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天凌從地上站起來後，纔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突然這麼正經，我都有點尷尬了。”
季天佑無奈的嘆了口氣，還是習慣這樣子的季天凌。
其實長兄如父，季天凌就算再不懂事，這些年他都應該對他無限的包容，都是應該的而已。
而天宇也已經不在了，這唯一的弟弟，就算再胡鬧，他也不會介意，只希望不要傷了自己就好。
其實季天佑有些時候甚至都希望季天凌變成從前的樣子，雖然混蛋，可是其實是比現在開心的吧。
就像那天在酒吧裡他說的話兒一樣，季天佑以爲他說的都是真的。
“你開心就好，其他的都別整，哥無所謂。”季天佑笑了笑，說道。
也不知道兩個都三十左右的兄弟這樣勾肩搭背的走在大街上是什麼感覺，好像回到了童年一樣。
“還無所謂呢，心裡肯定樂開了花吧，肯定在想，這臭小子終於有點良心了！”季天凌學着季天佑的語氣說道，季天佑被逗的一直笑。
季天凌終於鬆了口氣：“你開心，她纔會開心，所以，哥，你一定要多笑一笑。”
氣氛突然又沉默了下來，季天佑輕輕的點了點頭，隨後才挑眉看着他：“原來在這兒等着我呢，我說你小子就沒那麼好心，對不對？”
“哥，你真不能冤枉我啊！”季天凌嬉皮笑臉的說道，停頓了一會兒，卻認真的說道：“我剛剛說的，都是真的。”
他回頭看了一眼高聳在身後的季氏辦公大樓，他從未正眼看過它。
父親在世的時候，沒能給他磕頭人一個錯，如今也成爲了他人生中最大的遺憾。
以後，就讓他慢慢來彌補這些年虧欠過的人吧。
不然如果有一天，就像昨晚那樣，似乎真的生離死別，他們悲痛，而自己卻在惋惜，這輩子爲他們到底做了些什麼。
以後該長大了，該放棄了，也該拿起了。
“好。”季天佑陪他一起回頭看着那座高樓，輕聲應道。
扣扣扣——
“進來吧。”鄔瞳一邊兒幫季茵茵蓋上被子，一邊兒說道。
季天佑和季天凌連忙跑了進來，看到兩個人手忙腳亂的樣子，看來外面應該已經下了雨了。
“你們怎麼也不知道帶把傘，不是說了在打雷嗎？肯定要下雨的啊！”鄔瞳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們兩個。
“我哥腦殘，非要走路來。”季天凌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了季天佑身上。
季天佑無奈的撇了撇嘴，反正從小到大幫他背的鍋要是做起來大鍋飯估計整個葉海的人都能吃撐了，也不在乎這一個兩個。
“來，拿毛巾擦一下吧。”鄔瞳知道季天凌的性格，也只笑笑不說話，從架子上拿過來兩條毛巾，分別放到了他們手上。
“衣服都溼了，趕緊脫下來吧。”鄔瞳皺眉看着他們，一邊兒嘟囔道：“多大的人了，你們竟然還能淋成這個樣子，大冬天的真的很容易感冒的。”
“沒事，我和我哥小時候經常淋雨。”季天凌說道，一邊兒已經和季天佑把外衣脫了下來。
對上鄔瞳一副“看神經病”的眼神，季天佑才解釋道：“這樣就可以生病，然後不去讀書了，不過我小學三年級以後就沒這麼幹了，倒是季天凌，從他讀書開始到他畢業結束，要麼逃課要麼病假。”
“
滾——有這麼當哥的嘛，也不給我留點面子。”季天凌作勢一腳踹過去，季天佑順勢一躲。
鄔瞳有些奇怪的看着他們兩個人，怎麼總感覺這兩個人今天好像有點不對勁啊？
“好了別鬧了，孩子還在睡覺呢。”鄔瞳嗔怪的看了他們一眼。
卻沒想到季茵茵已經醒了過來，睡眼惺忪的看了看那邊上的兩個人，看到季天凌的時候眼睛突然亮了起來：“叔叔，寶寶也住院了。”
聲音好不委屈，季天凌連忙過來幫她拉了拉被子，“臭寶，肯定是昨天晚上跑出來着涼了對不對？讓你爹地媽咪那麼擔心。”
季茵茵委屈的不敢看着季天凌，卻開始撒嬌道：“叔叔，你一來就罵寶寶，寶寶好難受的。”
季天凌看到季茵茵這幅樣子，聲音立馬軟了下來，“好，叔叔不罵你，身上還有哪裡痛嗎？”
季茵茵搖了搖頭。
鄔瞳看着正在說話的叔侄兩個，心裡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報告還沒有出來，傍晚在醫生那裡聽到一半的話兒簡直沒把她給嚇死。
過了一會兒，季天凌把小奶寶哄睡着了，才起身準備離開，“那我先走了。”
“我送天凌出去吧。”季天佑對鄔瞳說道。
鄔瞳點了點頭，她和季天凌之間，也不知道還有什麼話可以說。
心裡總想着要不要再囑咐她些什麼，可是如今看來，似乎都是多餘的，所以終究還是把想說的話兒都嚥了回去。
走到醫院門口，季天凌才說道：“哥，你趕緊進去吧，外衣沒穿，外面還是很冷的。”
“好，那你小心一點。”季天佑回道。
