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黃雀（下）
胖子終於找到塊合適的石頭，使勁擲向那隻黃雀。
“爺在這思考國家大事，你卻在樹上晃悠來、晃悠去！真是可惡！”他惡狠狠地想着。
胖子心情不太好。
他堅定地認爲，當下最直接的解決辦法，就是撤退。
注意，這可不是逃跑，這叫以退爲進！
走，才爲上策呀！
等西萊爾他們把人救回，大夥兒一起捲鋪蓋拜拜。
實在不行，帶上摩羯瞳也可以呀！
反正她貌似對做不做女王也不怎麼上心。
一走，解千愁！
一走，對方就會失去主攻方向。
一走，司格頓必然會和麥肯暗地裡支持的另外一股勢力（黃雀，還未確定是否真實存在），發生激烈衝突。
等他們兩敗俱傷，咱們全套人馬再回歸“摘桃”，那多威風？！
那才叫“不戰而屈人之兵”！
胖子的高招剛說出來，就被兩個老頭齊聲否決。
原因很簡單，變數太大！
這個詞厲害啦！
既然是變數，就確定不了有還是沒有。
老頭兒們認爲，麥肯在暗地支持蘇麗爾的另外一股勢力這個事，沒有證據。
萬一，就只有司格頓這一股人馬呢？
可是，在胖子看來，有沒有“黃雀”在後並不是關鍵。
全耗在這裡，成爲衆矢之的，這纔是關鍵！
這種做法，實爲不智！
哪怕躲起來，先看看風向再出手也行啊！
唉！驢啊驢，您下腳也不悠着點，一下把他們腦袋都踢壞，這可咋辦？！
胖子鬱悶地想着。
他很無奈，只得再把衆人的想法推演一遍，看看還有沒可能說服他們。
大師擔心鎮靈鐘的事情，一定要從甘米爾手上得到此物，所以不願撤退。
女王對甘米爾與斯蒂芬恨之入骨，即使不願意再坐這個王位，也必會在晚宴之際發起報復，所以不會撤退。
謝洛夫糾結於部下枉死的事情，又出於國家利益的考慮，要在宴會上破壞司格頓的篡權企圖，所以不肯撤退。
鄧普拉是摩羯瞳忠實的追隨者，勸他撤退？不用想啦！
西萊爾，只要威爾遜在，不搞清當年的真相，估計她哪兒也不會去。
丘頓呢，一旦妻女安全，他又詐死成功，怕是第一個想着的，就是讓特爾吉的加西亞吃不了兜着走。何況，他還要給“暗影”一個交代。他也走不了！
至於二雷兄弟，斷然不會顧着“大哥”，就放棄“師父”！
胖子自己，倒是可以一走了之。
但是又覺得，那樣做，太對不起大家。
主要是，對不起，美女。（們？）
一番推演下來，他得出結論——誰，也走不了！
胖子越想越煩，自己和這些事，真真正正是半點關係也沒有呀！
他卻偏被攪合其中。
此時，謝洛夫已經回房，準備參加晚宴需要的東西。
屋中只有大師和胖子兩人。
見愛徒站在門口，和一隻鳥較勁，大師便揣摩到幾分胖子的心思。
“事已至此，無可逃避，倒不如趕緊想想如何對應！”大師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黃雀被突然襲來的石塊嚇了一跳，顧不得近在眼前的美餐，振翅遠飛。
“你是人，我是鳥，各安天命！你沒事撐噠，打我幹嘛？！神經病！”黃雀氣憤離去。
胖子暫時還不會飛，只得任由鳥兒嘰嘰喳喳叫着飛走。
他轉過身，說道：“老師，弟子想問您一件事。再怎麼說，您也是麥肯人。現在蘇麗爾的局勢，若按照斯蒂芬等人的謀劃發展下去，其實對麥肯很有好處。那您爲何還要冒着與國家對立的風險，摻和進來呢？”
這是胖子一直以來的疑問，也是擔心。
很多事情，一旦開始，便再難後退。
此前，他雖然在種種巧合之下，攪進西萊爾的事情，也與威爾遜、加西亞等人之間產生對立。
但是，那說到底也只屬於“家事”的範圍，最起碼現在看起來是這個樣子。
而蘇麗爾之事，則完全不同。
這是國事。
是牽扯到數個國家，彼此之間博弈的大事。
一旦進入這個“局”中，無論成敗，胖子將面對的，可不只是幾個高級別注師那般“簡單”。
這就是胖子一直猶豫不前，老是想着“撤退”的最直接原因。
這是他從未觸及過，甚至連想都沒有想過要觸及的領域。
參與國家大事，論的是實力。
胖子現在，最大的依靠，就是大師。
沒有這個師父杵在身後，他連進入奧茲姆王宮的資格也沒有。
又何談其他？
