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奧娜被人發起求婚挑戰的事情當晚就在福斯拜羅傳開了,一夜過後,第二天一大早,嘉文三世就在福斯拜羅城中心的廣場上當着所有人的面,宣佈了對弗雷爾卓德人的特赦令,並表達了建立邊境檢查站和自由貿易區的初步設想,在這之後他便先一步離開,前往密銀城了,剩下的關於護送弗雷爾卓德難民到邊境,以及定點建設檢查站和觀察哨的事情,就都移交給德邦總管趙信去辦,並且在菲奧娜缺勤的這幾天裡,福斯拜羅全權交給趙信代爲管理。
密銀城是勞倫特家族的所在地,曾經也是冕衛家族的老家,所以菲奧娜和蓋倫等人都隨嘉文三世一道出發,尤其是菲奧娜,作爲密銀城的現任城主,由她帶路,帶領着浩浩蕩蕩的皇家車隊,走進了密銀城的城門。
這恐怕是密銀城有史以來接待過的最重量級的皇室訪問團,畢竟當今德瑪西亞的一國之君,以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德邦皇子,雙雙都來到了這裡,用一句俗話說,簡直就是讓密銀城蓬蓽生輝。當消息傳到勞倫特家的官邸中時,整個家族,上上下下,全都震驚了,立刻忙作一團,於是菲奧娜的大伯,裘德洛-勞倫特,目前家族裡除菲奧娜以外地位最高之人,趕緊把家族上下所有人都召集起來,隨時準備迎接國王和皇子的光臨。
對於密銀城,嘉文三世並沒有要考察的意思,一天的舟車勞頓之後,他到了城中直接就去勞倫特府上了,晚宴在勞倫特家舉行,重要的家族成員集體出席,在宴會廳中,以嘉文三世爲首的來自德邦王都的皇室團體,與以菲奧娜爲首的勞倫特家族坐在了一起,舉行盛大的晚宴。
在晚宴上,嘉文三世鄭重宣佈了後天將要舉行求婚挑戰的消息,這一消息的公佈,讓在場所有勞倫特家的人,集體懵逼了。
菲奧娜的大伯,裘德洛-勞倫特完全被這個消息整蒙了,他張着嘴巴,手上的叉子還扎着一塊牛排,但卻根本沒有任何胃口,他立刻向菲奧娜求證道:“菲奧娜,這是真的嗎?有人…有人向你求婚了?”
菲奧娜無奈的嘆了口氣,她這一天都忙着陪這些來自王都的皇室貴客,連坐下來休息五分鐘的時間都很少,更別提花時間跟家裡人解釋一下昨晚發生在福斯拜羅的求婚**了,所以面對家族成員陸續向她投來的眼光,她也只能是嘆着氣回答道:“是的。”
索菲婭-勞倫特:“噢,天哪……這消息真是太……太突然了……姐姐你要結婚了?”
剛剛說話的是索菲婭-勞倫特,她是菲奧娜姑媽的孩子,比菲奧娜要小几歲。
塞西莉亞-勞倫特:“不,我的孩子,她必須先完成挑戰。那個向你求婚的人知道勞倫特家的規矩嗎?菲奧娜?”
塞西莉亞正是菲奧娜的姑媽。
菲奧娜點了點頭,但沒有多說。
蒂姆斯特-勞倫特:“要求婚就必須完成挑戰,這麼說他確定要跟你決鬥了?”
說這話的是菲奧娜的叔叔。
菲奧娜:“是的,事實上是他主動提出要向我挑戰的。”
在坐的勞倫特們一聽,立刻響起了一片譁然。
菲亞特-勞倫特:“這人怕不是嫌自己活的太長了吧?竟然敢向勞倫特家的人發起挑戰,哼!小姑你可一定要把他頭砍下來,這才能讓那些覬覦我們家地位的人統統滾蛋!”
澤洛斯-勞倫特:“閉嘴!你瞎說什麼呢?勞倫特家的劍從不取人首級,那是劊子手的做法,你不懂就別亂講!吃你的飯!少喝酒!”
說話口無遮攔的是菲奧娜的侄子,而訓斥他的正是他的父親,同時也是菲奧娜的大哥。
卡西利亞斯-勞倫特:“菲奧娜,這個向你求婚的人,是什麼背景?”
說這話的是菲奧娜的二伯,他的話也立刻勾起了其他所有家族成員的興趣。
於是菲奧娜只好把有關韓蒼的事情講了一遍,可她沒想到自己開口第一句剛說到韓蒼是恕瑞瑪的國王時,在座的勞倫特中,忽然有一人驚叫道:“什麼!?就是那個打傷了薩嘉的混蛋?!”
