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真的需要請律師嗎？”鄧麗君在下車之前,遲疑着問道：“只是一件小事。”
“對我而言,的確是小事。”沈衝搖了搖手指,安慰她說道：“但對你來說不是,這件事我來處理,你不用擔心。”
鄧麗君咬了咬嘴脣,不知道說什麼好,停了一會之後,才推開車門,說道：“那麼,沈先生,我告辭了,晚安。”
“晚安。”沈衝等她走下車後,又說道：“明天一路順風。”
“謝謝。”鄧麗君揮了揮手,柔聲說道：“沈先生再見。”
沈衝點了點頭,然後發動汽車,離開了九龍塘,他並沒有回家,而是重新開去了灣仔,再次走進英京大酒家。
今天的遭遇,真心不算什麼,沈衝雖然還沒有達到唾面自於,笑罵由人的淡定至高境界,但要是連幾個小混混說幾句難聽話都要計較,那以後別做生意了,天天和人置氣打官司得了……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剛纔他請律師吃飯,大張旗鼓的說要打官司,不過是做表面功夫,掩蓋其下面的黑社會交易而已。
在香港做電影行業,怎麼可能繞得過黑社會？
不過黑社會不是善茬,就和毒品一樣,一旦沾染,想再洗掉,就難上加難了,那些和黑社會糾纏不清,還自以爲瀟灑的小說主角,沈衝是不會學的——混過黑社會,一輩子都是下三濫,永遠無法踏足頂級玩傢俱樂部。
蔣介石混過青幫,可他發跡之後,拼命掩蓋和洗脫這個經歷,杜月笙在上海灘隻手遮天,可中國近代史上,有他的立足之地嗎？即使家財萬貫,做過驚天動地的事蹟,最終留下的,還是一個暴發戶和混混頭目的形象。
即使不提這些遠古大佬,只論香港電影圈,六十年代有邵氏,七十年代有嘉禾,八十年代有新藝城,九十年代有永盛,這四個時代的代表公司裡,前三個口碑票房雙贏,幾十年後仍然被影迷津津樂道,邵逸夫,鄒文懷,雷覺坤更是名利雙收,社會地位不俗,可永盛呢？有《雷洛傳》,《賭神》,《逃學威龍》,《鹿鼎記》,《唐伯虎點秋香》等票房大賣的經典作品,不論數量還是質量,都非常可觀,然而因爲是新義安向氏兄弟投資的公司,一句“黑社會洗錢工具”,所有對香港電影的努力和貢獻,都被抹殺了。
邵逸夫是爵士頭銜和大紫荊勳章,鄒文懷有oh勳銜和金紫荊星章,向華強有什麼？
所以穿越之後,羽翼未豐之前,沈衝只在暗中做了些未雨綢繆的佈置,明面上一直沒有主動接觸過黑社會,黑社會是把雙刃劍,在沒有足夠的實力抓住劍柄之前,千萬不要去嘗試。
而現在,他要錢有錢,要名氣有名氣,要人脈有人脈,羽翼已成,握有主動權,再和黑社會打交道,只要不涉及殺人要案和毒品買賣,已經不虞反噬了
沈衝記得有這麼一句話,在官場,如果你想取得一個人的信任,最好請他幫忙做一件見不得光的事,這句話,同樣適用於黑社會。
今天這件小事,正好可以用來借題發揮,就算事後被人捅出來了,也只會被當作千金搏一笑的風流韻事,不會影響他的形象。
那個所謂的陳大少,高調張揚,想要查他,自然是小菜一碟,在半島酒店,沈衝打了幾個電話,就把他的底細摸的一清二楚。
陳大少本名陳子高,是香港四大黑幫之一和合圖灣仔區老大的獨子,二十二歲,因爲小時候唱歌得過獎,被老爸寄予厚望,送去英國的一傢俬立藝術學校混了兩年,去年年底剛回國。
和合圖又名和合桃,是香港最老的幫會組織,也是“和勝和”“和連勝”等和字頭黑社會組織的鼻祖,由個小幫會組成,各小幫會的頭目合稱爲“十二皇叔”或“十二友”。
1930年,和勝和自立門戶,脫離了和合圖,和合圖實力大減,在70年代後期,從當年的香港第一大幫淪落爲小弟了,勢力遠不如和勝和,新義安和lhk,而灣仔也不是它傳統勢力範圍,所以陳大少的父親,在江湖上的影響力和實力,都並不出色。
沈衝想要在香港鋪設錄像帶租賃網絡,這種門檻低,來錢快,又要經常和普通居民打交道的生意,沒有黑社會的支持,寸步難行,日後vcd風行的時候,影碟租賃生意,幾乎全被黑社會壟斷,就是明證。
既然避不開,不如主動做話事人,設計好規則,然後拉人入夥,形成利益集團,爲日後控制黑金流入電影圈做準備。
一進大堂,谷麗薇就迎了上來,說道：“沈總,他們在8包廂。”
沈衝點了點頭,問道：“來了幾個人？”
“五個來了三個,陳惠敏,向華強,吳志雄,李兆基和陳建國沒有來。”
