如常,只是眸子中卻更顯清明,顯然在剛纔那一瞬間他已領悟到了什麼!
金四指等人自震驚中清醒過來,趁着那些異族戰士的包圍圈已形散亂,各自展開身法,向外掠去。
“你們的朋友爲你們爭相赴死,而你們卻只知道亡命而逃,中原武林難道盡都是些薄情寡義之徒麼?”大漢的聲音不大卻震響在每個人的心底。他的身子隨着聲音爆射而出,沒有任何花哨,卻已將力量和速度的極限呈現無疑。
“看你尖嘴猴腮,想必也不是什麼好人,就先留下來吧!”大漢右手握拳,一拳搗向兩丈外的玄玄道長,玄玄道長勉強轉身橫劍在胸前,“砰”的一聲被大漢一拳擊出丈餘,口噴鮮血,踉蹌倒地,手中長劍寸寸斷裂,虎口之處更已是血肉模糊。大漢身形不停,左跨兩步,再次出拳搗向金四指,金四指輕功之高只略遜與沈娘子半籌,眼見玄玄道長被一擊而倒,心知無法硬抗,當下深吸口氣,身子竟在一滯之間突然轉向,橫移三尺,奔向玄玄道長。他應變之速不可爲不快,但大漢一身功力之深,當世已罕逢敵手,對內力之操控更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眼看金四指的轉向,大漢眼裡也不由露出一絲讚許之色,口中輕哼一聲,內力暴增,原本粗若盈尺的紫色勁氣陡然粗壯了一倍有餘,堪堪掠過他的後背。金四指一身修爲盡在輕功,即便是如此輕輕的一擊,他也承受不起,當下口吐鮮血,身子加速掠向向玄玄道長。勉強站穩身子,玄玄道長也掙扎的站來,兩人相扶而立,面上反而一片坦然之色。大漢給他們的震撼已經太多,讓他們從心底都興不起任何的反抗之力。如此的絕世人物,蓋世修爲,若是能從他手中輕易逃脫,反而真是讓人意外了呢。
大漢看着已遠在五丈外的公孫無雙,突然大喝一聲,雙腳猛然跺地,爆裂聲中,他的人猶如炮彈般射出,竟在這一眨眼的工夫將距離縮短到了三丈左右,半空中,大漢雙掌在胸前轟然一合,自上而下狂斬而出。紫濛濛的勁氣在半空中形成一柄猶如實質般的刀形印記,直追公孫無雙。霸烈的氣勢令天地爲之變色,虛無的空中似乎也被這一擊劈成了兩半。遠在三丈外的公孫無雙連身形尚未來得及轉過,已被這一“刀”劈成了兩片,兩半身子在慣性的作用下一直奔出丈餘才頹然倒地,所過之處,鮮血與五臟六腑灑滿了一地。
“噗通”一聲已經遠在十丈之外的沈娘子看到這一幕,身子一軟,已跌倒在地。大漢的這一擊已將她身上支撐自己逃命的唯一一絲勇氣擊潰。或許她能夠暫時憑藉自己的絕頂輕功逃過眼前一劫,但在大漢這等絕世高手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擊下,又在剛纔目睹了公孫無雙之死的全過程下,她竟然興起一種生不如死的念頭,與其這樣亡命的逃走,整日的提心吊膽,最後還是難以逃脫,倒不如現在就趁早解脫的好。
大漢看了沈娘子一眼,竟然沒有下令手下人過去捉她,也許在他眼裡,這個已被嚇破膽子的女人已經和死人沒什麼兩樣。那些異族人在沒有他的命令下也無人敢擅自行動。直至現在他們也只是遠遠的形成一個包圍,將金四指幾人圍在裡面。轉過身,深吸口氣,方纔的一擊,即便是他也有些略微氣喘。看着三丈外護在金四指身側的兩名黑衣人,他的眼裡罕見的掠過一絲激賞之色。緩緩的開口道:“看你們兩個呼吸均勻,氣息穩定,即使是在方纔逃跑之時,也擅於利用四周的任何地勢來保護自己,應該便是中原武林中的殺手吧?”
“野狗”和另外一人誰也沒有接腔,不過兩人的臉上卻同時浮現出一抹慘烈的笑容。曾經對自己擁有着無比信心的他們在連番見過大漢出手之後,這份必勝的信念也開始動搖,但屢經生死的他們那股拼死的涌起卻是毫不動搖的支撐着。
“四指,老大交代的任務,俺沒有完成,你不會怪俺吧?”“野狗”咧嘴一笑道,鮮紅的舌頭輕tian了一下有些乾裂的嘴脣,渾身上下依然透發着一股奢血的味道。
“咳咳,‘野狗’兄弟,我金四指能有你們這麼一幫好弟兄,今生今世還有什麼遺憾?血老大對我的大恩大德,今生是沒法報答了,咳咳,希望來世咱們還能做兄弟!”金四指伸出有些顫抖的雙掌,用那僅存的四根手指重重的拍了一下“野狗”和那名黑衣人的肩膀,擡起衣袖抹去嘴裡再次溢出的鮮血道。
“哈哈,好,讓咱們來世再做兄弟!四指,俺先走一步了,奈何橋上可千萬別喝那‘孟婆湯’,省得忘了這些生死弟兄!”“野狗”大笑着與那名黑衣人向前跨出一步道。
“嘿嘿,道爺我一生無牽無掛,今日在臨死前不知能否沾諸位一個光呢?”玄玄道長赤手空拳的走上前道。
“哈哈,臭道士,若不是老子看在你們已同意和四指合作的份上,早已將你們殺了。不過今日,既然大家都適逢其會的趕在一處,多個伴一塊投胎也不是壞事!”“野狗”狂聲笑道,身上的狂野之氣漸濃,在這十死無生的局面下,這些平日裡刀頭添血的漢子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不錯,不錯,道爺看你也是越來越順眼!”玄玄道長生平爲人陰狠毒辣,只知有己,不知有人,卻在這人生的最後一段旅程上豁然大悟,原本那有些獐頭鼠目的猥瑣形象似乎也高大了許多。
“他雖可斬殺我們,但怎能斬殺掉咱們的兄弟情意?”金四指嘴角含笑,與三人並列而立。在這一刻,四人都自籌必死,視死如歸的氣勢反而將大漢留在他們心底那不可戰勝的陰影遮蓋住。每個人都縱情談笑,面對着這足以威棱天下的大漢,臉上一片風輕雲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