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之後的行程,沒有出現什麼意外,只是貨櫃幾經轉運,每一次費平都緊繃神經,直到貨櫃搭上一艘貨運飛機,進入火星大氣層,最終被安置在航天港的一座倉庫內,他這才鬆了一口氣。

趁着四下無人,提貨的人還沒有到,六隻妖獸鑽出了貨櫃,爬上倉庫的房樑隱蔽,待到夜幕降臨,這才從倉庫的窗戶爬出,上了房頂。

費平舉目張望,航天港仍舊一片繁忙景象,燈火通明,不時有航天飛機起降,引擎發出的聲音震耳欲聾。航天港四周是一片樹林做爲隔離區,約五公里寬。再遠一些,便是人類在火星上建立的城市了,入目俱是一片燈火,燦如星海。

雖說是夜晚,火星的一些標誌性建築,費平還能分辨出幾座來,畢竟他在這裡住過十多年。只是此時觀看的角度、時間不同,又是一番味道。

能回到火星,重新回到屬於人類的世界,費平心頭有種難言的感覺,有些像是劫後餘生,又有些不同,不管怎麼說,費平心裡還是有些興奮,不過,他很快便想到自己此時的處境,不禁意興索然,再無心多看。

“我們走吧。”傳念給身後五頭妖獸,費平從房檐躍出,一下便落到六米外,堆積得只比倉庫屋頂矮一點的集裝箱的頂部,再躍到更低一些的集裝箱上,幾個跳躍,費平順利落地,快刀、赤角、亂影、蒼雷相繼落到他身側,六眼卻遲遲不見落下。

“六眼……唉?!”

發現六眼沒有跟上來,費平不禁奇怪,轉身去尋找,一眼就看到了六眼,只見它揹着一個揹包,正沿着倉庫的牆壁,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往下爬,四肢的爪子死死扣住牆壁,倒是穩穩當當。

六眼這傢伙!費平心頭不禁失笑,搖了搖頭。揹包裡面裝着的,自然是六眼最喜歡的筆記本電腦了,難怪它這麼小心了。揹包對於六眼此時的體型來說,稍微有點大,看起來有些滑稽,不過,總算不妨礙行動。

費平和快刀、赤角、亂影、蒼雷在集裝箱的陰影中,等了一會兒,六眼方纔小步跑來。

“六眼,只要不是很強烈的撞擊,一些震動對電腦沒有影響的。”費平說道,六眼生怕弄壞了筆記本電腦,卻是影響了行進速度。

六眼盯着費平,露出懷疑的目光,想了想,卻是搖了搖頭。

費平無可奈何,又道:“不管怎麼說,你這樣的話,行進速度太慢,要是被人類發現,我們就危險了……這樣吧,如果弄壞了,我給你找一臺更好的就是。”

六眼沉思一下,點了點頭,隨即又給費平傳過來一個意念:“兩臺!”

“好吧!”對於六眼的這個要求,費平連忙答應,“我們快走吧,今晚必須得先找一個地方安置下來,不然,到了白天就麻煩了。”

費平之所以說到了白天就麻煩了,主要是火星的人口密度相當大,如果不趁着天黑找到合適的地方安頓下來,一到白天,四處都是人,根本找不到隱蔽的地方。

實際上,雖說現在是晚上,費平一行還是要冒很大的風險,畢竟人類的夜生活多姿多彩,生活習慣也各不相同,不少人都屬於夜貓子一族。

一行剛剛鑽出航天港的圍牆,進入做爲隔離帶的樹林中,六眼當即就掃描到,樹林中就有不少人。費平一分辨,男女、男男、女女,還有三人一組、四人一隊……年齡從十來歲到幾十歲不等,咿咿呀呀、哦哦啊啊的聲音不絕於耳。

來這種地方幽會的人還真不少!費平心頭感嘆,不敢再多看,只是道:“繞開這些人,加快速度。”

當即,在六眼的掃描下,避開人類,選擇一些陰暗的路線,六隻妖獸一路飛馳,轉眼便跑出數裡。一邊奔跑,費平一邊思索究竟該去往何處藏身。

下水道是個不錯的選擇,問題是,六隻妖獸現在處於幼生狀態,體型太小,力量不足,下水道的井蓋都弄不開,進去了,想要出來還真不容易。再說了,下水道中滿是污水,要是弄得全身臭哄哄的,走到哪裡都會給人聞到,那也別想幹什麼事了。

不經意望了望燈火輝煌的商業街區,那裡肯定不能去,那裡一天二十四個小時都如白晝,那麼就往暗的地方走,想到這裡,費平領着六眼一行,向着遠離城市中心的地方奔去。

一口氣跑了兩個多小時,終於遠離城市中心,費平放慢了速度,四下張望。現在所在的區域,應該是一般老百姓的住宅區,周圍的房屋一般都是兩層的建築,有些老舊,街道狹窄許多,縱橫交錯,迷宮一般,兩側便是一家家住戶,街道上的路燈老遠纔有一個,散發昏黃的亮光,偶爾能聽到狗叫聲。

“轉角有人,跳!”