“他們三個來了就夠了。”沈沖走進電梯,問道：“準備工作都做好了嗎
“做好了。”谷麗薇舉了舉把手中長長的紙筒,說道：“地圖也帶過來了
“很好,辛苦了。”
在包廂門口,沈衝整理了一下剛纔送天寶回家,順便換上的西裝,然後推開門,走了進去。
“各位,不好意思,我來遲了。”
坐在門對面,同樣穿着西裝的人站起來,歡迎道：“沈先生。”
“強哥。”演過龍五的向華強,沈衝自然認得,他連忙頷首致意,說道：“請坐請坐,不要客氣。”
“沈大少,回來的這麼快？”一個手臂上滿是紋身的矮個子坐着沒動,他大聲的調侃道：“怎麼？鄧麗君沒讓大少進屋去爽爽？”
這位是吳志雄,《古惑仔》中的大h哥,之前在邵氏做過龍虎武師,h幾部電視劇裡打過醬油,而現實裡,他是和合圖最炙手可熱的後起之秀,經營或“管理”銅鑼灣一代的夜總會酒吧和賭檔等生意,據說《古惑仔》中的陳浩南,就是以他爲原型的。
“大h別亂講話。”另一個同樣個頭不高,消瘦但非常精悍的男子也站起來,說道：“沈先生,他是江湖上混的,沒讀過書,粗俗的很,你不要介意
這位是陳惠敏,和勝和超級大佬陳裘的得意門生,以前是警察,現在是演員,身手了得,人面極廣,演過很多角色,但大都是配角,比如成龍的《al＋劃》續集裡,就是個反派大哥,他也曾在《古惑仔》中出過場,演一些江湖前輩大佬。
“惠敏哥哪裡的話,美人當前,誰不動心,何況還是有名的女人。”沈衝露出一個是男人都明白的笑容,然後拉開椅子,坐上空着的那個位置,一邊示意谷麗薇坐在他旁邊,一邊說道：“都說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要是爲了穿衣服,讓衆位大哥久等,那就不講義氣了不是。”
“在沈先生面前,我們哪敢稱大哥。”陳惠敏雖然外形彪悍,但待人處事,非常謙和,他說道：“我們都受過你的關照,阿蟲也是自家兄弟。有什麼事,儘管吩咐。”
“沈先生,今晚找我們出來。”向華強此時年紀輕輕,但沉穩老練,身上沒有一絲江湖味道,更像是個白領精英,他問道：“不知道有什麼事？”
沈衝早就對黑社會有想法,所以這幾位在演藝圈裡廝混的江湖大佬,自然是他重點關注的對象,像吳志雄,王晶拍《追女仔》的時候,沈衝就把他塞進去演一個戲份不少的配角,陳惠敏是《行規》中的臥底,第二男主角,而向華強,則在《虎膽龍威》中飾演和洪金寶惺惺相惜的警察。
除了這些小打小鬧之外,沈衝打開北美的魔方市場後,通過阿蟲做中間人,按照勢力範圍,把香港的零售生意,分別打包送了出去,一來可以用黑社會壓制盜版,二來香港市場上的那點蠅頭小利,他也看不上,正好拿來做人情。
要養活十多萬的小弟,不是個簡單的事情,而此時香港的黑社會,如果不涉毒,除了收保護費和經營娛樂場所之外,並沒有其他穩定的經濟來源,雖然在市場飽和後,魔方利潤有限,但足夠穩定,又是正當生意,沒有風險,所以幾大社團很承情,阿蟲之前混了三四年,還是個小弟,而現在他不混了,反而成了大哥。
“是這樣的。”和這些江湖人物說話,沈衝也不拐彎抹角,他說道：“我有筆生意,想和幾位大哥合作。”
話音剛落,三個大佬的眼睛全亮了,大h搶先問道：“沈先生,是什麼生意？”
“錄像帶生意。”
沈衝說完,站起來,和谷麗薇一起,把紙筒打開,然後用圖釘固定在包廂的牆壁上。
“沈先生,要不是剛纔說是做錄像帶生意。”陳惠敏看着牆上畫滿紅點的香港市區地圖,抓了抓下巴,說道：“我還以爲你是想做白粉生意,這些紅點,全是香港白粉賣的最好的地方。”
“白粉我是不會碰的。”沈衝笑了笑,他拿起一直筷子,說道：“我研究了香港,日本還有美國的市場,發現錄像帶是一門非常好的生意,投資小,賺錢快,而且穩定,所以我打算在春節之前,在香港開至少二十家錄像帶租賃連鎖店,這些紅點,就是連鎖店的地址。”
“錄像帶我知道。”吳志雄咬着牙籤,問道：“但是這玩意真能賺錢？”
“薇薇安,把資料發一發。”等他們都拿到資料後,才繼續說道：“如果經營得當的話,每個月二三十萬的純利,不成問題。”
“我草,這生意我做了。”吳志雄聞言,把剛翻了一頁的文件夾直接丟在酒桌上,說道：“沈大少,人人都說你是財神轉世,做生意從不虧本,我信你。一個月幾十萬,傻子纔不做。”
