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靈惜鬆開嶽靈珊,纖纖玉手佈滿鮮紅,還有血水正從她的手指間緩緩滴落下,落在青石板上像一朵朵充滿詭異的紅梅。
臉上火辣辣地痛感終於喚回了嶽靈珊的神智。不知是無法忍受這樣的痛楚還是無法承受毀容的打擊,嶽靈珊一下子如爛泥一般癱倒在地,好半天才扯着嗓子發出慘絕人寰的叫聲,“啊,我的臉,我的臉……”
嶽靈珊痛得雙手捂臉在地上來回打滾。
一時間,相府的三個庶出小姐出師不利,在地上哭天搶地,慘叫連連。很長的時間裡所有人都還沉浸在剛纔的震驚中無法回神。
就在剛纔,當嶽靈珊、嶽映夢、嶽香菡襲向嶽靈惜的時候,嶽靈惜竟然以意想不到的速度躲閃開來,而且還用鋒利的指甲劃破了嶽靈珊的臉蛋,讓嶽靈珊毀容了!
剛纔嶽靈惜的身手實在太過駭人聽聞,所有的動作迅捷無比,在場之人幾乎只看得到她的身影,快得如鬼魅一般。沒有人能想象得到她下手竟如此狠辣殘忍。
她真的還是從前那個性格怯懦任人宰割的相府傻小姐嗎?
“珊兒,嗚嗚,我可憐的珊兒……”
“夢兒,你的命好苦啊!”
“菡兒,你忍忍,等相爺回來,一定讓他替你做主!”
率先反應過來的薛姨娘、芸姨娘、媚姨娘驚惶無比地連滾帶爬趕到受傷的嶽靈珊、嶽映夢、嶽香菡跟前,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落個不停。
原本她們以爲自己的女兒一定能夠大獲全勝,不但可以爲她們挽回面子,而且讓嶽靈惜永遠無法翻身。可是,眼前的情景她們做夢也沒有想到。
這一刻幾個姨娘的內心出現了從未有過的恐慌,她們雖爲相府的姨娘,外面看來光鮮無比,但只有她們自己清楚,嶽霖軒一直對她們十分冷淡。她們的女兒就是她們在相府站穩腳跟的籌碼。若是自己的女兒毀容了,腿骨折斷不能痊癒成爲瘸子,那麼她們……後果她們實在不敢想象了。
一時間,相府的姨娘和三個庶女抱在一起哭作一團,場面混亂不堪。
“小姐,你沒事吧?”採茵跑過來,將一塊絹帕遞給嶽靈惜。
“我沒事。”嶽靈惜搖了搖頭。
採茵上下打量了一下嶽靈惜,除了臉色冰冷以外,沒有任何異常,一顆心這才平靜下來。
嶽靈惜將手上的血漬擦乾淨,將帶血的絹帕扔到了嶽靈珊的臉上。嶽靈珊如驚弓之鳥,嚇得戰慄了一下。
嶽靈惜見狀,脣角勾起一絲邪氣的笑容。敢她的主意,必然就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來人,將二小姐、三小姐、四小姐押到祠堂思過,沒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包括不能送飯,更不能給她們送藥!”嶽靈惜淡淡地說道,卻散發着強大的冷氣,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是一驚。
不準送飯,不準送藥醫治,那就是要這三人自生自滅了。
原本啼哭的三對母女霎時止住了哭聲,臉色慘白無比,看向嶽靈惜的眸光又恨又怕。原本跪在那裡的下人有幾個膽大的已經起身活動了一下腿腳,便往嶽靈珊、嶽映夢以及嶽香菡這邊走來。
在豪門大戶當差的下人哪個不會見風使舵。今日接二連三的異變已經讓她們明白相府的風向已經變了,如果她們再不伶俐的話,遲早死得難看。眼下還是討好相府新任掌權人要緊。
“大膽刁奴,你們竟然連相府小姐也敢冒犯,等相爺回來仔細你們的皮!”薛姨娘衝着過來押解嶽靈珊的下人大聲嘶吼道。
芸姨娘和媚姨娘見狀也趕緊將嶽映夢和嶽香菡護在身後,女兒就是她們留在相府的籌碼,無論如何今天一定不能讓女兒去祠堂。
薛姨娘氣勢洶洶,幾個下人一時真不敢輕舉妄動了,於是轉頭一臉爲難地看向嶽靈惜。
雖然這個相府大小姐整垮了姨娘鬥慘了庶妹,但是這相府畢竟還是相爺當家不是嗎?她們無法猜度今日之事相爺究竟會偏袒哪一方,所以一時拿不定主意。
“相府的主人只有相爺和相爺夫人,我倒不知道何時一個姨娘也能上得了檯面訓斥起奴才來了!”嶽靈惜冷眼瞥了那三對母女,似笑非笑道:“相府庶女私認姨娘做母親,而且對嫡女不敬,意圖謀害嫡女。不知道這兩項罪責被爹爹知道,爹爹還會不會好心地讓三位妹妹跪祠堂呢。”
嶽靈惜的聲音宛如好聽,就像天邊徐徐飄過的白雲一般,溫軟輕柔,可是聽在幾個有些人的耳中,簡直猶如五雷轟頂。薛姨娘一干人嚇得遽然變色。在這等級森嚴的社會,庶女只能認當家主母爲母親,喚自己的親孃爲姨娘。否則稱爲亂叫,難免讓人懷疑是姨娘教唆所致。庶女和姨娘都會受到嚴懲的。
再者,敢謀害相府嫡女,更是天大的罪責,況且還是被相爺當寶貝的女兒。這其中的厲害,嶽靈惜只稍稍點撥了一下,薛姨娘一干人便心防失守,萬念俱灰。而那些躊躇不定的奴才立刻眼睛一亮,爭先恐後地要去捉弄嶽靈珊等三人。
嶽靈惜並不是存有善念,不忍嶽靈珊、嶽映夢、嶽香菡死去,她只是知道死並不是最好的懲罰方式,死能一了白了,但是若是活得生不如死,那纔是這些對這些惡毒之人最好的回擊。
“慢着!你根本就不是嶽靈惜!”眼見就要被下人拖走,嶽靈珊霍地站起身子,甩開來人,一手捂着血流不止的臉頰,對冷然而立的嶽靈惜嘶吼道。
嶽靈珊的話讓四周立刻變得充滿詭異的沉寂。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看向嶽靈惜,眼裡滿是迷惑、不解。
此刻站在那裡的不就是相府大小姐?模樣沒什麼變化,但是這性格、氣韻、膽識不是差了分毫,簡直就像是換了個人一樣,彷彿是那具身體裡寄居了另一個靈魂一般。
所有人突然都被自己這一刻莫名閃出的念頭嚇了一大跳。看向嶽靈惜的目光也隨之帶了幾分惶恐不安。
“二小姐,你胡說!今天一天我都寸步不離大小姐,她們幾個也可以作證的。你憑什麼說她不是大小姐!”