突然,六眼發現前方轉角有人走來,費平一聲令下,六隻飛奔中的妖獸一起起跳,彷彿六隻靈巧的小貓,輕輕巧巧地,一下子便躍跳上街道一側高高的圍牆,靜靜地伏在上面。

轉角走來一人,晃悠悠地,很快便消失在街道另一頭,隨即,費平一行又開始行動,也不落到街道上,就沿着牆頭奔行,速度一點不慢。

數個小時,便在費平一行的不斷尋找中過去,眼看就要天明,還沒有找到適合的地方,街道上開始有人在晨練什麼的,費平想了想,當即道:“我們先找一個地方暫時躲藏,到了晚上再繼續。”

暫時躲藏的地方卻是好找,一般住戶家中都有儲物間,平常不會有人來,躲上一兩天不成問題。不多時,費平一行從窗戶鑽入一家人的儲物間中。

進入儲物間,費平便覺得這是個不錯的地方,看儲物間中的蜘蛛網和灰塵,至少有一兩年沒有人來過了吧,堆了一堆亂七八糟的雜物,舊書刊、舊傢俱之類的東西。

“好了,大家休息吧,這裡呆上幾天應該不成問題,至於食物,晚上再說吧。”

暫時安定下來,接着便是食物問題,目前的情況,要取得食物,只能靠偷盜,費平想了一下,少量拿一些應該不成問題,人們肯定以爲是野貓叼走了,這是很平常的事情,只要分散些來做,不會引起懷疑。拿定主意,費平用嘴拉開一張沙發的遮布,跳了上去,跑了一夜,能量消耗極大,費平十分疲累,雖說肚子咕咕直叫喚,不過,暫時是弄不到食物,還是先睡吧。

費平一眯眼,越發睏倦,頓時神志有些迷迷糊糊,這時,六眼、快刀、赤角、亂影、蒼雷也跳上沙發跟費平擠作一堆,費平被擠得有些氣悶,不過,他實在太累了,再說,這種情況反正也習慣了,在貨櫃裡大家就是這麼睡的。

六隻妖獸就這麼睡去,儲物間中只剩下一連串輕微的呼吸聲,窗外,新的一天來臨,旭日東昇,一縷溫暖的陽光自窗口射進,照出空氣中無數的灰塵。

…………

夜晚再次降臨,蹲在一座房子的頂部,費平遠遠望着那燈火燦爛的城市中心,心裡思索着,那個妖獸研究中心的後臺組織,什麼商業聯盟的總部,是在這座城市的某個地方,還是火星的其他城市中。

雖說費平讀取了妖獸研究中心的院長的記憶,但是,讀取記憶這種能力還是有一些的限制,首先一條就是讀取時間,必須是對方的腦子處於比較活躍的狀態,而讀取本身就給對方的腦部造成傷害,是以,一旦開始讀取,最多持續三分鐘就不能獲得更多的信息了,是以,費平從那院長腦中獲取的信息,也並不是特別清楚,只有個大概,更多的還是要靠自己。

三天過去了,費平一行就暫時在那個儲物間住下,沒有另外尋找住處,根據六眼掃描,那家的主人就一個人,而且每天很晚回家,一回來就呆在屋子裡不出來,自己一行大可多住一些日子。

這三天,費平想了很多,不過還是不知道接下來的行動,該怎麼展開。他覺得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幾頭妖獸跑到人類的世界調查,簡直是天方夜譚,幾乎完全沒有信息來源,總不能像私人偵探一樣去調查吧,胡亂搜尋更是不行,再說了,自己一行還沒有進化,實力不足,要是被抓住那就前功盡棄了。

想歸想,費平還是決定出去溜達溜達,心想或許能遇上什麼有用的線索,想出辦法來。

費平一個跳躍便到了街邊的牆頭,他這是單獨行動,至於六眼、快刀、赤角、亂影、蒼雷都還窩在儲藏室中,這幾天就找東西吃的時候他們纔出來。其他時候,六眼自然是擺弄它心愛的電腦,至於,快刀、赤角、亂影、蒼雷,除了跟六眼一起看電腦,再有就是,翻看儲物間中的廢舊書刊,它們現在能認不少文字,看書不成問題,至於能不能理解就不知道了。

想着心事,費平在牆頭漫步,突然,一個聲音傳來,嚇得他差點跌下牆頭,心頭直叫糟糕!

“咦!誰家的小……狗?!”

順着聲音扭頭看去,街道上,一人正睜大眼睛望着自己,那是一個十四五歲的樣子女孩子,提了書包,一身水手服式的制服、短裙,以白色和藍色爲主,十分好看。女子的神情十分吃驚,嘴巴微張,她的眼睛很大,明亮有神,琥珀色的眼瞳,一頭齊耳短髮,右側的髮鬢編了一根小發辮,繫上一根黃色的綢帶,總體來說,給人一種特別精神的感覺。

費平大急,心頭急轉,差點就想殺人滅口,不過,他很快便想明白,這樣做絕對不明智,對這麼個小姑娘,能不能下得了手先不說,就算做了,到時候警察派人調查,那問題就大了。轉念想到剛纔這個女孩子把自己認成小狗了,那麼現在趁着她沒有看到更多,趕快開溜,給一個小姑娘看到,想來不會有很大的影響。

“嘻-嘻-嘻-”少女眼睛眨了眨,眼珠子轉了轉,越發有神,接着眯了起來,笑了。

本來是個純真燦爛的笑容,因爲她語調有些怪異笑聲,和嘴巴那大大的弧度,還有兩顆尖尖的小虎牙,一下子變成了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還有種沾沾自喜的味道。

不管少女有什麼打算,費平卻是不管了,扭頭就跑,身後一個脆脆嫩嫩的喊聲遠遠傳來,“喂!喂!你別跑啊!給我回來!回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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