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芳菲一副受到極大驚嚇的模樣,捂着嘴不敢置信,“祖、祖母,您。您爲何會這般說話,芳菲是不是哪裡做得不好惹您生氣,纔會讓您如此生氣?還請祖母指正,有何不妥之處芳菲一定會改的。芳菲雖不敢與其他兄弟姐妹爭輝,卻也是盡心盡力去準備這份禮物,爲何祖母要這般言語?祖母竟是這般厭憎芳菲,所以芳菲所做的一切都是錯的嗎?”
慕芳菲全身都在顫抖,仿若受到了極大的打擊,一雙眼睛可憐又無辜,雖沒有眼淚落下,卻依然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簡直將白蓮花演繹得淋漓盡致,什麼慕芳香、韓菲夢都望塵莫及。
慕芳容在一旁嘖嘖道:“裝的倒是似模似樣,可惜假的真不了,若真是害怕傷心,怎的連一顆眼淚都沒有落下?”
慕芳菲深吸一口氣。微微詫異道:“三姐姐,今日乃祖母壽辰,你卻讓我現在落淚,這是想要作何呢?”
壽筵落淚,這不是詛咒人短壽嗎。
老夫人年紀大了,最是聽不得不吉利的話,頓時臉黑了,瞪了慕芳容一眼。慕芳容撇撇嘴站到一邊去,被二夫人暗底教訓一番,讓她莫要胡言亂語。
“行了,這日子莫要在我面前瞎胡鬧,老身又不是不講理之人,禮物你隨便送我也就隨便收。指甲蓋大小的事,非要鬧得全家都不自在。”老夫人說是揭過。可話語裡透出的信息卻耐人尋味。
雖說這場壽筵不是整壽又爲了響應皇上的號召,因此並無外人。可這不意味着場上發生什麼事不會傳出去,到時候慕芳菲的名聲必然會受損,這府裡不知道多少人就等着揪她的小辮子。到時候其他影響暫且不提。就這親事必是會碰壁。
試想連自個的長輩都不尊敬之人又如何會尊敬婆婆?大炎推崇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女成婚大多取決於父母,挑選媳婦尤其取決於母親。若不孝之名傳出,哪裡會有人敢給自己的兒子娶回這麼一個‘惡媳’?
慕允澤再也聽不下去,“祖母。你怎麼可以這樣,連禮物都沒看怎麼就斷定四姐姐是‘隨隨便便’的準備禮物送給你?你可知姐姐爲了這份禮物做了多少準備,千般萬般才製作出來的。而你聽些‘隨便’的人隨便的話,就只以爲這份禮物是‘隨便’的。莫非祖母並非像大家傳的明事理,而不過像有些人說的,出身不好,所以目光狹隘短淺,就知道聽些‘隨便’的人說‘隨便’的話,到時將認真的人做的認真的事給無視了?”
“莫要胡說八道!”蘇氏第一個發難。“學堂的夫子就是教你這般與長輩說話的?”
慕允澤梗着脖子道:“夫子說偏聽則暗,爲孝之道並非盲目遵從,而是明白人做明白事,不讓長輩被惡人矇蔽,否則就是愚孝。受難的是自家人。笑話的卻是天下人!”
慕允澤想了想又道:“夫子說這是當今聖上說的!”
老夫人剛想發火道這夫子胡說八道,聽到後一句就蔫了下來。
“哼,那老身今日就要見識見識何爲‘認真’的禮物!”老夫人一臉挑剔道,瞎眼的人都知道,一會不管慕芳菲送的是什麼,必是會被老夫人挑出一堆的毛病來。
慕芳菲深深嘆了一口氣,“送禮本只是個心意,心意到了比什麼都好。既然祖母對此不在意,孫女也無話可說。祖母既然這般不稀罕孫女的禮物,送與不送都成了錯,那爲了不讓祖母眼見心煩,孫女也不好強求什麼。姑奶奶的壽辰也快到了,我想她老人家絕對不會嫌棄。”
蘇氏心底不由對慕芳菲讚了一聲好,這話語聽着雖然不孝了些,卻也極爲壓人。這家裡最不怕這老太婆、最能壓得住的莫過於那個姑奶奶。老夫人在這府裡倚老賣老耀武揚威,可在姑奶奶面前卻是伏低做小,一聲都不敢吭。
老國公爺當年最敬重的就是這個姐姐,原配就是姑奶奶給相看的,對老夫人並不是很滿意,不過那時候她已經在鄉下,不再插手國公府之事,加之尊重原配意願,所以纔沒吭氣。成婚第一天,姑奶奶就過來敲打老夫人,就怕她有不軌之心。國公爺沒有在老夫人手裡吃虧,也多虧了這個姑奶奶。
姑奶奶脾氣雖是古怪了些,卻是壓着着老太婆的絕佳利器。慕芳菲最得姑奶奶的眼,否則也不會每年都讓她去探望,慕芳菲送的禮物,姑奶奶必是不會嫌棄。到時候沒臉的就是老夫人,這邊說是‘隨隨便便’的東西,那邊姑奶奶很是看重,這表明什麼,表明的是她故意刁難!
