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啪~噼啪
藍色的火光在臉盆裡閃耀,炭火中的雜質在空中爆裂,發出清脆的聲響,此時的惠飛已經來到二樓,用衛生紙將窗縫,門縫統統堵死,隨後坐在炭盆前,目光呆滯的看着跳躍的火苗。
頭好沉。
不知道過了多久,惠飛覺得自己頭越來越沉,眼皮也不聽使喚,渾身變得綿軟無力,眼前的一切都開始重疊,變得那麼迷幻,那麼飄忽不定。
“臥槽,我到底在幹嗎?我到底是誰?我是顧俊還是惠飛?”
惠飛腦子裡已經混亂不堪,那些自己的,顧俊的回憶摻雜在一起,讓自己分不清哪些纔是真正屬於自己的。
“老子是惠飛!不是顧俊!老子是惠飛!不是顧俊!”
不論惠飛在內心怎麼掙扎,都無法阻止顧俊的記憶,逐步逐步的將自己的大腦侵佔。
那種記憶越來越真實,好像每一個片段都是他自己的親身經歷。
父母離世時的迷茫,李奶奶細心的照料,拿到拆遷款的狂喜,暗窯裡左擁右抱的快感,甚至他都清晰的記得那些女人身上的味道,這些回憶如同真實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情景一般,無時不刻都在提醒自己:
“你就是顧俊!你不是惠飛!”
“咚!!呲~~~!!”
此時的惠飛頭重腳輕,一個重心不穩,重重的摔倒在地,臉不偏不倚的埋在了眼前的炭盆裡,當皮膚接觸到炭火的一剎那,一股熱氣瞬間升騰而起,伴隨着烤肉一般的聲響,惠飛的臉快速開始焦化。
強烈的灼熱感讓惠飛疼痛不已!本能的想要逃離,卻發現自己的身體根本就無法動彈,由於吸入了過多的一氧化碳,此時的他身體已經出現了麻痹症狀。
雖然身體不能動,可他的大腦並沒有停止工作,尤其是劇烈的疼痛,讓他可以清晰的知道現在正在發生的一切。
“唔~~!”
一氧化碳中毒,剝奪了惠飛的語言能力,無盡的痛楚卻只能讓他從嗓子眼裡,擠出一聲低吟。
“呼~~”
炭火引燃了惠飛的頭髮,一股頭髮燃燒獨有的氣溫,竄進了他的鼻孔,有了頭髮的的助燃,惠飛整個頭部已經熊熊燃燒。
“咳咳咳咳咳!!!”
熾熱的火焰夾雜着灰燼,順着惠飛的鼻腔竄入肺腑,引發了身體本能的排異反應,讓他不由自主的,機械性咳嗽起來。
可無法控制的咳嗽,簡直就成了助燃的風箱,惠飛每一次的大口喘息,都形成一股吹向炭火的風,使得炭盆裡的火,愈加旺盛。
“呲呲呲~~~”
炙烤之下,雙眼已經碳化,還沒有停止工作的耳朵,聽到了臉上的油脂滴到碳塊上的聲音,此時的惠飛已經感受不到疼痛,高溫已經燒燬了他所有的面部神經,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靜靜的禱告自己死的快一點。
“狄御。。。。你。。。。麻痹。。。”
如果還想給世界留下一句話,那這句,就代表了惠飛所有想表達的。
譁~~!!!
又一盆涼水將惠飛澆醒。。。
“咳咳可~~~呼呼呼”
惠飛喘着粗氣,驚恐的坐起來看向四周。
“少裝死,老子可沒打你!!我們懂法!趕緊起來!少他媽在這碰瓷兒!!!”
“好啦,甭理他,外賣到了,先吃飯!”
這一幕簡直不是似曾相識,明明就是歷歷在目,自己沒有看錯,狗哥,瘦皮猴老三,他們依舊叼着菸捲,打着牌,一臉不屑的看着自己。
這是什麼意思?我剛纔不是已經燒炭死掉了嗎?怎麼又回到客廳了?惠飛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只是看到眼前發生的事情,和之前一模一樣,心裡有了一種不詳的預感。
“活過來啦!活過來接着打電話,我不管你是找你親爹親媽,還是找你小爹小媽,總之,見不到錢,你就別想睡覺!老三!電話給他!”
“好嘞,狗哥!”
瘦皮猴老三再一次在狗哥的命令下,搖頭晃腦的走到惠飛面前,隨手扔給他一個手機。
惠飛拿起手機,默默的打開了手機攝像頭,調整成自拍模式,屏幕裡,依舊是那張憔悴萬分的,顧俊的臉!
