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璃,你在我心中,和姐姐一樣重要。”發自肺腑的告白,弄得雪青璃熱淚盈眶,俯下身摟着君瑤,“討厭啦!幹嘛說這麼煽情的話語。”
覆上那雙摟着自己的手,很依戀地捉緊,“好,我不說了。”哪怕以後我會做出傷害你的事,可你要相信我的初衷,我這樣做完全是爲了青丘的未來。
嫁衣着身,美麗得不真實的面容,君瑤忍不住伸出纖細的手,在銅鏡上來回撫摸,眼眸盡是深情,她,終於如願以償了。
“不要擔心,我會盡全力保護你。”一個眉眼波動,雪青璃已瞭解君瑤心裡憂慮,這話算是定心丸。
“我知道全青丘,數你最關心我,最明白我。”
“小白只是暫時困在執念中,等他醒悟,一切都好了。”雪青璃說得容易,但要君瑤耐心地去等一個無限期的答案,這是折磨。
婚典開始前半個時辰,鼓樂奏響,普天同慶,大殿內,雪青璃高坐上首,朝臣和遠道而來的賓朋分站兩邊,喜慶的紅綢掛滿整個大殿,雙連的喜字是那麼的顯眼,所有工作準備就緒,只等新人行婚儀。
她坐在上首不安分地扭來扭去,這個證婚人好無聊啊!
眼睛掃來掃去,最後定格在慕翎淵身上,不知是不是因爲要參加喜事婚宴,他穿的白色長袍上繡有數枝搶眼紅梅,顯得他沒那麼冷,有點人情味。
想起上次見他時,白色暗紋長袍,長髮未束,僅一眼,好像看到他周身仙氣縈繞,今日再見,別樣的衣衫裝扮,墨發用白紗冠束起,表面看冷冰冰的,但和首次見面相比,有種更容易親近的感覺。
這半個時辰,幾乎是在注視慕翎淵的過程中度過,奏樂聲響徹天地,令她恢復神智,目光更廣闊,如蠟像般定格,嘴角微微揚起,這個模樣算得上端莊嫺淑,前提是,呈靜止狀態。
室外漫天雪花飛舞,過道上,兩名拿着禮花籃子的俏麗女僕領着新人緩緩走向大殿,禮花從她們手裡揚起,飄落,寒風把落在地上的金色禮花捲起,又一次飄落。
陽光照在塗了金粉的禮花上,折射出七彩光芒,讓人有點睜不開眼,跨過大殿高高的門檻,他們踏着用紅色花瓣鋪成的紅地毯走到殿前。
新娘沒有用紅蓋頭遮住她的傾城之色,這日,她多了一些平日裡沒有的羞澀,還有緊張,握着的紅綢依稀能看見皺巴巴的。
兩人相較之下,新郎面無表情,雙脣抿得緊緊,像是不情願,更別說有笑容了。
這樁婚姻,衆所周知,是先主定下,並非他們互許真心。
禮官高呼:“青丘之主,今行大婚之禮,與狐女君瑤喜結連理。”
“恭喜國主,賀喜國主。”衆臣齊聲祝賀。
坐在上首的雪青璃拿起禮官備好的淨水,來到新人面前,兩指沾了點淨水,灑在新人的發上,寓意化去隔閡,洗去屏障。
淨水裡漂浮着【玲瓏葉】、【蒼枝】,這是青丘婚典用的兩種必備物品,長在青丘最高處,兩者相依而生,有人間連理枝的美名。
藤蔓般生長的【玲瓏葉】依附無葉蒼枝樹而生,從外看彷彿是一個整體,其實是兩種不同的植物,但它們相互依存,無法分割,六界僅有一株,屹立在青丘敖峰。
敖峰上有長年不化的冰,也有流動的冰泉水,此水滋潤着此樹,有人說,冰泉不竭,連理不斷,姻緣不毀。
【玲瓏葉】和【蒼枝】會在儀式結束後分發給每一個來觀禮的人,表示把自己的喜氣幸福帶給每個人。
“水載連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請新人叩拜高堂,感謝養育。”禮官繼續。
白夜和君瑤的高堂已逝,這也是雪青璃當證婚人的原因,兩位新人雙膝下跪,三下叩拜,雪青璃拿出一個紫檀盒,重來他們面前,打開盒子,裡面有兩枚藤戒,一青一藍,沒有間隙地連在一起,兩人見到略爲一驚,“這是?”
沒有花紋,沒有寶石,僅僅是單色調的藤圈,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卻是難得之物,“這是皇兄爲你們備下的,【同心戒】。”
相傳在很久以前,一名人間男子愛上剛修成人形的藤妖,在藤妖歷天劫時,男子奮不顧身替她擋下天雷,因而命喪黃泉,藤妖雖歷劫成功,得以修成正果,但因男子之死,傷心欲絕,最後以散靈爲代價,換取心愛之人一生平安。
男子雖得以重生,卻終生未娶,一生與爬滿屋外籬笆的藤蔓爲伴,死後,亦葬在籬笆旁,生死不相離,後來有人說,此男子化作另一株藍藤陪伴在旁邊,他們堅貞不渝的愛情化作兩枚相連的藤戒,有緣人得到,肯定會相依相伴到老。
原來不是傳說,雪青璃拿着的就是證據,此物應該比所有東西來得珍貴。
見到傳說中的【同心戒】,朝臣也大爲驚訝,這可是難遇難求之物,竟出現在青丘,是寓意嗎?