季天凌點了點頭，突然說道：“這幾天你在家裡好好陪陪孩子吧，照顧好茵茵還有她就行，公司的事情全部交給我。”
看到季天凌如此篤定的眼神，季天佑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你確定？”
心裡肯定還是不放心的，而他自己也沒打算把這麼一個爛攤子扔給季天凌，只等着他把這些事情用Plan B解決之後，只要季天凌願意，他便可以徹底功成身退了。
而季天凌卻在這個節骨眼上突然提出來這樣的要求，還是讓他有些意外的。
“不相信我我馬上從季氏辭職。”季天凌裝出一副自信心受挫的模樣，說道。
季天佑沒辦法，連忙拉住他，“好吧，但是如果真的解決不了的話，一定要來找我。”
“放心，不會把季氏弄垮的，我可不想下去被爸掐死啊！”季天凌竭力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想讓季天佑的心情也放鬆一些。
看到臭寶剛剛病殃殃的躺在牀上的時候的樣子，季天凌知道季天佑如今承受的壓力肯定很大。
既然他可以，便一定會做到最好。
“臭小子，又在胡說。”季天佑罵了一句。
季天凌嘿嘿笑了笑：“這段時間別來公司了，看看本大爺怎麼幫你，趕緊回去照顧你家那兩個吧，你看看雷又開始打了。”
季天佑點了點頭，看到季天凌直接往雨裡面跑了過去，上了計程車他才往回走。
正打算拿出來手機卻發現自己大衣沒穿在身上，突然想起來了什麼——不好！
鄔瞳正拿着從護士那裡借過來的吹風機給季天佑的衣服吹着，打算把他的手機從口袋裡拿出來，卻沒想到拿出來了一張紙。
“這是什麼？”鄔瞳疑惑的把吹風機放在旁邊，打開一看，上面醒目的幾個大字讓她不禁一顫。
“心臟配型協議書？”鄔瞳不可置信的看着這份協議書，往下看去，季天佑的簽名正在上面。
“怎麼會這樣……”鄔瞳只覺得呼吸都困難了，全身顫抖，大腦一片空白。
她此時此刻竟然忘了到底應該爲哪一個難過。
“唔——”鄔瞳痛苦的蹲下來，只覺得心口處彷彿在承受着極刑，每呼吸一次中間的間隔心便痛一分。
哪怕季天佑是以最快的速度衝向病房，打開門，看到鄔瞳蹲在地上，手裡拿着的那張紙時，還是知道已經晚了。
他慢慢的走過來，不知道該說什麼，“瞳瞳，不是你想的那樣。”
鄔瞳聽到季天佑的聲音，猛的站起來，直接當着她的面把那張協議書撕了個粉碎，然後朝空中一揚。
“季天佑！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
季天佑愣在那裡，只知道重複一句話：“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然而鄔瞳根本什麼都聽不下去，她哭着直接撲進了他的懷裡，哽咽的說道：“你要是死了，你讓我怎麼辦……”
季天佑微微一愣，他不確定的問道：“瞳瞳，你剛剛說什麼？”
“我捨不得你死，真的捨不得。”鄔瞳擡起頭來看着他，說道：“你這個笨蛋，就看不出來我是個容易動搖的人嘛？我一直都在心裡逼着我自己恨你，可是一次又一次的崩潰，你這個笨蛋加大壞蛋，每次都喜歡來逗我，現在滿意了嗎？是不是看到我難過你就開心？就得意了？”
她不想再這樣逼着自己下去了，如今看到這協議書的時候，大腦空白，卻只飄過了一個問題——那便是，他不在了，自己怎麼辦。
這個世界上如果沒了季天佑，是什麼樣子的。
那一刻，她才發現，這樣的世界她不敢想象。
“我不要你死，我不要。”鄔瞳將腦袋緊緊的埋進季天佑的懷裡，一雙細胳膊死死的抱住他，生怕他就這麼消失了一般。
她腦子太笨，想不到更加久遠的事情，只知道如果這一刻季天佑從世界上徹底消失，下一秒她也活不下去了。
季天佑沒想到鄔瞳反應竟然這麼大，可是聽到她說的話兒，自己也不知道此時此刻的心情應該心疼還是歡喜。
“瞳瞳，只要你還需要我，我就不會消失。”季天佑輕嘆了口氣，說道。
鄔瞳只一個勁的哭着，一句話也聽不進去，“你不準再騙我了。”
她擡起頭，眼淚汪汪的看着他，手還是緊緊抓着他不放。
季天佑看着滿地的紙屑，其實自己做這個打算也無非不是想着如果茵茵真的不幸遺傳到了這個病，他肯定不忍心她承受痛苦的，而鄔瞳——他萬分捨不得，也只以爲在她的心裡，自己已經無關緊要。
至少沒有茵茵重要，還有其他的人可以代替他。
可是此時此刻看到懷裡哭成這個樣子的鄔瞳，季天佑才知道，今生是真的不能夠這樣離開她了，不然她這樣哭，他真的很心疼。
“不騙你，再也不會了。”季天佑心疼的看着她，微微俯身，吻着她沾滿眼淚的臉頰，然後輾轉到脣上，柔軟的觸感熟悉卻又陌生。
鄔瞳生澀的迴應着他，似乎幾年的時光已經足以讓一切從頭來過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