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節

觀音大殿前,剛剛帶嶽震進來的女尼靜靜的站在那裡,目送着少年挺拔的背影漸漸和漫天的雨霧融爲一色。

“大慈大悲的菩薩,世人多困苦,何必再讓寶刀出匣?寶刀經情之磨礪,鋒芒初露。嗨!早晚怕是要掀起一場腥風血雨。救苦救難的菩薩啊,難道是弟子愚鈍,執迷於塵世間的皮相,領悟不到您的菩提慧心?”

女尼低低的吟誦傳到靜悄悄的大殿裡,寶相莊嚴的菩薩像前金色的幃幕顫動了幾下。不知是秋風輕舞,還是菩薩和她的信徒一樣,在輕輕的嘆息。

“震少爺病啦!已經連着兩日水米未進,沉睡不醒。”

興高采烈趕回臨安的祿老伯,進門就聽到了張飛卿憂心忡忡的話,老祿大驚失色之下跌跌撞撞的跑向少爺的房間。

房間裡的藥味讓低沉的氣氛顯得更加壓抑,李清照坐在嶽震的牀頭,正在爲他換着敷在額頭的手巾。申屠希侃面帶愁容的站在她身後。兩人聽見聲響一齊回頭,看清楚來人,申屠緊趕兩步才挽住了險些跌倒的祿老伯。

剛剛站穩身形的老祿,卻毫不領情的推開申屠,跨到嶽震的牀前。

少爺靜靜的躺在那兒,面頰潮紅還帶着些讓人心痛的消瘦。此時,他微簇着眉頭雙眼緊閉,粗重雜亂的氣息被身邊的老人聽得清清楚楚。

“你們!···”痛徹心腑的老人頓時怒不可遏,卻被察言觀色的申屠出聲攔住。

“祿老先生,有什麼話咱們外間說好不好,不要驚擾了震少休息。”

“哼!”祿老伯冷哼了一聲向外走去,暗自忿忿道,我剛走了幾天,好好的一個少爺就變成了這樣?!我倒要聽聽你們作何解釋。

申屠希侃皺着眉頭也要跟出去,卻被李清照站起來留住了。“申屠掌櫃,麻煩你替老身照顧一下震哥兒。人老嘍,不中用啦,老身想去外間歇息片刻。”女詩人敏感的嗅出了男人間的火藥味,立刻擋在中間,消弭了這場沒有必要的摩擦。

準備大發雷霆的老祿失去了目標,也只得坐在那獨自生悶氣,再怎麼光火,他也不好意思衝着老大姐吼呀。

恰巧這時,張飛卿追了過來,祿老伯的火氣也消了不少,急忙問起自家少爺的病因。

嶽震生病的這幾天,李清照一直照顧在牀前。震哥兒高熱不退,一時清醒一時迷糊,清醒時就和阿姨絮絮叨叨,燒迷糊了,就像現在這樣昏睡。因此,李清照把孩子的遭遇已經瞭解的一清二楚。

聽罷整個事情的始末緣由,祿老伯和其他人一樣,也頓時傻眼了。

他們這些老人明白的很,震少這是心病吶。俗話說,解鈴還需繫鈴人,可如今這個系鈴之人遠在千里之外,怎麼解?。幾位老人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覺一籌莫展。

裡屋陪着嶽震的申屠希侃,比這幾位老人家還多了一層隱憂。事情的起因不重要,讓他深感不安的是震少的狀態。眼下的情形,無疑是這個少年從未遇到過的難關。能否戰勝心魔渡過這一關,不但決定着嶽震今後的成就,還有可能左右着他人格的走向。

“唉!··”申屠忍不住愁心頭,長吁短嘆。

倘若這件事情在震少的心裡留下陰影,無論是練武還是做人,他恐怕再難有寸進,十有會慢慢的流於平庸。

“嗯···”可能是申屠忘記了壓低聲音,昏睡中的嶽震睫毛顫動着醒轉過來。

“申屠啊,怎麼你還在這裡?每次睜開眼看到的總是你。快去休息,放心,我身體好的很,一時半會死不了地。”

