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九章 聽我說完所有的事情

對於蔣星星來說,希希的來電,並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她無法不想起那天在4S店時,希希看到應凌軒抱着她時的眼神,那會讓她的良心倍受煎熬!

然而,她拒絕不了希希任何的要求,就像此刻,她明明很害怕面對,也不願意面對,卻還是站在了她們約好的餐廳裡。

“星星,我在這裡!”希希首先看到了她,站起身,開心地朝着她揮手,笑容和煦得像三月的暖陽般。

蔣星星看過去,希希坐的位置比較角落了些,但她關心的,卻是和她一起來的人。但很慶幸的,她並沒有看到意料中的那個人,心裡長長地鬆了口氣。

“希希。”走過去,微微一笑,有些歉意:“等很久了嗎?”

“沒有啊!我也剛到呢!”希希搖了搖頭,拉着她坐下,親熱的挽着她的手。

蔣星星被她的笑容感染,不知不覺中便放鬆了心情:“點菜了嗎?”

“還沒呢!等你!”希希吐了吐舌頭,可愛極了。

蔣星星不由地伸手捏了把她的小臉,她是真的喜歡希希,不管有沒有應凌軒,都不影響她對希希的好感。

雖然不知道希希約她,到底只是單純的想跟她吃個飯,還是要跟她說什麼。但既然來都來了,那就面對吧!

“那我們點菜吧?”

“嗯嗯,好的!”希希開心地點頭,大眼睛笑得彎成了月牙兒。

“想吃什麼,你點,我請客!”蔣星星將菜單遞給她。

兩個人點好了菜,送走服務員後的那一瞬間,竟有了相對無語的尷尬氣氛。

蔣星星藉着喝水來掩飾內心的不自在。

希希看着她,一直在擰着自己的手指,蔣星星看着都擔心下一秒,會不會聽到“咔嚓”一聲骨頭被擰斷的聲音。

清了清喉嚨,她爲了那幾根纖細的手指安危,主動的開口:“希希,你找我,應該是有話要對我說吧?”

希希終於停下了擰手指的動作,神情猶豫地看着蔣星星,好一會,才輕輕地點頭。

“你說吧!”蔣星星故作輕鬆地對她笑了笑,從希希的表情中,她幾乎能猜到她想要說什麼。

“我想從我認識凌軒的那一天說起,可以嗎?”希希問得很小心,也很小聲。

“希希,我跟應凌軒,其實……”

“星星,你先別說話,聽我說完所有的事情後,你再說,可以嗎?”希希忙打斷她的話,帶着請求的看着她。

蔣星星默默的點頭,她能不答應嗎?

“我和凌軒是在十四年前認識的,那天是八月十九日,我爸爸媽媽帶着我去醫院化療,我記得,那天下着很大的雨……”

刮雨器擺動得很快,但還是來不及颳去擋風玻璃上的傾瀉的水流。

“今天這雨下得真大!”爸爸小心的開着車,注意力比任何時候都要集中。

“是呀!老公,你慢點開,我們不急!”媽媽溫柔的安撫爸爸,並回頭看了眼坐在後面的希希。

希希安靜的坐在後面,不影響爸爸開車,懂事的她,讓媽媽欣慰地笑了。

“我們希希真乖,不吵爸爸開車,等會化療結束後,爸爸媽媽帶希希去買芭比娃娃,好嗎?”媽媽*愛的看着希希,答應給她買她最愛的芭比娃娃。

“謝謝媽媽!”希希開心地直點頭,大眼睛笑得眯成一新月牙彎兒。

“乖!今天的雨很大,希希你也乖乖的繫好安全帶哦!”媽媽提醒了一下希希,誰也沒想到,就是這麼一句反常的話,救了希希一命。

“好的,媽媽!”希希聽話地繫好了安全帶,小手放在腿上,老老實實地坐着。

雨滂沱得沖刷着車子,爸爸按下了故障燈,以便提示着後方的車輛。前方的車輛也都亮起了故障燈,馬路上的車輛行駛得都很緩慢。

經過十字路口時,紅燈亮起,爸爸停下車子,總算得到了那麼十幾秒放鬆的時間。他回頭看着希希,溫柔地笑了,稱讚了一聲:“我的小公主真棒!媽媽答應給我們小公主買芭比娃娃,那爸爸就給我們小公主買一條漂亮的小裙子,好不好?”

