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喻離目光閃亮,灼灼地說:“月,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我之間,又何須‘謝謝’二字!”
黑龍用力點頭,緊握拳頭,認真地對白曉月,“白曉月,無論你做出什麼決定,我都會支持你!不管夜未央是不是我這一世的主人,黑龍心中的主人永遠只有你!”
白曉月心頭滾燙,熱浪翻滾。他由衷地說:“謝謝!”
鳳舞看見鳳喻離心意已決,不由得輕嘆口氣。他原本希望鳳喻離能夠勸阻白曉月改變白曉月的心意,看來,他低估了白曉月在鳳喻離心裡的位置。不想兩生兩世的情敵最終竟然變成今生摯友,鳳舞也只能夠感嘆天意弄人。
鳳舞長嘆一聲,對魂玉說:“罷了,白曉月,若然你執意如此,魂玉,你救夜未央便是。”
“哼!”
魂玉甩袖,寬闊的袖袍垂下,遮住了他手中煙桿。他冷冷地說:“世人皆自私,怎麼就會出了你這個愚昧之人!可恨!”
黑龍怒目而視,憤怒道:“魂玉,你說什麼?!”
“哼!”
魂玉側臉,負手身後,不語。
鳳舞再次言明,“白曉月,我重申一次你要救夜未央的後果——這裡的亡靈將盡數歸入魂玉的力量之中,亡靈大軍將不復存在;而你的法力也會消失,從此你就會淪爲普普通通的一個凡人,再也用不了法力。白曉月,你最後再考慮清楚,你真的要救夜未央嗎?”
白曉月毫不猶豫,肯定回答:“是的!我確定!”
“白曉月,你……唉……”
看見白曉月心志堅決,鳳舞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改變白曉月的決定,他不由得仰天長嘆,“天意啊!當真是天意!”
魂玉握拳,斂眸凝神。再度睜開眼睛時,他已經恢復冷靜。他握住煙桿,遙指白曉月的鼻子,冷酷道:“白曉月,我就如你所願!”
說罷,暗紫幽光從魂玉身上爆發而出,如同星光般瞬間點燃了周遭的空氣,白曉月只覺得眼前一黑,全身所有力氣彷彿被抽乾一般,身體軟綿綿倒下,眼睛緩緩閉上,陷入昏昏沉沉的黑暗之中。
……
“月,你不應該這樣做!”
依稀,虛無縹緲的空氣之中,似乎傳來夜未央微帶哽咽的聲音。
白曉月淡然而笑,“夜未央,你救我一命,白曉月現在還你一命!”
“白曉月,夜未央早就說過,夜未央的命是你的!夜未央救你,不過是把自己的性命還給你罷了!”
“既然你的命是我的,那麼,就應該由我決定你的去留!夜未央,我不准你死,你就不能夠死!”
夜未央猶豫,語氣遲疑,“可是,月……你將會因此而失去一切……”
白曉月語調輕鬆,甚至還帶着三分調皮,“失去一切?包括什麼?就我所知,我失去的不過是亡靈大軍和畢生修爲。亡靈大軍原本就不是我的,既然不曾得到,那麼就談不上失去。至於畢生修爲……我累了,正好可以找個藉口偷偷懶休息休息!以後你們不能夠指望我了,我倒能夠輕鬆不少啊。”
“月,你……”
明知道白曉月說的不過是安慰他的話,可是他卻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來安慰白曉月。
夜未央張了張嘴巴,胸口酸澀悶堵,長久地沒有做聲。
“未央,不要覺得內疚,這是白曉月自己的選擇……”
“月,我……”
“未央,如果你真的覺得內疚,以後留在傾顏身邊,好好地照顧她,保護她,這就是給我最大的回報。……”
“月……”
……
“月——”
“月——”
“月——”
紫色的霧氣淡去,黑暗漸漸消逝,耳邊,傳來鳳喻離急切的呼喚。白曉月緩緩睜開眼睛,感覺到內腑空虛,全身虛軟無力。他知道,魂玉成功了!他動了動身子,試圖坐起來,最終因手腳無力而倒下,沉落一雙強健的臂彎。感受到身後灼熱的胸膛,聽見他胸膛中心臟有力的跳動,他安心地閉上眼睛。
鳳喻離用力握住白曉月的雙臂,支撐住他虛弱無力的身體。看見白曉月剛剛睜開的眼睛再度合上,他心慌意亂,感到莫名的害怕,他焦急驚呼,“月!你不要嚇我!月——”
“喻離,你好吵!”
白曉月虛弱地應了聲,緩緩睜開眼睛。他看着近在咫尺鳳喻離滿含焦急擔憂的瞳眸,他微笑,緩緩地說:“喻離,我沒事兒!只不過累了,想要休息!”
“月!不要擔心!我馬上送你回去,讓如霜幫你診治,好好調養!”
鳳喻離迫不及待地抱起白曉月,垂眸默唸咒語,想利用空間傳送法術將白曉月馬上送回家!