看着震少有些渾濁卻滿是關切的眼神,申屠心裡一陣火熱。但‘死不了’這三個字,讓他顧不得什麼感動了,眼睛一亮的同時,一個大膽的主意浮了他的心頭。申屠希侃沒有像前兩天那樣,強迫着嶽震躺回去,反而托起嶽震肩頭,拉過牀裡邊的棉縟墊在了他的後背。

“噓···”換了睡姿的嶽震愜意的呻吟出聲,像申屠擠出個虛弱的微笑後,又沉沉的合了眼睛。

“呵呵···希侃知道震少你身體底子好,硬朗的很,所以有件事還得麻煩你。”申屠小心翼翼的說着,緊張的注視着嶽震的反應。

嶽震聞聽身不覺一挺,微微的擡起頭睜開了眼睛。

“哦?!莫非你又遇到了什麼難事啦?說與我···”猛然想到自己的現狀,他頓時身子一軟躺回到棉縟,艱澀的苦笑道:“嗨···現在我這個樣子,還能幫你什麼呢?”

申屠希侃心中一喜,暗道,有門!急忙說:“不是幫我,正如震少所說,咱們一時半會都還死不了呢。可現在有個生靈眼看着就不行了,倘若震少你不去救救它,讓它死在咱們這裡可惜不說,還大大的對不起朋啦。”

聽他說的蹊蹺,嶽震雙臂用力支撐着坐了起來,焦慮的盯着申屠大聲問道:“那來的生靈?快說說究竟怎麼一回事。”

申屠急忙拿起棉縟披在他背,“震少別急,事情是這樣的···”

就在嶽震送父親、姐夫回家的那天,同一天離開臨安的劉子翼,給他們留下了一個大大的麻煩。

岳家父子前腳走,子翼將軍後腳就進了‘閔浙居’。前接待的申屠問清他的來意後,雖有些不明白,但心裡還是很高興。劉子翼是要在臨走之前,將心愛的坐騎送給嶽震。

不巧沒有碰到嶽震,劉子翼惋惜之餘也不願多作耽擱,簡單的交代幾句後就匆匆的離去了。剛好那天嶽震去了‘佛緣閣’,當晚也沒有回來。等到第二天聽了夥計們的報告,申屠這才後悔不迭,知道自己把一個燙手的山芋接到了手裡。

原來,自從劉子翼離開後,那匹棗紅馬便開始不吃不飲,任憑夥計們如何威逼利誘,它就是無動於衷。

緊接着嶽震回來一病不起,申屠腦子裡亂哄哄的,也就把這件事放到了一邊。

“這麼說,小赤兔已經三天不肯吃東西啦?”嶽震聽罷十分着急,頓時覺着一陣眩暈,眼前金星亂冒。

“是啊,聽小夥計說,昨個後晌馬兒已經站不住了,奄奄一息的臥在牲口棚裡。”申屠依舊緊張的瞅着震少,希望能借這件事激起他的鬥志。

嶽震果然沒有讓申屠失望,擡手就掀開蓋在身的被子,埋怨着擡腿下牀。“申屠,怎麼不早一點告訴我呢?不成!我要去看看。”誰知他剛剛穿好鞋子站起來,猛然覺着一陣天旋地轉,搖搖晃晃的跌坐回了牀沿。

“震少!···”看着一臉虛汗的嶽震,申屠着急的要過來攙扶,卻被嶽震擡手攔住。

“申屠,噓···”他深深的吐納着,堅定執拗的說:“不要扶我,讓我自己來!”說罷硬是用力重新站了起來。

可能是出了些汗,嶽震反而覺着頭沒有那麼沉重了。試着走了兩步,腳下雖然還有些發軟,卻也不像剛纔那麼暈了。

“走,帶我去牲口棚看看。”

嶽震一指門口,腳步穩定的向外走去,申屠稍稍的鬆了口氣,趕忙追去爲他推門挑簾。

外間幾位唉聲嘆氣的老人,乍一看到臉色慘白的嶽震都嚇了一大跳,不約而同的圍近前。聽說震少已經這個樣子,還要想辦法救治那匹不吃不喝的馬兒,李清照和張飛卿一齊皺起眉頭,若有所思的看着嶽震身旁的申屠希侃。

