罌粟躺在白墨家小小的牀上,翻來覆去怎麼也不能入眠,當她看到顏峰從手術室推出來,醫生的一句:“現在昏迷,可能會醒不過來。”的話時,後悔了自己的所作所爲,又覺得對不起炎和穆偉,只好面無表情轉身離開,心已經被擰的亂七八糟,糾結。
扣門聲想起,門外的墨白熱了一杯牛奶,“大姐,睡了嗎?”
罌粟翻了個身,閉上眼不答,她現在不想說話,什麼也不想說。
白墨知道最近的事太多,罌粟一定沒有睡,就輕輕的打開了門,靜靜地走到罌粟窗前,把牛奶放在牀頭櫃上,看到罌粟緊閉的雙眼,微微顫動的睫毛,有一種想要吻上去的衝動,伏下身子,慢慢靠近罌粟......最終也只是給罌粟掖了掖被子。
白墨直起身輕輕帶上房門,就聽到房裡開燈的聲音,“白墨,其實你不用這麼照顧我。”
白墨靠在門上,“大姐,很晚了,喝完牛奶,就早點休息吧。”
罌粟關上燈,屋子裡瞬間黑暗。
黑暗總是沉着穩定的,這樣的環境才更適合我吧。罌粟笑笑,拿起牀頭溫熱的牛奶,純純的牛奶,卻帶有一絲絲的甜涌進喉嚨,嗯,是放了糖的。
罌粟不喜歡沒有味道的純牛奶。
彷彿有什麼記憶忽然闖進來,夜魅酒吧的燈光總是那麼雜亂,亂七八糟的顏色胡亂的在酒的各個角落裡亂竄,一束紅光打在白墨臉上,襯的他本來就醉醺醺的見更加的紅,他說,“蘇苒利用我喜歡你來對付你。”
利用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
喜歡你。
罌粟的頭腦裡亂亂的,不過在喝完牛奶之後,睡意就漸漸襲來......睡吧,睡了就什麼都不用想了。
純牛奶裡放了安眠藥,白墨只是想讓罌粟好好睡一覺。
但是.....
白墨這一晚徹夜未眠。
陽光透不過厚厚的窗簾,屋子裡顯得陰沉昏暗,罌粟睜開眼後發現已經下午一點了,是太累了吧,睡了這麼久。拉開窗簾,陽光透進來,照的罌粟睜不開眼,白茫茫的一片,又下雪了。
曾經對雪花的喜愛,忽然間全都消失,穆偉的血讓雪花不在純潔。
換好衣服,走到小小的客廳,不大的桌子上擺着飯和簡單的幾個小菜,白墨不在,應該是出去了。
菜已經涼了,看來白墨已經出去好久了。
房子裡靜悄悄的,只有罌粟一個人的呼吸聲,寂寞,孤獨的感覺強烈的襲來,身邊的人一個一個的消失,想伸手抓住卻只是徒勞。
手機鈴聲突兀的響起,“喂。”
“大姐,我在醫院。”
“你去醫院幹嘛?”
“你的親子鑑定報告出來了,叫你睡得熟就沒有叫你。”
“嗯,結果……是什麼?”
“你們是父女關係。”
“啪!”手機從罌粟手裡滑落掉到地上,罌粟整個人也癱倒在地上,暖暖的地板卻讓罌粟全身打顫,她蜷縮着身子抱着自己,把頭埋在臂彎裡,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溼了臂彎。
最近哭的太多了。
親人嗎?十幾年的復仇,最終成了自己的親生父親,這,太扯了,我不相信,這,都不是真的。
我害了我的……親生父親。
一些事情也許也不是不願意去相信,而是不敢去相信吧,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
肚子上忽然傳來的疼痛讓她有了一絲絲的清醒,自己也是命不久矣的人了不是嗎?自己的痛誰來承擔呢?這十幾年的復仇也許誰也沒有對不起誰,這是一個父親丟棄女兒該收到的懲罰,他身上的罪孽似乎是越來越重。
到底還是他對不起自己。
罌粟慢慢從地上爬起來,我的復仇從來沒有錯過,只是理由現在變成了他拋棄我。
這個理由更加有復仇的說服力不是嗎?
醫院長長的走廊裡,兩個穿着白襯衫的男生靠在長椅上。
其中盯着大大紅眼圈的人說,“你有沒有想過勸勸罌粟,讓她放棄仇恨,回到我們這個家裡來。”
“不。我不會勸她,一切都由她自己決定,我的勸說只會讓她心裡更加矛盾。”
“也許吧,你有你的想法。我該去看看我爸了,你自便。”顏子晨從長椅上起來,想重症病房走去,腳步快卻沉重。
白墨整理好手裡的報告單,深呼一口氣,也從長椅上站起來,走出醫院,雪花落在白墨心上,透過棉衣,雪花的冰冷直直刺痛了白墨的心。
每個人都帶着自己的傷痛,雪的冰冷能讓它麻痹,可是陽光出來,它還是會疼。
有人帶着疼痛去笑。
有人帶着疼痛去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