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琅笑了笑:“不過多虧了你能夠看到我,而且有膽子在肆兒面前說話,不然我還不知道要守候多久呢。”
“她……看不見你?”
剛問完,我就想抽自己一個耳光。
要是看得見,他們還能不相認嗎!
“看不見,不僅她看不見我,我也看不見她。因爲我算是孤魂野鬼,是野鬼界,而她是河神,是妖鬼界。界限相隔,我也無能爲力。”雲琅感嘆道。
我一愣:“你……也看不見她嗎?”
剛剛雲琅的種種表現,可不像看不見肆兒啊。
“看不見。”雲琅搖了搖頭,“但是我能感覺到。”
他嘆了口氣,追溯往事一般的說道:“肆兒飛昇成仙,靠的是我的內丹,裡面有我當時的生機。雖然之後轉世重生爲那個暴君,但是對於前世的生機依然有所感應。我能感覺到,肆兒就在河邊,在這條我們當初一同生長的河邊。我能感覺到,她在這裡呆了千年,而我,願意陪她。”
我看着他,感嘆道:“如今,你也可以去陰間,和你的肆兒團聚了吧。”
“團聚……”
雲琅的笑容,有些苦澀。
“她過得好就行了,我……我也該走了……”
我聽出了他話裡的不對,趕忙問道:“怎麼了?你難道不去陰間投胎嗎?”
他笑着搖了搖頭:“千年前,我憑藉着對於肆兒的執念熬過了九十九年,可是因爲實在不忍肆兒獨身一人守在河邊,我用計打傷了來接應我的鬼差,放棄了轉世投胎的機會,才得以停留在人間。只希望能看着肆兒,一直看着她。”
“如今她能過的更好,我爲她高興。只可惜我……沒有進入陰間的資格了。”
“那你……”我心裡的疼痛更甚,當真是老天無情,爲何一對愛人相守了千年,卻不能換得一世同緣!
“我啊……”雲琅望向了那條弦月河,“肆兒投胎後會有她的新生活,我不便再去打擾。乾脆,就消散在天地間好了……”
他說着,仰頭望向了天空,嘴邊的笑意,是苦的。
他的身影一點點變得暗淡無光,似乎下一瞬就要消散一般。
“走了……”
嘩啦!
雲琅的“了”字還沒有說出口,鐵鏈抖動劃破空氣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雲琅的消散的身影瞬間停住,保持着暗淡的他,此刻脖子上正有一根漆黑的鎖鏈。
“千年前你打傷了我,如今就想輕而易舉的魂飛魄散嗎?想得美!”
那是一個一身血紅長袍的邪魅男子,手中攥着那根鐵鏈。
此時的他,正站在距離雲琅不遠處,不知道是何時出現的。
而男子的臉色猙獰,正浮現着嗜殺的笑意。
“放開他!他守候了幾千年,如今愛情難以得到就算了,魂飛魄散你也要插手嗎!”
我不知道哪裡來的膽子,衝着那血紅長袍的邪魅男子吼道。
“你看得見我?”邪魅男子眯起了眼睛,“有趣,既然如此,你也去死好了……”
說着,他的身影瞬間消失,而我的背後,忽然一冷。
轉頭,那雙邪魅的鳳眼正緊緊地盯着我,眸中的寒意不言而喻。
“啊!”
我被突然出現的他驚了一跳,下意識的就坐倒在了地上。
“切……還以爲能看見我的會是什麼強大的道家子弟,沒想到只是個膽小鬼……呵呵……”
邪魅男子殘忍一笑,不再看我,卻狠狠地拉緊了手中的鐵鎖鏈。
雲琅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他死死地拽着鐵鏈,但是這種掙扎明顯毫無作用。
該死!
我咬了咬牙,強忍着恐懼從地上爬起,猛地衝向了邪魅男子。
噗!
我整個人被丟到了一旁的地上,很疼。
“哼,垃圾也敢出來丟人現眼!”邪魅男子不屑的冷哼了一聲,隨後略微鬆開了雲琅脖頸處的那條鎖鏈,“既然你找死,我就成全先你好了!”
我望着一步一步向我走來的邪魅男子,心中滿是絕望。
“該死的,你的目標不是我嗎!來啊,殺了我!放了她!”雲琅將脖子上的鎖鏈扯下,低吼道。
邪魅男子看了他一眼:“殺你不是目的,目的是要折磨你,讓你生不如死,讓你比魂飛魄散還要痛苦!”
他說着,眼神又轉向了我:“而我之前一直潛伏在這附近,雖然隔着‘界’看你們有些模糊,但是具體的經過我還是知道的。這個丫頭幫你的女人解開了心結,對吧。”
他繼續走向了我:“既然如此,她就是你的恩人了唄。你爲了一個女人都能等待千年,想必也是重情重義的人。如今你的恩人爲了你將會受盡苦楚,你的良心會不會受到譴責呢?你會不會生不如死呢?”
他笑了起來,笑的我頭皮發麻。
“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該死……”雲琅突然出現在了邪魅男子的身後,手中奪來的鎖鏈用力揮舞,然後狠狠地砸向了邪魅男子。
邪魅男子眼神微瞟,不屑的輕哼了一聲:“哼,也不想想那根黑無常是誰的,就用來攻擊我?”