祿伯勃然色變,正要張嘴喝止往外走的少爺,卻也猛然領悟了申屠的良苦用心。

震少傷心於趙姑娘不辭而別,又淋了一場秋雨,心神失守之際外邪侵體。若他依舊沉溺在失落的心緒中,這場病不知道還要拖多久。還好申屠機靈,給他找了這麼一件非常緊急的事來做,這對震少的病肯定有益無害。

老人家想通了道理立刻喜形於色,衝着申屠挑起了大拇指,還不忘拱拱手以示歉意。

申屠目睹了老人一連串精彩的面部表情,好笑之餘心裡竟有幾分酸楚,幾位老人家對嶽震的關愛之情,怎能讓人不羨慕?。

他現在可顧不想那麼多,對祿老伯擺擺手後,申屠又急忙的追趕着嶽震,不停的爲他清理着前進中的障礙。

兩人走進牲口棚,看到‘小赤兔’萎靡的慘狀,都不禁爲之動容。

駿馬棕紅的皮毛已經失去了光澤,諾大的身軀看去瘦骨嶙峋,平日裡高高揚起的大腦袋如今卻趴伏在地,嘴角流下的長涎還引來了幾隻蒼蠅。想起第一次見到這匹馬的情形,嶽震大感不忍,顧不得自己冷汗淋淋溼透了衣衫,催促申屠趕緊端一盆清水來。

端着水,嶽震輕輕的蹲到‘小赤兔’的身邊,掬起一捧清水,緩緩的的淋在馬的嘴角,然後爲它擦拭着嘴邊的污物。

“可憐的馬兒,你這又是何苦呢?”一邊擦洗着,嶽震情不自禁的和它聊起了天。

“我知道你生氣啦,氣劉子翼那個混球對不對?他怎麼就不明白呢,你們是兄弟嘛,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塊。”

馬兒彷彿真的聽懂了,慢慢的睜開大眼睛,有氣無力的‘恢恢’打了兩聲響鼻。

嶽震狂喜之下索性跪倒‘小赤兔’的頭前,費力的搬起它的大頭,放在自己的大腿,爲它清潔着另一邊的污漬。

“好了,再怎麼生氣,劉子翼也是你的主人,還是你的好兄弟。他也是不願意你和他一起去出生入死,想把你留在我這裡過些安穩的日子。”嶽震此時,已經完全的沉浸在和馬的交流之中,好像是在勸解着一個賭氣的孩童。

把‘小赤兔’的面頰清理的乾乾淨淨後,嶽震又拿過毛刷,輕輕蘸了些清水,爲它梳理着亂蓬蓬的鬃毛。

“我明白,這事都怨劉子翼那傢伙不講義氣。不該拋下你獨自跑回西北,下次見到他,我幫你揍他出氣好不好?”

嶽震懷抱着碩大的馬頭娓娓低語,沒有注意到‘小赤兔’亮亮的大眼睛裡,竟然流下了一串晶瑩的淚滴。

追來來觀看的三位老人和申屠目睹了此情此景,男人們不敢再看別過頭去,女詩人李清照潸然淚下,打溼了前襟。眼睛紅紅的祿伯示意着,衆人悄悄的退出了草棚。出來後,卻沒有人離去,他們靜靜的守在外面,聆聽着嶽震的輕聲低語。

“乖馬兒,不要在生氣了好不好?我保證,只要你吃的壯壯實實,我一定親自把你送回西北,把你送到劉子翼的身邊。”

祿伯不禁搖頭嘆道:“嗨!老漢先前以爲,那些忠犬義馬的故事只是一些傳說。今日一見才知道好馬真的通靈吶,真是一匹寶馬良駒!”

申屠希侃則低頭暗想,和這些忠心侍主的牲畜比一比,那些背信棄義的卑鄙小人都該一頭碰死算了。

“申屠,申屠!快給我換一盆淨水來,馬兒要喝水啦!”

草棚裡突然傳來嶽震興奮的喊聲,把守在外面的幾個人嚇了一大跳。

大家高興之餘,牲口棚外不免又是一陣亂糟糟。老祿和張飛卿彷彿一下子年輕了許多,跑前跑後的歡聲笑語,李清照看到震哥兒的辛苦有了回報,也笑逐顏開走來走去的不知該幹些什麼好。

最辛苦的還是申屠,跑去井邊打水的時候卻忍不住偷偷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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