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要爆炸的痛苦,讓她的眼淚不斷地流到地上,眼前重影越來越多,最後……
便沒有最後了……
而蒼奈,看着拿到手的鼎和傘,輕輕嗤笑:“這兩個東西,已經這般破爛了,不要也罷。”
說罷,便隨手丟到楊新葉身邊。
蹲下看了看地上不斷淌血的楊新葉,微微一勾脣角道:“這個人類,唯一的用處,便只有心頭血了。”
擡手之際,法力也攏上了楊新葉的心口。
“狐狸。”遠遠的一道聲音傳來,讓蒼奈的手指頓了頓。
擡眼望去,天際流光劃過,一個同樣一襲白衣的中年人,滿含笑意地出現在他面前,那慈眉善目的樣子,讓人看一眼都覺得溫暖。
在他身邊,跟着個小童子,還背了個小葫蘆。
“東華神君。”蒼奈收了手,站起身,臉上掠過三分笑意。
“狐狸,送我個人情,將這女娃送我如何?”東華神君依然面帶笑意。
“既是神君開口,我豈有不從之理,神君請。”蒼奈依然慵懶地笑了笑。
東華神君亦笑道:“今日情,明日果,待你醒悟時,再來謝我吧。”
說罷,一擡手,便帶着楊新葉以及地上的鼎和傘一起消失。
小童子對着蒼奈一揖,道:“神狐大人多保重,小神告辭。”
蒼奈看着白光在天際一閃而逝,轉而擡步,就要離去。
“蒼奈。”一道女聲叫住了他。
蒼奈頓住步子,擡眼笑道:“你竟找到這裡來了。”
話音落,身形也出現在半空,虛虛而立。
在他對面,站着位錦衣華服的女子,那繁複的羅裙衣衫,和明亮顯眼的佩飾,以及精緻的妝容,將她漂亮的面容襯得傾國傾城。
在她背後,十二名宮娥分別捧着香花傘蓋,靜默而立。
“你這麼久不見,我當然要找來。”瀾依輕言淺笑。
蒼奈:“找來做什麼?這裡的事情了了,我自會回去。”
瀾依微微一笑,側眼看了地面一眼,道:“那羣妖魔,都收拾了也好,走吧。”
說罷,便走過來,親暱地挽過蒼奈的手臂。
蒼奈也任由她挽着,身形一閃,便連同宮娥們一起消失。
良久,焦土上傳來一聲輕輕的嘆息。
接着灰色的影子閃過,一切便歸於平靜。
》》》
東華天宮。
楊新葉在東華神殿裡的晶牀上,閉目沉睡。
她覺得自己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久到怎麼也醒不過來。
夢裡,她又到了那條波光粼粼的長河邊,踏着連綿的青草,向遠處那棵走了很遠也沒走到近前的樹走去。
那銀裝素裹的枝條茂密繁盛,微風拂過,像女子的髮絲,分外好看。
再遠些,便是純淨的白,白到什麼都沒有,像是神話中的鴻蒙極地,而身邊的這條河,就向那極地流去。
楊新葉很想知道,這河的盡頭,是什麼地方。
但她怎麼走,都似是在原地踏步,連那棵看似很近的銀樹,都那麼遠。
楊新葉只覺得已經走得沒有力氣了,累得周身都泛起疲軟的感覺。
她只好停下歇一歇,反正這長河邊,除了她自己,一個生靈都沒有。
一開始,她會覺得這裡死寂得令人心慌,但待得久了,便適應了,當她蹲下想捧起河中的清水時,身後出現了一個人影。
那女子一襲白衣,清麗傾城的容貌似是在哪裡見過。
當楊新葉轉身想問她這是哪裡時,那女子卻只是笑了笑,便轉身離開,向着那鴻蒙極地而行,看似走得緩慢,但眨眼就消失不見。
楊新葉愣了愣,忽又想起了什麼似地,極力地追了上去。
但她的腿像是綁了兩個大沙袋一樣,怎麼也拖不動,即使是這樣,她也沒有放棄前行。
就在楊新葉覺得快要靠近那棵大樹時,身後又傳來輕緩的腳步聲。
她忙回頭看去。
一個人影自身後的光芒中走了過來,那勝雪的白衣,和輕揚的長髮,以及那輕晃的狐尾、狐耳,手中撐了把淡綠的紙傘,傘上那枝紅梅顯眼又好看。
“蒼奈。”楊新葉情不自禁地低聲喚了他一句。
蒼奈走到他面前,低低一笑,那慵懶的氣息,暖過楊新葉的心田,流進血液。
但他卻什麼也沒說,又轉身離去,同樣向着那鴻蒙極地而行。
“蒼奈。”楊新葉急得大叫,但蒼奈卻跟沒聽到似的,頭也不回,眨眼之間便只剩下一個遠遠的背影。
待楊新葉剛追出一步時,蒼奈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楊新葉只覺得心裡像是有好幾只小手在抓,她不管不顧地拖着沉重的身體,拼命向前。
然而,累到快要窒息,也只走了小小的一段路。
當她終於走到那棵大樹下時,她纔看到那冰雕的樹幹裡,睡着一隻雪白的狐狸,那毛絨絨的大狐尾圈了半個圓。
眼角一滴豔紅的鴿血,那鮮活的顏色,讓那沉睡的白狐狸似是要醒過來一般。
楊新葉情不自禁地伸過手去,但還沒碰到樹幹,遠處那鴻蒙之光便溢了過來,晃得她立刻閉上眼去,略略別過臉。
良久,當她再睜眼時,周圍景物大變,冰雕的大樹不見了,長河也沒有了。
她發現自己竟躺在一間簡約又華麗的房子裡,房子裡沒有過多的裝飾卻又分外養眼,那白紗的羅帳在牀側輕挽成結,窗前有清淡的荷香襲來。
窗外的天色,乾淨,明亮。
“醒了,醒了,總算是醒了。”一道稚嫩的童音傳來,楊新葉忙側頭看過去。
一個五、六歲模樣的小童走了過來,揹着個小葫蘆,那白色的小袍子襯得他腿短手也短。
頭上束了個墨色的小發髻,兩根金色的繩穗自腦後垂下來,在小童子傾身時,那漂亮的繩穗都要掃到楊新葉臉上了。
楊新葉略略往裡挪了挪,道:“你是誰?這是哪?”
“我是青衣童子,師父都叫我青衣,你也叫我青衣吧。”青衣童子稚氣又老成的說道。
青衣童子頓了頓又道:“你知不知道你都睡了一個月了,我也在這裡守了一個月,唉。”
楊新葉忙動了動身子,這才發現身子已經僵硬得動一下骨胳都在作響。
青衣童子見狀忙道:“慢點慢點,雖然師父醫好了你的傷,但你這躺得太久,不宜劇烈挪動。”
楊新葉心下有些着急,忙問道:“這是哪裡?我可以見一見你師父麼?”
青衣童子愣了愣,道:“這個,我還得去問問師父,你等等啊。”
話音一落,人也消失不見。
楊新葉吃了一驚,這小童子的身法???
不是人?
然而太多的疑團,讓她理也理不清,包括那個長長的夢,也已出現兩次了。
當楊新葉緩緩坐起身,這才發現,自己是躺在一塊巨大的晶牀上,晶玉觸手生溫,羅綢錦被都可以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