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李岢默唸完十個數,林淼也沒有出現。
他不能眼睜睜看着秦則這麼燃燒生命,所以,他沒有打算再給秦則時間。
“明明是你放任應霏動手的,現在又付出那麼大代價來挽救,真不明白你在想什麼。”
他走到秦則身邊,這麼隨口說了一句。
在秦則轉眼看向他時,藏在身後的手在他身後悄然擡起。
“李岢,不要拿我們出生入死的情誼,來賭她的重要性,你會後悔。”
秦則好像知道他要做什麼,沒有回答他的譏諷,看着他冷冷說道。
李岢愣了一下,而後望着他笑了笑,“我知道,但我偏要賭!”
狠聲說完,手掌呈刀狀對準他後脖就要落下。
“要麼跑,要麼上,你們倆愣在那裡幹嘛?”
說時遲那時快,在他的手距離秦則後脖不過一釐米剛要落下時,一道清亮的女聲從他們右側方傳來。
強撐着的秦則,和狠下心就要動手的李岢,齊齊愣了一下,隨後滿臉不可置信的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林淼渾身綁着滑稽的繃帶,臉上身上全是泥灰,挺直的站着,此時正在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倆。
她的模樣神情,讓這場本該讓人覺得欣喜萬分的重逢,氛圍變得格外奇特詭異。
於是,本該萬分緊急的現在,竟然突然陷入了一陣沉默。
而消失了這麼久,按理說生存機率極低的林淼,現在之所以能活生生地站在這裡,還要從那聲槍響響起前說起了。
之前就有說過,林淼耳力極好。
所以,沒道理,她全神貫注的觀察着四周奔跑時,會沒有聽到安靜得沒一點雜聲的後方,應霏那聲沒有意義的提醒。
事實就是,她只是像以往一樣,不想搭理應霏而已。
但也知道應霏絕不會好心提醒她,所以她心裡多多少少還是留了個心眼。
一邊操作着器械採集,一邊留心觀察身後,在應霏那虛假做作的驚呼聲響起時,林淼就知道她要動手了。
早就準備的她,趁人不注意挪開了身子。
在槍響後衆人看向應霏他們時,藉着巨蛇動起來後揚起的灰霧,迅速攀爬過橫亙如山川的巨蛇軀幹,躲進了叢林中。
看着撤退的衆人,她也本想尋機離開,卻不料離去之時,聽到了他兩人的對話。
思來想去,她最終還是決定現身,這纔有了現在的景象。
秦則本就一心二用的腦子,被林淼的出現吸去了全部注意力。
於是,在他們眼前與他們鼻息相交,本就不怎麼受他控制的巨蛇。
在他分心之時,猛地掙開了他下的最後一道鎖鏈,張開了血盆大口蓋在兩人頭上。
而控制着它的秦則,也因爲它蠻橫的動作,猛地吐出一口鮮血,身子癱軟,眼看着就要倒進巨蛇的口中。
電光火石之間,“砰砰”乍響的槍火,距離秦則不過方寸,射到巨蛇嫩紅的口腔壁上。
在巨蛇吃痛嘯叫時,李岢也反應過來,一把撈起了秦則,振翅俯飛到達扛着槍的林淼身邊,空着的左手又一把撈起了她。
隨後猛地直飛上空,迅速遠離高揚着頭的巨蛇。
李苛路途上毫無停留。
沒有選擇繼續任務,也沒有選擇去找尋他們撤退的隊友,而是直轉回了實驗室。
實驗室高牆外,李苛合翅落地,將兩人放開後將形態轉變回來。
“我想你們倆應該有話要說,我先走了。”
李苛說完,就留兩人獨處轉身走掉。
被留下的兩人面面相覷,一臉上盡是泥灰,一臉上血色全無。
“你——”
秦則似乎想開口說些什麼,在林淼擡眼看向他時,卻只單單吐露出一個‘你’,就再也無法出聲接下去。
林淼沉默地望着他,在他也沉默的吞下後面的話語時纔開口道:“皮特·霍爾特的血液樣本我已經取來了,既然回到了實驗室,那麼剩下的就明天再去一趟吧。”
說完,從腰間掏出一條玻璃試管,輕輕晃盪,裡面的半管紅色液體便也隨之晃動。
秦則本以爲兩人經歷剛纔的事情,便不會再回復到疏離陌生的狀態,卻沒有料到林淼竟還會像現在這樣揣着明白裝糊塗。
她明明知道,他不可能不知道她聽到了一切。
“N1。”
秦則冷冷喊出一聲。
臉上是不依不饒的神情,說明了他一刻都不能等了,就要在現在將一切說明點破。
兩人再度陷入一陣沉默,過了十多秒,林淼才擡眼看向他,“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說完,本想等待李鶴的她,現在一刻不願再停留,轉身就要走。
被秦則一把拉住,“你在害怕什麼?是這個代號,還是──我?”
林淼冷冷回頭看向他,“我說了,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面色很冷,聲音更是讓人覺得深處寒冬,冷如結冰。
神情不難看出,她是在竭力忍下怒氣的剋制。
秦則平時,是能很輕易的察覺到別人的情緒的,除了像現在這樣,情緒執拗的時候。
所以,他雖然有看出林淼面色好似有些冷漠,卻不知林淼厭惡負面的情緒已經到達了頂點。
就像易燃易爆的乾燥柴火一樣,再多加一絲一毫的外力或熱量,就會立刻爆炸!
秦則拉着她手臂的五指,依舊沒有放開,“你清楚的知道,你對其他和我一樣的‘人’的重要性,所以,你該爲你突然的消失,給我們一個解釋。”
一點就燃的危險物品,終於忍受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拱火爆發。
“我沒有義務對任何人解釋,更何況——”
林淼猛地逼近他,冷漠狠厲的眼神看進他心底,“你們也算不上‘人’。”
這句話,實則也在說她自己,畢竟,她也不知道,她自己又算不算得上是‘人’。
平靜的毫無波瀾的聲音,對秦則來說,比任何惡言冷語來得更爲傷人。
畢竟,她說的,確實是事實。
秦則望着她,緩緩垂下手放開了她。
“這原來就是你,對我們一直以來的的看法嗎?我明白了。”
林淼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隨後被她垂眼動作掩蓋。
而面色越加慘白到透明的秦則,卻並沒有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