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夜戰(3)

此時縣丞周辰和他的家人都有些發抖,這些賊衆不是要破門而入了吧?周辰心裡頗有些忐忑,一會該怎麼辦呢?是趁機找個地方躲起來呢?還是跪地求饒呢?跪地求饒的話,這些好漢會不會放過自己呢?想了想,他感覺自己以往也並沒有做過什麼太過缺德的事,在縣裡,他只是個縣丞罷了,按理來說是九江縣裡的二號人物,可是他的職權和縣令重疊的太多,他可不敢和縣令爭權,所以倒也沒機會來辦什麼壞事。

想着這些,周辰決定,一會一旦有人破門而入,就立刻跪下求饒,最不濟先保住命再說,錢財什麼也都全部獻上;而且,自己這裡不是還有這麼兩個美如天仙的仙女麼?到時也可以獻上,說不定這些賊軍的首領,一時高興,還會給自己一些面子呢?

一邊想着,一邊偷偷的看着董小宛和李香君,雖然不捨,不過還是小命要緊,再說自己也沒機會嚐嚐這兩位仙女的滋味,還是獻出去的好;此時董小宛和李香君正在一旁竊竊私語,還都不知道已經被人給當成籌碼了。

縣丞的夫人此時正在默默垂淚,她雖然是個女人,不過也看過一些書,可是知道這些賊軍對她們這些官宦家的女人如何的,她想着,要不上吊算了,也省得落入這些賊子之手,受盡百般侮辱;可是兩個女兒還小,一個才八歲,另一個才三歲,自己去了,她們可怎麼活啊?想着這些,她更加傷心了,眼淚更是不住的流着。

董小宛和李香君此時到沒有多麼擔心,因爲她們兩個還以爲此時來的是張獻忠手下的一支大軍呢,而且和李定國也都算是一面之緣,相信叫出他的名字,應該不會太過爲難自己兩人,就是不知道來的是那位首領,要是李定國是首領的話,她們兩個還不算害怕,就怕是其他的首領,到時又要受些磨難了。

院中地這些人各自懷着心思在思考,一時都是無語,都直盯着大門,看那些賊軍如何攻來,又是如何模樣,自己又該如何應付纔是。

此時,門外突然響起了一個喝罵的聲音,罵道:“你是何人,三更半夜,誰讓你擅自出門的,不想要小命了。”

這時,又有另一個聲音怯懦的說道:“兩位大爺,我可是良民,良民;本是住這家的,昨晚喝了點酒,沒回到家中,就在路旁睡着了,剛纔剛剛醒起,纔想回到家中,我是良民、良民。”他可有些害怕,被街上的聲音吵醒後,躲在暗處觀察了一小會,大約明白街上的這些人是什麼來頭了,才趁着不注意,準備偷偷跑回家中躲避,誰知道摸錯了門,摸到了縣丞周辰的府上。

此時,周辰的管家在他旁邊輕輕說道:“老爺,好像是隔壁主薄家的平少爺,怎麼辦呢?”

周辰也是不知所措,難道給他開門,不過這個時候開門是不是太危險了,他有些籌措,此時外邊估計是賊軍的那位喊道:“這家人,快開門,把你們家的這慫貨領回去,別在街上丟人現眼了,快點。”

聽見喊聲,周辰趕緊下了決心,吩咐管家說道:“快,快把那慫貨拉回來。”

管家也不敢猶豫,立刻小跑到大門前,打開偏門,走出去,點頭哈腰的說道:“對不住兩位爺了,小的這就把他領回去。”說着,不管還在詫異的平少爺,連拉帶拽的把他推進了院子裡,臨關門,也不敢擡頭看,還點頭哈腰的對外邊說道:“兩位大爺,去忙吧,小的這就不遠送了。”卻不知道那兩位此時早就走遠了。

沒聽到有迴應,管家也不敢看,轉身把門給關上,靠着門板喘了幾口大氣,感覺這麼一小會,像過去了好幾年似的,等了一會,腿不在打哆嗦了,在把此時也害怕的那位平少爺給帶到了院中,不過在那位平少爺身邊,管家總感覺有些怪味。

等到了書房門前的院子裡,還沒走進,幾個女眷就都聞到了一股騷臭的氣息,都是紛紛捂着鼻子,怒視着源頭的兩人,原來此時的風向是朝北刮的,管家跟在那位平少爺後邊,到時沒有多大影響,不過下風的人可就不好受了,周辰問道這氣味,皺了皺眉頭。

看到衆人這麼大反應,管家向前一看,藉着燈光,總算是明白了,原來此時那位平少爺下身溼淋淋的,他才知道,這位剛纔估計被嚇得失禁了,不過他倒也不好說什麼,忙拉着這位平少爺到了一旁下人屋中,尋了一套衣褲讓他換上。

這位平少爺也是害怕極了,到這個時候都還沒反應過來,身體還不時打個哆嗦,管家吩咐了一位下人伺候他穿衣,自己又轉到了院子裡,這個時候,可是顧不得這些少爺的,再說,這些人能不能活過明天還是兩說呢。