耳邊,傳來輕緩的動靜,緊接着,他聽見幾聲悶哼咳嗽。
咒語嘎然而止,鳳喻離擡起眼眸,側目望向一旁地板,他記起了什麼。
原本已經死絕無聲無息的夜未央此刻緩緩地睜開了眼睛。血氣迴歸,他的臉色雖然蒼白卻已經隱約透露出三分血色。他動了動僵硬的關節,從地上坐起,按了按僵硬的肌肉,視線定格在靜靜望着他的鳳喻離身上。
瞳孔驟然緊縮,目光落在鳳喻離懷中氣息微弱的白曉月身上。他連忙起身,因爲長時間沉睡而肌肉僵硬,踉蹌了腳步,險些摔倒。
他穩住身形,快步上前,在鳳喻離身旁跪下,伸手,欲觸摸白曉月,手舉在半空,停頓,猶豫,終是沒有落下。他擔憂地問鳳喻離,“月的情況如何?”
鳳喻離側臉看了夜未央一眼,垂眸,目光重新落回白曉月身上。他淡淡地回答:“月的內腑空虛,氣息不穩,血脈不暢,具體情況我也不瞭解,必須趕回去找如霜診斷!”
夜未央聞言激動地說:“好!那還等什麼!我們馬上回去!”
鳳喻離尚未答話,白曉月緩緩睜開眼睛,目光上移,落在夜未央身上。他關心地問:“夜未央,你活過來了?現在感覺如何?”
夜未央手掌垂落,緊緊握住白曉月的手掌,激動地說:“月,你不要說話!你不要說話!保存體力,我們馬上回去找如霜!你不會有事的!你一定不會有事!”
白曉月微笑,輕言細語安慰他,“我沒有事!就是失去了法力,內腑空虛,一時之間,有些不適應,……”
鳳喻離緊緊抱住白曉月,焦慮地說:“月,你剛剛經受了回魂之術,怎麼可能沒有事!你別騙我們了!”
白曉月目光如流水,靜靜地注視着鳳喻離,輕聲問:“喻離,你不信我?”
鳳喻離語竭,當即否認,“不!當然不是!”
白曉月微笑,正欲答話。夜未央突然雙膝一軟,重重跪倒在白曉月面前,緊緊握住白曉月的手掌,動情地說:“白曉月,我夜未央此生不曾佩服過任何人,唯我你,讓我心甘情願折服!我夜未央在此立下重誓——此生只爲白曉月所用!如違此誓,五雷轟頂,不得善終!白曉月,你就是我夜未央這一輩子唯一的主人!”
白曉月驚訝,連忙握住夜未央的手腕,試圖阻止他,他急切地說:“不……夜未央,你不要這樣……你不要……”
夜未央雙膝跪下,不爲所動。
白曉月反握住夜未央的手腕,欲扶起夜未央,然而,他氣虛體弱,又怎麼比得上夜未央強格強壯。所以,無論他如何努力,他都無法阻止。他輕喚口氣,選擇了放棄。他對夜未央說:“夜未央,我救你,不圖你的任何回報!我也不是你的主人!”
夜未央目光灼灼,認真地說:“月,我敬重你,感謝你,佩服你!你三番五次救我性命,欠你的,夜未央一輩子也還不清!夜未央心甘情願一輩子隨侍在你身邊,爲你排除一切困難險阻!只要我夜未央活着,就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你!”
白曉月輕嘆,“夜未央,你這又何苦?白曉月救你,不需要你的感激,……”
“我知道!”
夜未央黑玉瞳眸深遂,眸底波濤洶涌,感情澎湃。他認真地說:“夜未央知道,白曉月不求回報!夜未央也知道,白曉月不需要夜未央的感激!但是,夜未央心甘情願這樣做!不單單只是爲了報恩,更因爲,白曉月值得!”
“夜未央,你……”
白曉月長嘆,他緊緊握住夜未央的手腕,內心感情極其複雜,他不知道該用什麼言語表達。
最終,他仍是嘆息而語,“夜未央,你這又何苦……”
夜未央真摯地說:“月,就讓我爲你做點什麼吧!不能夠幫助你,至少讓我守護在你的身邊,確保你平安無恙!”
“我……唉……”
白曉月嘆息,不再言語。
他知道夜未央的固執,夜未央堅持的事情,就算十匹馬也無法把他拉回頭。他搖頭,由衷地說:“夜未央,只要你真心悔改,這就比任何事情都更加重要!”
夜未央黑玉瞳眸之中燃燒着旺盛的火焰,他動情地說:“月,我知道!夜未央已經真心悔過,他不會再做出任何傷害你們的事情!夜未央曾經爲了報鳳無殤之恩而傷害了你們,夜未央罪該萬死!如今,夜未央願意做你的劍,成爲你的盾,幫你們對付鳳無殤,殺之以除後患!”
白曉月緊緊握住夜未央的手腕,認真地說:“夜未央,永遠不要做任何人的劍!你,只屬於你自己!不要讓恩情矇蔽了你的良知,是非得失你必須自己判斷!”
“月,你放心吧!夜未央知道!夜未央絕對不會再犯當初的錯誤!夜未央在此立下重誓——如違此約,天打五雷轟,靈魂化入八荒之中,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