他的手向後一抓,那根鐵鎖就像是有了靈性一般,溫順的落到了他的手中,然後反手一抖,竟然將拿着鎖鏈另一頭的雲琅抖得一個踉蹌。
而邪魅男子趁着雲琅站立不穩又是一抖手中的鎖鏈,鎖鏈猶如靈蛇一般纏繞上了雲琅的身體,然後將他整個人鎖在了一起,再難動彈分毫。
“嗯,太美妙了,你叫什麼來着……雲琅對吧?啊,過了一千年了,有點忘了。雲琅啊,來看看你的恩人是如何因你而痛苦不堪,因你而死的吧!哈哈哈哈!”
恐懼上涌,我驚懼的望着貼身而來的邪魅男子,心中滿是絕望。
完了。
這是我心中唯一的想法。
“裴音……”
低低的呻吟聲,忽然在不遠處響起。
我的心,驀然一緊。
不要醒,千萬不要在現在醒……
白沐,還是醒了。
邪魅男子起身望向了正捂着頭站起來的白沐,我也看到了他。
“裴音……我頭好痛,你……你怎麼躺在那裡?怎麼了?快起來,一會着涼了。”白沐捂着頭,滿臉不解的朝我走了過來。
“不……不要!別過來!”
我的話,還是遲了一步。
邪魅男子手中又多出了一根鎖鏈,然後攀上了白沐的脖頸。
“今天收穫頗豐,還有個靈魂這麼純淨的,我要是吸收了,一定會修爲大漲,哈哈哈!”
邪魅男子邪笑着,走向了正滿臉痛苦,用手捂着脖子跪倒在地的白沐。
“不要!”
我掙扎着爬了起來,邪魅男子看都沒看我一眼,徑直走到了白沐的身邊,然後抓起了白沐的頭髮。
“什……什麼東西……”
白沐看起來依舊看不到邪魅男子,只是在掙扎的問道。
我咬了咬牙,最後看向了被綁住的雲琅,心知他纔是現在最有用的戰力,於是狠下心沒去白沐那裡,反而衝向了雲琅的方向。
白沐的痛苦的低吟不斷的刺痛着我的心。而我只能忍着痛去一圈一圈的解開系的很近的鎖鏈。
“啊!”
白沐那裡發出了一聲慘叫,我的心彷彿都被剜了一刀一般。手上的動作更快,終於揭開了雲琅身上的鎖鏈,急聲說道:“拜託你了!”
雲琅點頭,這次不再拿着鎖鏈,而是直接飄向了邪魅男子的方向,瞬間變出現在了邪魅男子的身後,揮拳便打。
邪魅男子看來也不敢託大硬接雲琅一拳,轉身與他過起招來。
我趁機連忙跑到了白沐的身邊,將滿臉痛苦的他扶起,並解下了他脖子上的鎖鏈。焦急的問道:“白沐,白沐,你怎麼樣了!”
白沐此刻臉上只有痛苦,雙目緊閉,無論我怎麼搖晃他的身子他都緊閉着眼。
我心裡忽然一驚,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還好……還有。
我心中略微安慰的將白沐放在了地上,轉頭望向了那邊的戰局。
雲琅,要輸。
此刻的雲琅本就有些暗淡,再加上沒有如邪魅男子鎖鏈一般的趁手武器,手無寸鐵的他被邪魅男子的鎖鏈攻得節節敗退。
該死,怎麼辦!
我咬緊了牙,心中暗恨,可自己卻無能爲力。
噗!
邪魅男子的鎖鏈拍打到了雲琅暗淡的靈魂,雲琅悶哼一聲,後退兩步,身體更加暗淡。
“切,不禁打!”邪魅男子勾脣,“再打你就魂飛魄散了,暫時先不能殺你,怎麼說也要讓你受夠痛苦啊!哈哈哈哈!”
邪魅男子的鎖鏈如同之前一樣又纏上了雲琅的身體,而他本人,則瞬間閃到了我的身邊,低聲道:“小妞,給我弄了不少麻煩……看我怎麼收拾你。”
說着,手微微擡起,就要落下。
心,停跳了……
這次,真的完蛋了……
我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你要收拾誰……”
冷如冰水的聲音,忽然傳進了我的耳朵裡。
我猛地睜開了眼睛,這聲音……
這聲音……
此刻,一隻手正鉗着邪魅男子那即將插進我左眼的手,邪魅男子臉色猙獰,手卻無法再進分毫。
而那隻突然出現的手,很熟悉。
白皙修長的手指,因爲微微用力而有些發白的骨節。
是白沐……
白沐?!怎麼是他?
爲什麼不是……
那隻手微微一抖,邪魅男子整個人就被甩到了一旁,他狼狽的落下,直起了身子:“你……你……”
一道身影從我的身邊走過,青雲高中的校服看起來很是普通,一遍一遍的告訴我,那就是白沐。
但是我依舊不敢置信的望着走到了我身前的那道背影,激動,不解,興奮,溫暖,感動等等情緒瞬間涌到了心頭。
因爲那道身影,披着一頭如雪般的……
白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