卻說劉灰孫三帶着新加入的老葛等一行人去了縣庫,這庫房所在還是有十幾名士兵的,在這個時候也都反應了過來,大門緊鎖,燈光也都亮了起來,看樣子也都做好準備了。

劉灰來到了庫房,在周圍查探了一下,沒有發現什麼可以翻越的地方,有人建議火攻,這當然不行了,庫房裡的東西都是準備要收歸己用的,要是都燒燬了,自己這邊用什麼,當然是不行的了,此時,老葛建議道:“大哥,要不搭個梯子。”

劉灰對這個提議想了想,還是不同意,這裡面看守的兵丁肯定是有弓箭的,這樣子攻上去,肯定要有傷亡的,他當然不同意了,老葛此時主動請纓,要求帶自己的兄弟幾個先上去,劉灰有些意動,不過想了想還是說道:“這是什麼話,大家都是兄弟,何分彼此,知道幾位兄弟着急立功,不過不用着急,我在想想辦法,不必要的傷亡咱們還是不需要的。”老葛幾人聞言都有些感動,覺得自己等人這會是有了個好老闆了。

此時,凡是要投靠某個勢力,都是要有個“投名狀”的,不然絕對是得不了信任的,他們幾個就是想拼一拼,立個功再說,不過李定國臨行前可是有規定的,不必要的傷亡一定是不能再有了,劉灰也都是放在了心上的,對這個最小的兄弟,他還是很服氣的。

劉灰等人正在苦惱的時候,聽見馬蹄聲傳來,應聲望去,只見一名騎士趕到,是他們的人,這名騎士下馬到了劉灰面前說道:“劉將軍,李將軍有令,可派人暫時圍困庫房,等他結束戰事之後再來攻打,命其餘人等暫去把城中巡檢、主薄等官員全部抓起來。”

聽到這個命令,劉灰也不反駁,直接接令,想了想,從自己手下挑出了五人,又從老葛帶的人當中挑出了十人,讓他們在此守着,不必攻打,帶着其他人就去城中其餘官員家中搜查。

此時,縣令家的門房基本已經燒光,隔着火光,大約已經能看清對面的人了,爲了防止這些人狗急跳牆,李定國吩咐他們都站到了一旁,果然,看門房逐漸燒燬,那縣令氣急敗壞的說道:“放箭,放箭,別讓那些賊子衝進來,不然,我們都活不了。”

那些弓箭手也聽話的放着箭,不過李定國已經讓衆人此時都避開了,當然也沒有人受傷了,此時,他卻帶人站在了院牆處,悄悄下了個命令。

只見衆人此時都貼着院牆,雙手推着牆,還有幾人,不知道各自從哪裡抱來的大木頭,也是對着院牆,李定國一聲令下,說道:“開始。”只聽衆人“嘿呀”的一聲,都各自用力朝院牆上推了過去,只見院牆這一邊因爲沒有門房的牽引,搖晃了幾下,不過沒有倒塌,看見有效果,李定國繼續指揮衆人再度推了一次;這次晃動的幅度更大了;衆人再接再厲,又再一次推了一下,這下只見這邊的院牆晃動了幾下,轟隆隆的倒塌了。

看見這情景,院中的人也都驚呆了,那些弓箭手也都放棄了無謂的掙扎,此時都各奔東西,都分別找地方躲藏了起來;有些人是知道早晚都是個死,也不抵抗了,也不躲藏了,就站在原地不動,等着束手就擒。

李定國帶人衝了進去,一陣“跪下”“跪下”的聲音相繼發出,基本沒遇到像樣的抵抗,李定國就把縣令府邸給佔領了,李定國就站在院子裡等候,不一會,就有人把那位躲避的縣令給找到了,看着他那副狼狽的模樣,李定國也沒過多的折辱他。

此時,劉灰等人也都闖進巡檢、主薄以及縣丞等人的家中,還把這幾位也都帶了過來,李定國暫時把這幾個官給分別關押了起來,此時城中的戰事基本已經結束了。

也就只剩下庫房還沒有拿下,不過,也已經不足爲慮,劉灰向李定國介紹了老葛等人,李定國也沒多說,看了看老葛等人,對他還是有點印象的,吩咐也給老葛他們配上武器,他帶着此時接到消息的陳翠、陳虎幾人到了縣衙所在。

陳翠等陳家寨子的人一看到大堂上躺着的陳家的老寨主等人,都驚住了,以爲老寨主已經遇害,一時間,哭聲此起彼伏,竟沒有一人上去查看老寨主的情況。

此時,聽見這麼大的響動,那位老寨主也有了動靜,睜開了眼睛,努力了一會,不過還是沒法坐起來,他罵道:“兔崽子們,哭個什麼勁,還不快把我給扶起來。”他雖然剛醒,不知道如今是怎麼回事,不過還是聽到了自己寨中人的聲音。

看他發出聲音,陳家衆人突然止住了哭聲,陳翠衝了上去,驚訝的說道:“老爹,你沒有死啊。”說着,還摸了摸臉上的眼淚。

彭虎幾人也都衝了上來,都問候道:“岳父(大爺、大哥),你沒事?”各種稱呼,問候的聲音此起彼伏,都是很關切的問道。

陳老寨主,躺在地上鋪着的褥子上,喘息了一會,罵道:“我這樣子,怎麼會沒事,哎喲,那些人也太狠了,動不了了。”