而這個大靠山，偏偏還是麥肯人！
所以，老師的真實態度，對胖子下一步的選擇和行動至關重要。
大師一聽胖子的話，就知道他要問的到底是什麼！
公莊先生沉吟半晌，纔開口說道：“首先，斯蒂芬那幾個人，可代表不了國家。我就是過會兒把他們全殺掉，麥肯也絕不會因爲他們而與我公開敵對。只怕還會有些人，爲此拍手稱快呢！最起碼，他們的死，能騰出幾個空位，給別的人也提供個光宗耀祖的機會。”
大師這話，說得十分狂傲，可他眼中，卻滿是落寞。
胖子聽得一身大汗，心想自己這個老師若瘋起來，也是個不管不顧的人物！
“這就是我討厭政治的原因！一切只看利益！只重實力！骯髒，而且無聊！”大師又說了一句，語氣冷漠，又無奈。
“唉！”胖子陪着嘆口氣，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雖然是小白，可迄今爲止的經歷，也讓他對老師的話有所感觸。
看着沉默不語，唉聲嘆氣的胖子，大師覺得有些好笑，心情輕鬆起來。
他和胖子見面到現在，各種事情接連不斷，還一直沒機會踏實地說句話呢！
大師振作精神，緩緩說道：“我本來就對政治不感興趣。我喜歡做研究！在這個世界上，第一名注師，出現在三百年前。你想過嗎？爲什麼，會突然出現這樣的人？是自然進化的結果？還是有其他原因？另外，注師的極限在哪裡？如果有個人，擁有無限的場域，能融合更多的元素，他會不會就能成爲傳說中的‘神’？”
見到老師一掃此前的陰霾，滿臉興奮。
胖子馬上警惕起來。
這老頭兒，又要幹嘛？！
“能不能成神不好說，成神經病倒是很有可能！那麼多元素混在一起，不瘋纔怪！”胖子暗道。
“老師，您說的這些我沒想過！這些頭疼的事情有您想就行！我關心的是，這次如果因爲蘇麗爾的事情，和斯蒂芬等人結下仇怨，會不會給您添麻煩？”他趕忙岔開話題問道。
大師知道徒弟又再和自己耍心眼，拐彎抹角地也要問出自己的態度。
他微微一笑，意味深長地說道：“曾經的麥肯，確實是個偉大的國家。可是現在，也許是偉大得過分，它開始變得只是強大了！”
見胖子正在仔細品味自己話裡的含義，大師便繼續說道：“其實，這些事我一點也不想管。眼不見，心不煩嘛！可是，偏偏讓我遇到、看見。我很心煩。那我就不得不管管看！只不過，我研究雖然在行，管這些事卻未必。好在有你這麼個徒弟醉心於此，倒是能替爲師解去不少煩憂。”
“什麼叫醉心於此？我現在只醉心於撤退好嗎？”胖子聽老師把話說的好像是自己上趕着要趟這攤混水一般，立馬不爽。
他正要據理力爭，卻聽大師繼續說道：“人生在世，不過百十年光陰。總要做點驚天動地的大事，纔對得起走這一遭！你天賦特殊，潛力不凡，可莫要辜負這無數人都羨慕得要命的機會！”
胖子還是第一次聽到大師這樣稱讚自己，他頓時忘記要爭辯的事情，茫然起來。
“天賦特殊，潛力不凡。這，是說我呢？！”他都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蘇麗爾的事情，你大可放手去做！你既然是我弟子，在這世上，敢動你的不過三兩人而已！爲師別的不敢說，關鍵時刻，幫你撐撐場面還能做到。你還有什麼可猶豫的？”大師又扔給胖子一顆定心丸。
不知死活的胖子，正想追問，老師口中那敢動自己的“三兩人”是誰，他們晚宴會不會在場？
突然有侍從通報，說鄧普拉求見。
“哦！看來是丘頓‘死翹翹’了，這時間正好！”他顧不得糾結“三兩人”的話題，趕忙請鄧普拉進來。
鄧普拉還帶着一個人，正是穿着一身蘇麗爾軍服，已經恢復本來樣貌的丘頓。
“麥公子好手段，丘某拜服！”一見到胖子，丘頓趕忙上前施禮道。
他和鄧普拉此時表情都頗爲興奮。
因爲，就在剛剛，兩人精誠合作，給加西亞先生演了一出好戲。
此前，胖子受召去見女王。
丘頓和鄧普拉則開始依計行事。
此時，加西亞正在使驛館無所事事。
斯蒂芬和迪爾波拉一起去見甘米爾，卻以需要留下人等威爾遜回來爲由，沒讓加西亞同行。
加西亞爲此，心裡正不痛快。
他此次來蘇麗爾，正事還沒辦，卻爲西萊爾的事情幾乎損失掉整個衛隊。