發出驚叫聲的正是阿加莎-勞倫特,她的女兒便是納施拉美的港務總督,薩嘉-勞倫特。
阿加莎的聲音頓時引起了其他貴族的注意,雖然晚宴上大家都在各聊各的,但她的這一聲驚叫還是挺突兀的,有好幾個冕衛家族的人投來異樣的目光,阿加莎自己也覺得剛纔有點失態了,只好抱歉的低了低頭。
圍繞着求婚的話題,討論仍在繼續進行着,勞倫特家的人非常關心這位有可能即將成爲家族一員的人的身份和背景,菲奧娜感到頭都大了,被這些七大姑八大姨的問題折騰的夠嗆,等到晚宴一結束,她便從衆人的視線裡消失,悄悄回到了自己位於密銀城最頂層的空中樓閣,脫下了那一身繁重的戎裝,去浴室裡好好泡了個澡,出來之後換上了一套天蠶絲做的印花睡袍,一邊用毛巾擦着溼漉漉的頭髮,一邊走到了梳妝檯前,坐了下來。
菲奧娜盯着鏡子中的自己看了很久,想起最近一個月來她在福斯拜羅軍營裡的生活,忙碌的日子幾乎讓她已經忘記了自己是一個女人,直到今晚,家裡人熱聊的話題頭一次從那些國家大事和家族關係中抽離開,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她的個人大事上,這才提醒了菲奧娜原來她還是需要結婚的。
菲奧娜望着鏡子裡她那副疲憊的容顏,忍不住嘆了口氣,她從小與刀劍共舞,未曾在少女時代體會過愛情的美好,而不等她迎來自己最值得期待的韶華旖旎,那場與冕衛家族的聯姻和父親的失敗就徹底打碎了她的少女夢,手刃父親更是成爲了她心裡永遠抹不去的一道疤,從此以後她就爲了重新取回勞倫特的家族榮耀而不斷戰鬥着,結果這一戰,她就把自己的整個青春,都錯過了…
正當菲奧娜對着鏡子扼腕嘆息的時候,她忽然從鏡子裡看到身後的窗簾飄動了一下,通往陽臺的門不知何時被打開了。
菲奧娜立刻變得警覺起來,猛的轉過身去,同時從旁邊的一副盔甲上拔出了一把劍,整個過程快如閃電,下一秒鐘,她看見韓蒼倚靠在另外一副盔甲的邊上,繞有興趣地說道:
“我現在終於明白一個女孩子的閨房裡爲什麼要擺這麼多盔甲了,原來是爲了方便你一言不合就拔劍啊……”
菲奧娜:“你……你怎麼進來的?”
一看是韓蒼,她頓時放下了警戒,但手裡仍然握着那把劍,從梳妝檯邊上站了起來,向他走來。
韓蒼打了個哈欠,說:“我怎麼進不來?這屋子我又不是第一次來了,你忘了我當初見你時怎麼跟你說的了?你們家有個叫菲亞特的,領了個女人在你的牀上滾牀單,被我抓了個正着。”
說罷韓蒼指了指屋子中間的那座四柱牀,菲奧娜看了一眼,沒說什麼,她走到韓蒼面前,問道:
“你這一天究竟跑哪兒去了?”
韓蒼微微一笑:“怎麼?這麼快就關心起你未來的夫君了?”
菲奧娜:“滾。”
韓蒼收起微笑,認真的回答道:“我可是一國之君,還要忙着處理國家大事呢,怎麼可能一直有時間陪你們這些貴族參加沒完沒了的宴會。”
菲奧娜聽了沒有反駁,她遲疑了一下,忽然說道:“能問你個問題麼?”
韓蒼:“請講。”
菲奧娜:“你爲什麼要那樣做?爲什麼要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向我求婚?”
韓蒼聽了,不禁感到有些失望,說:“難道咱們倆第一次見面時我沒有告訴你麼?還是說你到現在都在懷疑我對你的感情。”
菲奧娜沉吟了一下:“我確實懷疑。因爲倘若你真是一國之君的話,那我們之間的婚姻,就不可能是單純的男女之情,而必然是一場政治結盟的聯姻。”
誰知韓蒼立刻嗤之以鼻的說道:“可拉倒吧!政治聯姻我早就去找冕衛家族的拉克絲了,還犯得着找你們勞倫特?”
這話雖然說的很扎心,但卻是不爭的事實,要論皇室中的地位,冕衛家族比起勞倫特還是要高半個頭的,而蓋倫的那個妹妹,拉克絲,年輕漂亮,活力四射,德邦上下有不少貴族豪門都想要通過她跟冕衛家族攀上關係,而考慮勞倫特家族的人,則是越來越少了,單從這一點上,就能反映出目前勞倫特家族在德邦皇室中的尷尬地位。
菲奧娜不禁嘆了口氣,她只能默認韓蒼是對的。
韓蒼:“別老是愁眉苦臉的,怎麼?你是怕會輸給我?”
菲奧娜白了他一眼:“別自以爲是了。”
換做平常,她早就用劍威脅韓蒼了,但是現在,菲奧娜連吵架的力氣彷彿都沒有了,韓蒼看得出來她是真的很疲勞,於是說道:“好啦,我也不打擾你休息了,女孩子還是不要總熬夜,對皮膚不好。祝你睡個美容覺!”
說罷他便轉身朝陽臺走去,但就在這時,菲奧娜忽然叫住了他:
“等等……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是說如果…我主動放棄…”
“不要放棄…”韓蒼立即打斷了她,回頭看了一眼,認真的說道:“這一次,不爲任何人,而是爲了你自己,去勇敢的爭取一次。”
菲奧娜聽了微微一怔,她彷彿聽見了自己心絃顫動的聲音。
韓蒼凝視着她的眼睛,一字字道:“我希望你使出全力,這樣我也可以使出全力,去爭取自己的愛情,我之前就說過,我會在決鬥場上證明給你看的,其實我比你想象中,要更瞭解你。晚安。”
韓蒼離開了,但他的話已經字字說進了菲奧娜的心坎裡,她注視着他遠去的背影,在陽臺的盡頭與黑夜融爲一體,消失在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