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赫亦銘沒有留下,公司那邊臨時有事兒,阿城一個電話接着一個電話催着他趕緊過去。
臥室裡,是寬大的雙人牀,卻因爲少了一個人而顯得分外的空曠。我從未在赫家過過夜,陌生的牀鋪,雖然殘留着赫亦銘的氣味,但那氣味,畢竟久遠了幾分。
無法安睡,好似夜莫名的拉成了幾分。就在黑暗裡,光着腳丫子在屋子裡踱步,彷彿只有這樣,才能夠讓自己疲憊不堪,才能想清楚,如何帶走寶兒。
後來,我從屋子裡走了出來,三樓的通道寬闊,都是木質地板。寶兒的房間就在赫柄晟的隔壁,我是真的很想去看看那個小傢伙。
屋子裡特別的安靜,有黑夜裡熟睡的呼吸聲,讓人聽了,先便安寧。
走到拐角處時,卻聽到了一個隱隱約約的聲音,女人的聲音從走廊的另一頭傳來,好似是從某個房間裡穿透鑽進耳朵。
光着腳丫子,就不會露出聲響。
我躡手躡腳的走去,赫家別墅大,二樓住了赫柄晟和白芮,也就只有寶兒的一間臥室,另外幾間廂房,門一直都是鎖着,好似其中一間現在成了寶兒練琴的地方。
聲音,就是從那間房裡傳來。
我靠近,趴在門口仔細的聽着。
是白芮的聲音。
聽到是她的聲音,我嚇了一跳,深更半夜出來打電話,到底是有多重要的事情?我依舊趴在那裡,想要聽歌究竟。
她說的不對,似乎是對方在跟她講。
“好,你去處理。事情要做的巧妙一點,最好是意外。”
她壓低了聲音,卻在黑夜裡分外的清晰。我聽到心臟撲通撲通的聲響,伸手捂住胸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門從裡面反鎖着,隔壁傳來赫柄晟此起彼伏的呼嚕聲,他定然不會知道,他的妻子半夜裡打電話,卻是籌謀着別的事情。
那麼,這件事情會不會跟赫亦銘有關?
我條件反射xing的想到這一點,心下里的擔心就多了幾分。
“事情處理好了告訴我一聲就行。嗯,你放心,我知道。”
她知道什麼?
我那時候慌張,不敢在外面逗留,感覺着白芮好像要掛斷電話了,我連忙起身,又是躡手躡腳的順着樓梯往上走。
果然,不一會兒她從房裡出來,光着腳丫子一點聲響都沒有,我只聽到房門微微開啓的聲音,屋子裡的呼嚕聲還沒有停下來。
我在黑暗裡站了許久,只覺得分外的驚恐。我想要給赫亦銘打個電話,但這個想法只是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再次回到房間的時候,我靠在門上,長久的沉默。睡意原本就不濃,現在就更加的淡了。我又開始在屋子裡踱步,給赫亦銘發了短信,但不見回覆。
很多年,我沒有像現在這樣緊張,我害怕這一切的籌謀都是與赫亦銘和寶兒有關,我擔心,剛剛得到的溫暖,再次被人掠奪。
很晚的時候,我靠近牀邊,鑽進被子的時候,突然嚇了一跳。
暖暖的軟軟的小傢伙,正如同一隻小狗崽一樣攥在我的被窩裡,我掀開被子,露出她的腦袋,她睡得滿頭是汗。
如果說幸福有很多種形式,我想,這一種勝過萬千。我攬住寶兒,她小小的身體蜷縮在我的話裡,卻是伸腳蹬在了我的心口,一條腿搭在我的臉上。
好似這個姿勢,讓她感到舒服,我竟然一動都不敢動。
這一覺,她睡得很沉,我也因爲寶兒在身邊,竟然忘了時間。直到門外響起了敲門聲,哐當哐當的像是要掀開整扇門。
睜開眼,世界已經明亮。
寶兒蹙着眉頭,又像個軟綿棉的小蟲子,蠕動着鑽到了被窩裡。
我起身開門,就見張老師一臉怒氣的站在門口,她戴着老花鏡,手裡拿着一把木尺子,盯着我,很是憤怒的樣子。
“赫寶兒,你給我起牀!”
張老師說着,完全不顧我的反對,猛地摁響了隨手帶來的一個鬧鐘,我可真是沒想到她手裡竟然有這樣的利器。
那鬧鐘的聲音特別的大,我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耳朵,老太太卻像是得了勁兒一般,臉上竟然露出一抹得意來。
“出去!”我當時也真是霸氣,第一次見到她,就已經滿肚子是火,打了寶兒的手掌也就算了,竟然大早上的來騷擾睡覺。
我不尊重她,這是明擺着的事情。
被窩裡的寶兒終於被吵醒,她頂着亂蓬蓬的頭髮,一臉沒有睡醒的樣子,“張老師,早!”她還眯縫着眼睛,硬是從我的牀上蹬着腿跳了下來。
我可真是心疼啊,多希望她能夠好好的睡一個覺。當着我的面,這個張老師似乎是要顯示她的權威一般,上前一把拽住寶兒的耳朵。
“老師怎麼教你的?”
“張老師早!”寶兒彷彿是被注射了雞血一般,立刻瞪大眼睛,滿臉堆笑,畢恭畢敬的跟張老師問好。
艹!
竟然對我的女兒動手?
我也不敢什麼尊老不尊老了,上去抽過她手裡的尺子,照着她就劈頭蓋臉的打了過去。媽蛋,我忍受了那麼多委屈,還非要讓自己的女兒也來遭罪嗎?
捱了打的張老師很是委屈,她抖着手指頭開始訓斥我,“沒教養,你可真的沒教養……”我冷笑了一聲,當着她的面抱着寶兒回她的房間。
樓上發生這樣的爭吵,早就驚動了赫柄晟和白芮,老爺子眼巴巴的盯着樓上,早已經氣的吹鬍子瞪眼睛。
“戀戀,你怎麼動手打張老師呢?她可是赫家歷來的禮儀教師。”白芮嗔怪了一句,見我抱着寶兒往樓下走,很是不悅。
捱了打,那老太太自然是不爽,非要去赫柄晟那裡告狀,她歲數雖然大,修養看上去也不錯,可骨子裡那股爭強好勝的勁兒,卻甚的很。
我給寶兒穿戴整齊下樓的時候,她正在跟赫柄晟吐苦水。也真是奇了怪了,赫柄晟那麼威嚴的人,在張老師的面前,卻又是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
我真是不明白了,不過是個賣弄玄虛的老婆子,怎麼就得意到這種地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