出力最多，損失最重，換來的卻是“留下等人”的回報！
“這幫混蛋也太現實些！看着我現在實力受損，出不得什麼力，便開始排擠我！哼！好在丘頓受我控制！有他在，便可調動暗影的勢力。沒準兒，一旦出現意外情況，這就是一股能夠力挽狂瀾的力量呢！什麼斯蒂芬，什麼迪爾波拉，什麼威爾遜！呸！到時候還不是得看我臉色行事。”加西亞無奈之下，只得自我娛樂一番。
這時，丘頓正好返回。
此刻在加西亞心中分量加重的丘頓，馬上受到熱情款待。
加西亞裝模作樣地噓寒問暖一番，又信誓旦旦地說，只要此次大事得成，不僅會將丘頓妻女歸還，奉上大筆酬金。而且，只要丘頓點頭，便可正是加入特爾吉的情報組織“蜜糖”，並出任隊長級別的職務。
丘頓聞聽此言，感激涕零之下，就趕忙把和胖子交談的結果進行彙報。
他說胖子得知有大量蘇麗爾官員，已經倒向司格頓的消息之後，顯得十分擔憂，馬上就命令侍從聯繫鄧普拉前來商量對策。
丘頓說完這個消息，就心事重重地沉默不語起來。
加西亞見丘頓欲言又止，好像還沒把話說完，便再次加大籌碼，請丘頓言無不盡。
丘頓“被逼無奈”之下，才又說出一個令加西亞憤怒的消息。
他說在回來的路上，遇到一個自稱是威爾遜手下的人。
那人邀請丘頓喝了杯茶，還問丘頓是否願意在此事之後加入“血刺”。
“我擔心妻女的安危，便直接拒絕了！”丘頓老老實實地說道。
“哼！戲沒唱完，就來拆我的臺！想得倒好！沒門兒！”加西亞大怒。
他跟着說道：“你以後便踏踏實實爲我做事。待此次回去，你我就是兄弟，少不了你的好處！”
丘頓忙起身感謝。
加西亞點點頭，便沉思不語。
他在想丘頓所說是真是假，萬一是真，又該如何對應。
他對威爾遜能做出這種事情，倒是毫不驚訝！
血刺的人，什麼做不出來？！
加西亞正想着，異變突生。
只見丘頓猛然間神色大變，臉上開始出現血紅色的膿包。
他嘶吼喊叫着，開始瘋狂抓扯自己的面頰。
一時間滿面瘡痍，血流不止，行狀極其恐怖。
加西亞正不知如何是好，只聽丘頓用盡全身力氣，含糊地喊了聲“茶有毒！”
喊畢，丘頓已經再出不得聲，只會雙手亂抓，頓時將本已破敗不堪的臉孔撕得稀爛。
隨即，丘頓便瘋了般衝出驛館，跑到街上！
加西亞領人趕忙追出來時，卻見鄧普拉領着一隊手下正好經過，已將丘頓團團圍住。
加西亞還沒來得及說話，但見白芒閃過，一顆血肉模糊的頭顱已經騰空而起。
“什麼人？膽敢襲擊我家將軍？！”鄧普拉的手下，朝着目瞪口呆的加西亞等人吼道。
“哈？襲擊你們將軍？是你們將軍殺了我的手下！”加西亞半天才緩過神來，怒叫道。
鄧普拉排衆而出。
他人在馬上，提着一杆銀槍，指着地上的無頭屍體，滿臉怒色地說道：“加西亞特使，你說這是你的手下？開玩笑麼？”
加西亞尚在丘頓突然被殺的震驚中，一時無言以對。
“哼！我有要事在身，便不再與你糾纏！此人膽敢襲擊本將軍，不論是誰的手下，都該殺！你自己收屍吧！”鄧普拉冷聲說完，不等加西亞說話，便已率衆離去。
這就是事情的經過。
“哈哈哈！”鄧普拉笑着對胖子說道：“你是沒瞧見，加西亞當時那副神情，實在精彩！”
胖子對自己的手段，也很滿意。
他一邊在鄧普拉和丘頓敬佩的目光中飄飄然，一邊也沒忘記正事。
“那屍體的手臂處理好了麼？”他向鄧普拉問道。
“由丘頓兄弟親自下的手，和他手臂上的傷一模一樣！放心！”鄧普拉回道。
經此一番合作，他與丘頓已經稱兄道弟起來。
“嗯！那就好！只是毀了丘兄的一張完美面具！”胖子假意客氣道。
“麥公子何來此言！那張臉於我來說，只有恥辱！我能脫掉它，均拜公子所賜！”丘頓聞言，再次向胖子施禮道。
胖子微微點頭，開始說正事：“現在離晚宴時間不多。將軍，去請謝洛夫大人過來，咱們把之後的事情好好安排一下。還有，丘兄，這是我家西西留下的傷藥，你趕緊用上。據她說，出不了半個時辰，你的手臂就能基本痊癒。”胖子說着，將一小瓶藥劑丟給臉顯驚訝的丘頓。
所有人：晚飯，可算是要開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