陳惠敏皺着眉頭,快速的翻看文件,向華強不動聲色,一頁一頁的細看。
“敏哥,強哥,這些破紙,拿回家再看。”吳志雄此時年輕,性子急躁,他大聲說道：“沈財神就在面前,生意上的事,直接問不就得了。”
這話倒是有理,陳惠敏合上了文件夾,問道：“沈先生,錄像帶生意,我們該怎麼做？”
“那我簡單的介紹一下。”沈衝在地圖上點了幾個地方,說道：“各位都拍過電影,想必都知道,香港電影市場現在很繁榮,戲院很賺錢,但是建戲院,需要很多本錢,而一臺錄像機,只要一千港幣出頭,不用出門,在家就能看電影,對不對？”
“沒錯。”
“所以我說錄像帶生意有搞頭。”沈衝繼續說道：“今年一月份,香港電影票價已經上漲到9塊錢了,而一盒錄像帶的成本,是18塊左右,也就是說,按照當前的電影票價,只要租出去兩次,本錢就回來了,剩下的,全是賺的。
“草,這麼好的生意,我以前怎麼沒發現。”
“但是沈先生,錄像機也要錢的。”向華強問道：“我看資料上說,現在香港有錄像機的家庭,還不到十萬個,這數量有點少,而且做錄像帶,需要電影公司提供拷貝和版權,這方面,也挺麻煩的。”
“這方面不必擔心。”沈衝笑了笑,說道：“我已經買下了大概300部電影和二十部電視劇的錄像帶版權,同時和嘉禾,邵氏簽訂了新片的錄像帶獨家代理髮行權,新電影上映一個月後,就可以發行錄像帶了,這些信息在資料裡都有。”
“至於錄像機。”沈衝放下筷子,說道：“我會另想辦法推廣的。”
“既然沈先生什麼都準備好了。”向華強翻了翻文件,問道：“那我們該怎麼合作？”
“今天是l月日,還有差不多天就要春節了。”沈衝敲了敲地圖,說道：“地圖上這二十個地方的門面,我已經租下來了,但是缺人手,各位大哥如果能派一些小弟過來幫忙,就再好不過了。”
“那沈先生是找對人了。”吳志雄大大咧咧的說道：“我們出來混的,別的東西沒有,就小弟多,不過這買賣只要小弟的話,我們有什麼賺頭？”
“做錄像帶生意,門檻低,來錢快,競爭激烈,難保不出衝突,所以需要各位大哥罩着,才能搞的好。”沈衝施施然的坐下,說道：“用個不好聽的例子,就好像賣白粉,我有貨,但是沒人,所以只負責製造和批發,提供貨源,你們呢,開出租店也好,送貨上門也好,都可以,這其中的差價,就是賺頭。
“但是沈先生。”陳惠敏指了指地圖,說道：“你已經租了五十個門面,這些地方全是旺鋪,我們怎麼和你爭？”
“這些地方,主要是用來展示的。”沈衝笑了笑,說道：“這筆生意以前沒人做過,大家可能不瞭解具體情況,所以我開幾家旗艦店,用做宣傳,放心好了,這些店的主要目,不是爲了租錄像帶,而是爲了賣錄像機,等規模上去後,我會關閉它們的。”
“沈先生。”向華強再次問道：“不知道你打算怎麼推廣錄像機？”
“在這家店鋪開業之後。”沈衝輕描淡寫的說道：“凡是來租錄像帶的,我免費送錄像機。”
三人聞言,面面相覷,驚詫莫名,半響之後,吳志雄問道：“沈先生,我沒聽錯吧？租9塊錢的錄像帶,你送10uu塊的錄像機？”
“沒錯。”沈衝嘴角含笑,說道：“我從日本訂購了10萬臺錄像機,就在昨天,已經到了香港貨櫃碼頭。”
陳惠敏看了一眼向華強,然後問道：“真的免費送？”
“真的,不過需要填一些協議什麼的,等開業了,你們就知道了。”
“十萬臺,一臺一千的話,那就是一個億。”吳志雄喃喃自語,算了一番之後,一拍大腿,說道：“沈先生豪氣一億都敢砸,這生意一定有的賺,我做了。”
陳惠敏摩挲着文件,問道：“沈先生,你給個底,做錄像帶出租店,大概需要多少本錢？”
“不多。”沈衝把白天想好的倉庫加小門面模式解釋了一遍,然後說道：“有錢就開個店面,安逸自在,沒錢就辛苦一點,發發傳單,然後派員工到倉庫取貨,再送貨上門,但是我不建議各位這麼做,因爲做這個生意,關鍵在規模,做的越大,成本越低,賺的錢越多,而且做大之後,不僅是香港,東南亞那邊,也可以去搞搞。”
三人聞言,若有所思。
換了一桌夜宵,一直談到十點多鐘,詳細解說了一遍錄像帶的生意前景和經營思路後,三個大佬都表示願意投資,和沈衝一起於。
分別之前,沈衝拿出一張紙,遞給吳志雄,然後說道：“大h哥,這個律師函,麻煩你幫我交給皇宮夜總會的陳大少,他欠了我0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