李定國隨後趕來,他剛好聽到陳老寨主的話,說道:“諸位不用驚慌,陳老寨主的傷沒有大礙,只是被繩子吊久了,加上長時間沒有進食,吃點東西,等休息幾天,應該就能恢復。”

陳老寨主躺在那裡,看到李定國此時進來,還說着這話,一時不解,問道:“你這小娃娃是幹什麼的,怎麼對我陳老漢的身體這麼瞭解。”

李定國還沒有說話,此時陳翠已經爬到自己父親耳邊說了剛剛發生的事,陳老漢聽完了,嘆了口氣,說道:“咱們這是反了?”說話看着周圍的陳家衆人。

衆人也都嘆了口氣,齊聲說道:“反了。”陳老漢又嘆息一會,突然之間,仰天大笑,衆人都有些驚慌,老寨主不是氣瘋了吧,一時間都不敢說話。

陳老漢笑了一會,大聲的說道:“好!反的好!”說完還對李定國說道:“要多謝小兄弟的幫忙了,能把縣城這麼容易打下,還幾乎沒有傷亡,小兄弟的本事可是名不虛傳了。”

李定國抱拳說道:“也是衆家兄弟賣命,我可不敢居功,沒有諸位的幫襯,只憑我一人,是不可能成事的。”

陳老漢笑了笑說道:“小兄弟不要多說了,是你的功勞這是沒錯的,要不然,憑這些人,可是死個乾淨,也救不了我的,他們也就知道個劫法場什麼的,到時肯定是會落入官兵的圈套的。”聞聽此言,陳家衆人雖然有些不太服氣,不過,想了想,也都是低下了頭。

陳老漢繼續說道:“小兄弟有事繼續忙吧,留我這女兒在這裡陪我好了,其餘人也都帶走,我知道,如今這情況,還是要靠小兄弟的,這些人也就交到你手裡了,隨你使用。”

李定國聞言抱拳,行了一禮,說道:“陳老寨主,那在下就下告辭了。”也不多說,帶着衆人就離開了。

此時,劉灰也帶着另外的人在等候,看見李定國出來了,趕緊問道:“定國,咱們下一步如何去做,你可有對策?”

李定國沉吟了一下,說道:“二哥,你先把那位縣令和巡檢帶去庫房那裡,讓他們命令庫房那邊的守衛開門,不開的話,就讓他們找到那些守衛的家人,想必這個方法是可行的。”看了看猶豫的劉灰,李定國笑着說道:“二哥,我可不是讓你去殺他們,也只是逼他們開門罷了,這些人要是還如此冥頑不靈的話,我再說其他,不會牽連到無辜之人的。”

劉灰看他如此說,也笑了,說道:“我知道小幺是不會害百姓的,你二哥我也不是迂腐之人,我只是在想,打開庫房之後,怎麼處置這些抵抗的人罷了。”

李定國想了想,說道:“那些守衛也是盡忠職責,沒什麼劣跡的話,暫時看押起來,等咱們走後再把他們放出。”

劉灰看他這麼安排,也就放心的領命而去。

李定國接着又吩咐陳家寨子的陳二叔道:“陳二叔,麻煩你帶人寫一些招兵佈告,在街上多貼幾張,待遇的話,就是每個兵十兩安家銀子。”

陳二叔雖然對這個數字有些異議,但是想了想,付錢的不是自己,也就放心的領命而去。

隨即李定國又下命令道:“六哥安排人馬上造飯,還有四哥五哥街上巡邏不能停,巡邏的隊伍換班吃飯,另外,彭兄弟請派人去打探消息,城外向北向南各五里,派人守候,三人一組,如果發現有大量人馬,立刻回報。”

這幾位也都領命而去,李定國想了想,又命令道:“還有,兩個城門處各派二十人守衛,也都不要鬆懈,可以換班休息。”

下完這些命令,看了看天色,天已經漸漸要亮了。

想了想,發現沒有什麼疏漏的地方,有些疲憊,畢竟一晚上也沒有睡了,這兩天也都是弦都繃得緊緊地。

此時,他竟有些想念剛剛不久前的那個美人,想着她此時恐怕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份了,不知道她如今是什麼情況。

想着這些,有些衝動,想着去看看她如今怎麼樣;不過想想自己的身份,他可是造反頭子,就算是一名青樓女子,恐怕也會害怕的吧,而且她又那麼漂亮,自己也不能耽誤她;而且自己還是一個武夫,恐怕也落不到她的眼中吧,她喜歡的是那些白衣士子吧?

有些自嘲的想着,李定國暗暗咬了咬牙,把這些兒女情愁的心思放在了腦後,他還要思考下一步的行動計劃。

雖然佔領了這個縣城,不過他如今還沒有守住的把握,九江縣雖然是個大縣,人口也不少,不過他手下如今的力量太小,就算招兵,能招個幾百近千人,他也還是沒有把握守住九江縣城的,還是要去原來的目的地,能招到多少人就帶走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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