“爸爸,我最愛你了!”希希捧着略顯蒼白的小臉,笑成了一朵花兒。

一家人的笑聲在這暴雨的車廂裡繚繞,幸福洋溢。

“綠燈了!”媽媽提醒了一聲。

“好嘞!”爸爸坐好身子,踩下油門。

車子的速度並不快,開到十字路中間時,突然左側傳來急促刺耳的喇叭聲。

媽媽聽到聲音看過去,只見左邊的一輛黑色高大的路虎闖了紅燈,正衝着他們的車子急速駛過來,那邊的司機顯然也是急了,正不停的鳴喇叭,變換遠近光燈。

“老公,加速錯開!”媽媽嚇得刷白了臉,大聲地朝着爸爸提醒。

“來不及了!小心!”爸爸眼看着已經來不及避開那輛衝過來的車子,用力踩下油門之際,腦子裡第一個念頭便是護住後面的希希和右邊的妻子。

他飛快的朝右邊轉動方向,只聽到“砰”的一聲巨響,那輛黑色路虎的車頭已撞進了駕駛座,推着她們的車子橫着移動了十幾米後,才停下。

駕駛座車門整扇被撞得變了形,門上的玻璃早被撞碎,變形的門整扇與車身脫離,壓在了爸爸的身上。爸爸的頭上全是碎玻璃,深深的嵌進了臉上,太陽穴裡,脖子上……身子也被擠壓得變了形,血噴濺在擋風玻璃上,也噴濺到媽媽雪白的連衣裙上……

他甚至都來不及回頭看一眼他的寶貝小公主是否平安無事,來不及跟她交待什麼……

他甚至還來不及閉上眼睛,偏着頭時,面目顯得猙獰恐怖而嚇壞了他的寶貝小公主……

如果他還有那麼一絲絲力氣,他一定會先閉上眼睛,不讓眼球暴出;如果他還有那麼一絲絲呼吸,他一定會告訴他的寶貝小公主:爸爸沒事……

可是他什麼都來不及做,什麼都來不及做……

媽媽的頭因爲慣性而撞在副駕駛座的車窗上,力道大得撞碎了車窗,血從她的耳朵裡噴射出來,染紅了玻璃窗,順着震裂的裂痕迅速漫延開來。

媽媽的嘴角不停的冒出鮮血,她拼盡全力地側過頭,血流進了眼睛裡,模糊了視線,她努力地眨了眨眼睛,想要最後看一眼心愛的女兒。

她的眼睛裡全是血,卻還是艱難地扯動了下脣角,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希……希希……別怕……沒……”事的兩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她的頭便垂了下來,閉上了眼睛。

希希張着嘴巴,驚恐地看着眼睛的一幕,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來,眼睛乾澀的刺痛着,眼淚卻流不出來……

她全身劇烈地顫抖着,連雙脣都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周圍突然變得好安靜,她聽不見爸爸媽媽的呼吸聲,聽不見周圍此起彼落的喇叭聲,聽不見自己張大嘴巴發出了什麼樣的聲音……

她的眼裡,全是血,觸目驚心的血!四處噴濺的血……

直到後座的車門被人打開,有個叔叔看到了她,解開她身上的安全帶,將她抱出車外時,她才聽到叔叔在大聲的喊:“這裡還有個孩子!這裡還有個孩子!她還活着!她還活着!”

她感覺到叔叔在仔細的檢查她身上的傷口,她感覺到周圍的一切都在旋轉,雨水一顆顆黃豆那麼大的砸在她的臉上,她看到媽媽被人抱出車子。

媽媽的頭無力的往後垂着,她的雙手也垂着,她的頭上、耳朵裡、嘴裡不住的往外冒出血來,順着雨水滴下來。雪白的連衣裙上,全是斑駁的血跡……

漸漸的,她的視線被模糊,直到一片漆黑,失去了知覺。

當她再次醒來時,已是兩天後,病房的窗戶被陽光照得有些反光,天空沒有下雨了!

“小妹妹,你醒了?”她聽到一個男孩的聲音,緊接着,一張清秀的臉出現在她的視線中,他的臉上,滿是關心。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應凌軒。

他告訴她,她的爸爸媽媽去了另一個世界,他們會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看着她長大。

他說讓她不要害怕,從此以後,他都會陪在她身邊,一輩子都不會離開她!

從此以後,他就是她的親人,他就是她的哥哥,他就是她的守護神!

從此以後,他不會再讓她受一點點傷,不會再讓她受一點點委屈,他會盡他所能的保護她,讓她快樂、幸福的!

他的笑容很溫暖,他的聲音很溫柔,他撫摸着她的頭髮時,動作很小心,彷彿她是個一碰就碎的瓷娃娃般。

她相信他說的,她相信她的爸爸媽媽一直在某個地方看着她。所以她活得比以前更努力,更開心,更幸福!

因爲只有這樣,爸爸媽媽纔會安心,纔會放心!

爸爸媽媽的葬禮上,他穿着孝子的麻衣,在她爸爸媽媽面前立誓會保護好她,讓她的爸爸媽媽放心,一路走好。

他真的說到做到,十四年如一日的保護她,照顧她,不讓她受一點點傷,不讓她愛一點點委屈,把她放在了手心裡疼。

但是她知道,他對她的喜歡,只是哥哥對妹妹一樣的喜歡,他對她的好,也只是因爲她是他的妹妹。

她心裡更明白,他對她,始終有一份虧欠,他覺得,當年那場車禍,他也有責任!

可是他那時也不過才九歲,只比她大了一歲,他又何罪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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