嗒嗒嗒,嗒嗒嗒
果然,不出惠飛的意料, 那個熟悉的柺杖聲再次響起,由遠及近,很快,李奶奶便走進了客廳。
所有情節如出一轍,李奶奶再次將一衆人等罵了個狗血臨頭,並恨鐵不成鋼的數落了惠飛一頓。
當所有人都散去,惠飛又一次從洗手間拿出洗腳盆,裝滿了狗哥他們燒烤留下的木炭,目光呆滯的走向二樓。
恐懼!真正源自於內心深處的恐懼,不論再怎麼懷疑,惠飛依然可以感受到自己真正的內心,那種來自於只屬於惠飛自己的恐懼。
那種可以感受到的,整個死亡的全過程,惠飛已經體驗過了一次,他現在依舊清晰的記得臉上的灼燒感,那種炙熱火焰竄進鼻孔,焚燒肺腑的痛楚,那種聞着自己被燒焦的味道,卻無能爲力,只能等死的絕望。
而伴隨着這種恐懼,惠飛再一次不受控制的,默默的點燃了木碳上的酒精,他絕望的看着燃燒的火焰升騰而起,知道自己經歷過的所有一切,即將再次上演。
噗通一聲,惠飛倒地的位置甚至都沒有發生任何改變,姿勢都如出一轍,所有的過程沒有任何的不同,焦灼,炙熱,劇痛,絕望,麻木,每一個感覺輪番上陣,從肉身,到內心,刺激摧殘到極致。
譁~~
惠飛再次從昏迷中驚醒,那一盆涼水彷彿在告訴自己,夥計,還沒完。
狗哥,瘦皮猴,李奶奶輪番上陣,將所有情節再一次的深情演繹,可在惠飛眼裡,已經就像看N遍的電視劇情節,不再有任何情緒,只是麻木的看着曲終人散,等待着自己最後粉墨登場。
惠飛端着炭盆走向樓梯,看着樓梯旋轉的樓梯,惠飛覺得就像自己的命運,此時的自己就像是走在莫比烏斯環上,無窮之路,沒有盡頭,而他的心智,也已經被消耗到遺失殆盡,如同行屍走肉一樣,接受了眼前的現實。
“嘁~~無限輪迴嘛?”
惠飛看着再一次燃燒起來的炭火,不由得苦笑一聲,因爲他竟然發現,每次連炭盆裡的碳,位置都一樣。
又一次倒地,又一次死亡,又一次被潑醒,又一次燒炭,惠飛不知道經歷了多少遍,他終於發現自己所處的這裡的規律。
沒有時間,他掐算了每一次事件起始到結束,經歷了這麼多個輪迴,窗外的光線一直都是一樣的。
沒有空間,除了客廳,衛生間,樓梯間,臥室,惠飛沒有去過其他的地方,也沒有出現任何其他空間的東西。
沒有變化,不論自己從被冷水潑醒之後,和狗哥,瘦皮猴,李奶奶對話多與少,中間耽誤多少時間,到最後的結果都是一樣的,自己會不受控制的上樓自殺。
如果非要說點與衆不同的,那就是現在了!!!!
眼下惠飛正經歷了新的一輪輪迴,手裡端着炭盆,緩步走在樓梯間,隨着一步一個臺階的向前行進,惠飛終於發現了不一樣的地方。
樓梯間裡,不論自己以何種方式行進,以何種動作行進,自己腳下,都沒有影子!!!!而且通過自己的觀察,不光是自己沒有,狗哥,瘦皮猴,甚至是李奶奶,統統都沒有影子!!
回想到自己來到這裡之後發生的所有怪事,都和影子相關,先是自己被影子攻擊,隨後被影子奪走了自己身體和思想,可現在,自己所處的世界裡,竟然沒有影子!!!
如果,讓自己或者其他人露出影子,會怎樣。。。。。
惠飛再一次看着火光吞噬自己,隨後再一次被冷水澆醒,惠飛不知道第幾次從瘦皮猴手裡接過手機了。
可是時候做出改變了,惠飛這一次打開手機攝像頭,第一次對向了狗哥和瘦皮猴。
屏幕裡,狗哥和瘦皮猴一幫人,沒有一絲人樣,都是黑乎乎的影子。。。。。
”攔住他!!!”
狗哥發現了惠飛的異常,就在他指示瘦皮猴阻攔惠飛下一步動作的一瞬間,惠飛打開了手機的閃光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