採茵在嶽靈珊說出那番話後,第一個站出來氣勢洶洶地質問道,同時用手指了指立在一旁的兩個今日原本陪嫁到璃王府的丫頭。
那兩丫頭被採茵指到,連忙點了點頭,“採茵姐說的沒錯,我們也可以作證。”
“哈哈,真是笑話,她們可都是翠眼閣的下人,哪有不幫主子說話的道理!”嶽靈珊笑得張狂,捂住的玉手已經被鮮血浸透,空氣中也隱隱瀰漫開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兒。
此刻的她猙獰可怖得像是地獄逃出的惡鬼一般,讓人不寒而慄。
嶽靈惜微簇了一下眉頭,不怒反笑,“嶽靈珊,你說我不是嶽靈惜,倒說說我是誰!”她的聲音清清淡淡,宛如薄霧氤氳的湖水,波瀾不驚,“你可知道污衊相府嫡女是什麼罪責嗎?原本我是有意放你一馬,既然你這麼不知死活,我就只能成全你了!”
淺淡的口吻像是在訴說一件最平凡不過的事情,可是卻讓嶽靈珊和薛姨娘的身子狠狠顫抖了一下。
謀害相府嫡女,再加一條污衊罪,用腳趾都可以想象到是什麼後果。
嶽靈珊充滿狠毒的目光死死瞪着嶽靈惜。這些年她肆意將嶽靈惜踐踏在腳下,奪了一切本該是嫡女享受的待遇。可是現在嶽靈惜想要拿回一切,她真的能甘心嗎?不,她不甘心,她不要今後都一直活在嶽靈惜的陰影下!
濃重的恨意從眸子裡如水般溢出來,今日她必須扳倒嶽靈惜,毀容已成事實,她要讓嶽靈惜的日子也絕不好過!
暗眸裡閃過一絲星光,嶽靈珊的脣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你騙得了別人,可騙不了我!你怎麼可能是嶽靈惜!”
嶽靈惜聞言,眸光微動。嶽靈珊這般篤定的口氣,倒真的不像是妖言惑衆,似乎嶽靈珊真的知道些什麼。
“嶽靈珊,既然你口口聲聲說我不是嶽靈惜,呵呵,口說無憑,那就拿出你的真憑實據。我倒要看看你這污衊之罪怎麼得逞。”嶽靈惜伸手整理了一下臂彎上的藍色薄紗,那般漫不經心的口吻,還有臉上恬淡無波的表情,怎麼看都不像是被人戳穿陰謀後該有的表現。
原本那些對嶽靈惜身份有絲懷疑的人立刻打消了念頭,看向嶽靈珊的目光極度的鄙夷和憎惡。暗罵嶽靈珊的歹毒,這不是明顯害她們嗎?今日她們要是懷疑了大小姐,讓大小姐心存芥蒂,她們今後還有好日子嗎?
看着嶽靈惜完全不將她的話當成一回事的模樣,嶽靈珊頓時心頭火起,原本似乎有些顧慮的她,脫口便道:“你根本就不是嶽靈惜,當年……”
“住口!”
嶽靈珊的話剛起個頭,便被薛姨娘狠厲地打斷,似乎猛然想起了什麼,嶽靈珊慌亂地捂住了嘴巴。
嶽靈惜鳳眸一眯,犀利的眸光在薛姨娘和嶽靈珊的身上來回梭巡。雖然這對母女強自保持鎮定,但是嶽靈惜還是敏銳地察覺出這對母女眸底的恐慌和害怕。
蛾眉微微一挑,這兩人究竟隱瞞了什麼?嶽靈惜的直覺告訴她,這對母女一定隱瞞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嶽靈惜剛要趁機追問時,忽地身後身後傳來一道淡漠而充滿威嚴的聲音,“你說她不是惜兒,那她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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驟然響起的詢問聲,讓所有人身子都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循聲望去,正看到相爺嶽霖軒一臉冰霜負手踱步走來。
在聽到嶽霖軒聲音的那一刻,嶽靈惜的心頭猛地跳了一下,廣袖下的纖手不由得收緊。雖然和這個美男爹爹接觸不多,但她看人一向從未走眼,這個嶽霖軒絕對是真心真意地將相府的傻小姐當成了心頭寶,可那也僅限於對於嶽靈惜一個人。
若是嶽霖軒知道了她不過是一縷寄居在他女兒身體裡的幽魂,而真正的嶽靈惜早已經在撞柱時一命嗚呼了,他到底會怎麼看待她?認爲她是妖怪?殺了她替女兒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