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完，張嵐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她的情緒看上去也激動了幾分。
對於那個她愛了一生的男人，她終究是做不到漠不關心，“什麼話？他對我說了什麼？”
張嵐的情緒很到位，眼睛此時巴巴的看着我，恨不得我立刻能夠說出一大段讓她感激涕零的話來。
可是，事實上褚天佑臨死的時候，想都沒有想起她來，自然也是不可能有話要捎給她的。
但，我想要知道張嵐嘴裡的秘密，所以只能是想辦法轉移她的注意力，讓她放鬆警惕，最好能夠水到渠成的開口說出那些事情。
“呃，嵐姐。”我叫了他一聲，又停頓了下來。
他還是期待的看着我，希望我能夠儘快說出來。
於是，我便胡編亂造了一大堆話，“褚先生臨走的時候，其實挺放不下你的。他跟我講述了你們相識的過程，說他這一輩子終究是負了你。”
說到負了這個詞，張嵐的眼淚嘩嘩的就如同自來水一般的往下落。
好似她癡迷了一個男人半輩子，終究是得到了一句認可一般。
她流着眼淚，我便沒有繼續往下說了，也做出一副表情很是凝重的樣子來，“嵐姐，你也別傷心。褚先生說了，你爲他做的事情，他心裡都清楚。他還說，巧英的丟失，他不怪你。”
我試探xing的說道這裡，然後拿眼瞧着張嵐，我想要看到她的表情變化。
果然如我所料，巧英的丟失真的跟她有關。
她抽泣着，此時一點防範心理都沒有。
“怪我，是我讓人抱走了巧英的，這件事情本來就是我乾的。是我害得他和美菱離婚，我就是太愛他了，我想要和他長相廝守，何況，他們說了，只要我能想辦法讓天佑和美菱離婚，他們就可以成全我和天佑。是我錯了，我不該相信那些人的話。”
她泣不成聲。
而我，一時間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我感覺到心臟突突的跳。
我自以爲是的事情，現在從張嵐嘴裡如此清晰地說出來，真的是讓人感到吃驚。
我的手在桌子底下攥成了一個拳頭，那時候，我不覺得她可憐，反而是可恨。
一個女人，因爲自己自私的愛，就可以喝外人一起傷害那個男人。
傷害他也便算了，偏偏是將魔爪伸向了才六歲的巧英，那時候的巧英還是一個小孩子，對這個世界什麼都不懂。
但是人心的黑暗，卻生生的香噬了她。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隱忍着心底的怒火，我沒有發泄，因爲，我不能。
我還要從這個女人口中聽到，那些人到底是誰。
我又抽出幾張紙巾遞給張嵐，“嵐姐，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褚先生都已經原諒你了，你還要這樣自責做什麼呢？褚先生臨死的時候，就是覺得讓那些人都逍遙法外，覺得自己這一生實在是太不值得了。”
我把話牽引到那些人身上，我以爲，張嵐會告訴我那些人到底是誰。
其實，我那時候還有幾分害怕，因爲，我怕聽到赫炳宸的名字。
我說完，張嵐沒有做聲，只是低垂着頭一直在不停的抹眼淚。
顯然，我說的這些話，都讓她十分的傷心。
我只能等待着她的情緒稍微緩和一點之後繼續往下說。
隔了一會兒，張嵐說道，“那些人都死了。自作孽不可活，這句話是真的。曲存喜這個老東西，我恨了他一輩子，好在他死了。”
曲存喜？
怎麼突然冒出這樣一個人來？
我睜大了眼睛看向張嵐，這個名字我真心從來沒有聽說過，但，那會兒我不敢多問。
我只是一個傾聽者，一個看上去對整件事情都不關心的那個人。
但這個名字，我去牢記在心裡了。
張嵐又繼續說道，“我以爲天佑跟美菱離了婚就會和我在一起，可我沒想到，離了婚之後他就消失了。我一個人淪落風塵，根本沒臉回孃家。這二十多年來，我在這個世界上，一直都是無依無靠，除了他，我心裡從來沒有住過任何一個人。”
她說的很認真。
我信。
以前，我一直覺得她清冷疏離，現在想來，這一抹清冷疏離實在是因爲關閉了心門所致。
所以，她和褚天佑，都算是可憐之人。
我以前對褚天佑存有多般的誤解，此時聽張嵐如此一說，倒是真的覺得他無辜可憐了。
張嵐說完，又靠在沙發上，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傷心過度，她不停的咳嗽着，我看着她捂住嘴巴的紙巾上其實有血跡，只是，她露出一抹習以爲常的樣子。
大抵，她現在活着，也不過是爲了等死吧。
所以，纔會這麼冷淡到漠不關心。
我們又坐了一陣，張嵐緩緩地起身，“戀戀，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也謝謝你替天佑料理後事。”
她說完，緩緩地朝門口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又停頓下來。
“有些事情，等到我死的那一天，我都會告訴你的。現在，現在我不想說。”
還有事情要告訴我？
媽蛋，她這會兒竟然跟我吊胃口了，我所有的疑惑都在這一刻調動起來，恨不得張嵐馬上告訴我發生的事情，但是，她沒有。
她緩緩地起身，然後一步一步的朝門外走去，還是那般的清冷和蕭索。
我將杯子裡最後一口咖啡倒進嘴裡，只覺得從嗓子眼開始，都變得苦澀難堪。
回去的時候，我便有些心不在焉，曲存喜這個名字，就如同一團陰影一般，一直盤踞在那裡，我着急着想要知道這個人的一切。
可是那會兒，我全然不知。
回到別墅的時候，寶兒正在和王媽生氣，見到我，王媽立刻就迎了上來，露出一臉的苦相，“少夫人，小公主生了一下午的氣了，您快幫我哄哄她吧，張老師那邊催了好幾次了，小公主就是不去上課。”
王媽過來跟我控訴寶兒，那個小東西抱着自己的毛絨小兔子，這會兒噘着嘴坐在沙發上，一副誰也不願意搭理的樣子。
我衝王媽點了點頭，剛走過去，寶兒抄起毛絨小兔子就朝我砸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