坊紋長老大聲再次祝賀:“國主獲【同心戒】,與君瑤王后確是天定良緣。”
白夜聽了這話,臉更陰沉,握着紅綢的大手青筋暴起,君瑤見他這樣,臉色也不太好看,“你可別忘記,這是你父皇定下的。”聲音如蚊似的傳入他耳中。
“請新人共戴【同心戒】,今後和和美美。”雪青璃趁兩人還沒開鬥,趕緊出來圓場。
君瑤報以一笑,白夜陰測測地瞪了她一眼,兩人伸出無名指,相連的【同心戒】在他們指間閃過一道光,當絢麗刺目的光芒消去,【同心戒】完完整整地分離成青,藍兩色圓戒,君瑤戴的是藍色,白夜戴的是青色。
奇怪的是,原本單調的藤戒,戒身出現瞭如波紋般的紅色紋路,細心看,還能看見紅色紋路像活水般流動,白夜暗中嘗試摘下指環,可無論他用什麼力量都取不下來。
叩拜高堂後,進入最後環節,禮官捧着水晶製成的五色透明盒來到新人中央,“結髮攜手,榮辱與共。”
雪青璃拿起一把小巧的金剪刀,挑起新人一縷墨發,一剪落下,將兩縷長髮打成結,連同金剪刀放進水晶盒裡。
“禮成!”一聲高亢結語,他們正式成爲夫妻。
這個儀式結束後,新人要坐着由八頭七色鹿拉動的花車,繞城一圈,此乃國主娶妻婚典纔有的一個環節,禮官領路,朝臣簇擁,大殿裡瞬間只剩下慕翎淵和雪青璃兩人。
雪青璃想跟着去看熱鬧,見慕翎淵朝另一方向走,便改了主意,默默地跟在他身後,快到招待貴賓的東臨苑,慕翎淵停下腳步,轉身問:“你要跟我跟到什麼時候?”
望了望門匾,訕笑:“你不去感受一下游城環節的熱鬧嗎?”
“我習慣清靜。”
習慣清靜?那爲什麼來參加婚宴,什麼邏輯呀?她鬱悶地小聲嘀咕:“婚典肯定熱鬧,你愛清靜,那你幹嘛還來參加?”
細小的抱怨聲,慕翎淵假裝聽不見,忽略她的存在,繼續往寢殿走,吃了幾次閉門羹,雪青璃不想再自討沒趣,轉身往外走,繼續參加難得的遊行婚儀。
八頭七色鹿拉着全開放式花車在寬闊的大街上緩慢行走,簡單的遮陽頂棚,飄逸的紗幔隨風飛舞,只用了三種花作爲裝飾,紅色的【茹冠花】,體積最大,在頂幔的四角,十分顯眼。
頂幔四角各有一對銅鈴,悅耳的鈴聲充斥着整個街道,和銅鈴一同垂下的還有潔白無瑕的【絲鈴】,如蠶絲般細韌的枝,生長着模樣極似鈴鐺的【絲鈴】。
順着竹竿纏繞而上,鋸齒般鋒利的葉子,同花雙色的藤系植物,是青丘出了名的藥花——【連生】,此花隨處可見,並不稀奇,只因兩色同生,才成爲婚典常用之物,寓意同心相系。
此藥花治療外傷一流,整個青丘,數雪青璃在宮外居住的藥廬最多,有野生的,也有她特地栽種的。
大街上的民衆早已準備好各色花瓣,花車每經之地,總有連綿不斷的花雨,落滿整條街道,花香瀰漫在空氣中,香氣宜人。
兩位新人含笑揮手向百姓打招呼,寬大的衣袖蓋住他們並未相握的手。
某處的閣樓上站着一名衣着華麗的女子,輕紗掩面,雙目死死地盯着樓下經過的車鑾,眼眸充斥着憤恨和不甘,緊握的拳,尖銳的指甲深陷掌心,她渾然不知已有血流出。
舉國歡慶,車鑾所到之地,人潮涌動,熱鬧非凡,不論本族還是外族,都爲這對壁人獻上真摯祝福。
車鑾裡的兩位,貌合神離,君瑤淺笑低聲地說:“即使不情願和我成婚,可事實終歸要面對,你總不能讓你的族人日後過上不知飽餓的日子吧!”
若是惹惱白夜才能說上那麼幾句話,君瑤樂於此。
帶有一點點威脅之意的話,引來白夜‘深情’相視,他有多想撕碎眼前這位蛇蠍女子,看他爆起的青筋和瞪得如銅鈴般大的眼睛,就能猜到幾分。
“你知道嗎?只有惹怒你,你纔會正眼看我。”他怒,她笑,兩人多年一直如此。
怒眼收回,深吸一口氣,白夜壓着那股要殺人的衝動,言:“我已遵從父皇心意,娶你爲妻,希望你也能遵守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