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欽十六年,初冬。
天牢
最深處的一間牢房裡,一張木板牀上,鋪了薄薄的一層雜草。
上面蜷縮着一個嬌小的身影,衣衫雖鮮豔俏麗,卻已經褶皺不堪。
偶爾動一下,會傳出細碎的鐵鏈的聲音。仔細看,那小人兒的四肢已經被鐵鏈牢牢地鎖住。勒出了道道血痕。
“娘娘,多少吃點吧。皇上知道了,會殺了奴才們的。”獄卒苦口婆心的跪在門口求道。
許久,虛弱的聲音才伴隨着些許鐵鏈移動的聲音,輕輕地轉了出來:“陸大人言重了。皇上就算殺也是殺我這罪妃,怎會殺你,放心吧。”
一個明黃色的身影已經悄然出現在了門口。陸昭聽到極小的聲響,向身後望去,嚇了一跳。剛想叩頭,被人迅速的點了啞穴。
“陸大人,外面的銀杏樹應該落葉了吧?”每年初冬,她都會纏着他陪自己到郊外看銀杏。一地的金黃,漂亮得緊。他總笑話她財迷。
“只要你實話告訴朕,你今天就可以去看。”男子看着她的背影開口道。
小身子明顯一顫,卻始終沒有轉過來。
“皇上,該說的,咳,臣妾都已經說了。咳咳……我承認,我都……”女子縮得更小了,小手無意識的撫上小腹。
還沒等她說完,男子一個瞬移到了她的身邊。一把將她抓了起來。
“皇上!”貼身太監徐鳧緊張的想上前阻止,主子那個表情明顯是已經怒極。
“你很想死?”男人抓住她的前襟,看到她蒼白的笑臉,嘴脣乾裂。手不覺鬆了,女子重新跌回木板上。
女子跪坐着,長髮遮住面容。
一股腥甜涌上,被她逼了回去。雙手在身側握緊:“難道臣妾不該想嗎?雲氏一族被株連,現唯我一人獨活。咳咳……可是皇上,爲什麼連我哥哥都不放過?”女子說完,始終沒有忍住。劇烈的咳嗽聲充斥着整個牢房。
哥哥,那麼愛她的哥哥,如親生父親一般愛着自己的哥哥。
“朕再說一遍,雲霆櫟是罪臣之子,本應株連九族。朕念在他從小隨朕征戰多年,也算有功。只是將他流放了,並無害他。”女子聽後,突然笑了起來。流放?呵呵。
“可是你的流放卻害死了他!他從小便是你的陪讀,和你一起長大。對你忠心耿耿,陪你收復西月,打下陵訣。可你呢!你竟然這麼冠冕堂皇的說你只是把他流放了?”女子坐起身,抓住他胸前的衣襟,狠狠地看着他道。用所有的力氣支撐着自己,小腹上的刺痛不斷傳來。
男人鷹眸突然暴戾正勝,一把將她推開。“朕的決定什麼時候由得你一介妃嬪質疑!朕是皇帝!”
轉身背對着她,看着牢房外點點的昏黃強調。
身後傳來小小的笑聲。“皇帝?身爲皇帝就可以濫殺無辜嗎?身爲皇帝就可以隨心所欲嗎?”還沒等話說完,御墨欽已惱怒的抓着她的衣服,把她從地上覆又提了起來。“你就那麼想死?一刻鐘都等不了?”
她的話把他逼得恨不得現在就殺了她。
男人看着她,面上越來越平靜。擡手撫上她的發:“想死?好。那朕就成全你。傳旨,皇貴妃雲氏,殺害皇家子嗣,勾引皇室宗親。賜,凌遲之刑。”男子說完轉身便走。
“皇上!請皇上三思!”徐鳧嚇了一跳,馬上跪地求情。
“你再多一句嘴,朕連你一道辦了!”男人猛地轉身,指着跪在地上的徐鳧,狠狠地說。聲音雖不高,卻鏗鏘有力。
倏地,再沒人說話。
御墨欽掃視一週,甩袖離開。
“砰!”一聲悶響,還伴隨着鐵鏈落地的聲音。
“娘娘!”徐鳧看了一眼沒走遠的皇上,急促的喊道。
御墨欽猛地頓住身體。
“血!娘娘流血了!”徐鳧看到有血從女子腳腕的裙襬間流出來。震驚的想要將她扶起來,卻被一陣劇痛止住了動作。
一抹明黃從眼前閃過,抱起那女子。臉色蒼白,嘴角留有殘血。
腳腕處的血越流越多,快速的點了女子身上的幾處大穴。朝身後吼道:“蒼杞!”
“不要叫師父。我懷孕了,本來想等你生辰那天給你一個驚喜的。你不是覺得是我害皇后沒了孩子嗎,正好,我的這個孩子就當是還給她的吧?御墨欽,我祈求,下輩子,不會再認識你……”聲音一點一點的弱了下去,直到聽不見。
男子愣住,眼睜睜的看着她在自己面前閉上眼睛。
“蒼杞。”御墨欽抱着她,雙眼無神。
“皇上,恕草民無能。雲妃能拖到現在實屬不易,草民確是回天乏術。”蒼杞並沒有上前,而是站在原地拱手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