姑奶奶一大把年紀可脾氣可依然跟炮仗似的,一點就燃,可不管對方是誰就敢吆喝的。
果然,老夫人臉色微變,“送給我的東西如何又轉送給他人,你姑奶奶若是知道必是會氣惱。”
慕芳菲嘆道:“若非此禮我費勁心血,如何又會做這樣不熨帖之事呢。” wWW▪тt kān▪¢ ○
老夫人不耐煩道:“莫要再唧唧歪歪,趕緊拿出來讓我們瞧瞧何爲費心之作。”
慕芳菲此時並未反駁,而是將那布卷拉開,布卷比半人高,慕芳菲需舉着纔不至於落地。布卷裡繡着密密麻麻的壽字,均是不同的字體。
慕芳容嗤道:“果然又是字,只不過寫的變成繡的罷了,能不能弄點新鮮玩意,年年如此,也真是太省事了。而且你至於這般缺錢嗎?這些線的顏色都不相同,真是太膈應人了。”
慕芳菲命旁邊的丫鬟將這副字舉着,從後面走向前,“還請祖母和母親仔細看這幅畫,緊緊盯上兩瞬間。”
老夫人更是不耐煩,眼神根本沒有落在上面,正欲揮手讓人收起,慕允澤突然叫了起來,“啊!我看到了!是個福字!”
原本站一旁無興趣的人聽此話也望了過去,慕芳容望了一眼,不滿道:“你什麼眼神,哪裡有什麼福字。”
“你是個沒福氣的,當然看不到了!”
這話一落,本不想看的都得看過來。沒一會便陸續有人道看到了,個個都非常興奮。
字中字並不稀奇,可像這樣裡面的字好像浮出來一樣卻是第一次見到!
慕芳容一臉懷疑,卻也努力的盯着看,看是不是這些人騙人的。未曾想真的看到了!好像浮在水面上一樣,呈現出完全不同的感覺。
“這,這是怎麼回事?”慕芳容都忍不住捂住嘴驚歎道。
老夫人見這般也往那盯着瞧,果然是個福字!
怪不得這個丫頭這般底氣十足,這幅字在整個京城甚至整個大炎也難找。不是沒人制作過字中字,但是大多是以暗紋、拼湊等手法制成,不過是個簡單的字體佈局罷了。可慕芳菲這幅字卻並非如此,打眼一看根本瞧不出這幅字有何不同,需仔細一看就瞧出不同來。而且好似脫離了那幅畫的背景,獨成一字一般!
慕芳菲見大部分人都看了出來,這時纔出聲道:“多壽成福,這是我的期望。我說的用心並非是這技巧,雖說這上邊我也廢了不少心思,卻也只是個手段而已。重要的是裡面的針線,之所以會五顏六色,那是因爲我是從百家求來的針線。每家每戶給的不同,所以纔會導致顏色、材質不同。
我曾聽母親講過,從前有一位孝子爲了給生病的母親祈福,求來百家飯,希望湊集各家福氣。後上天感動,不僅這位母親痊癒,兒子也成了個大官。我不敢妄想與那大孝子相同,卻也希望能依照他的法子帶給祖母好福氣。只是不曾想祖母並不喜愛字畫,倒是我沒有摸清祖母的喜好,纔會犯了錯,這是芳菲的不是。”
這當口就是連一直故意挑刺的慕芳容都不好說什麼,不管創意絕佳,這百家求來的針線就足以讓所有人閉嘴。慕芳菲說的這個人,就是當朝太師!太師爲當今聖上的老師,倍得聖上寵信,誰敢說他的不是。若是否定,那就是否定了太師之前此舉。
老夫人啞口無言,心中又惱又得意,這樣的壽禮雖然不值錢,卻極爲給她長臉面。只是之前那般言辭,如今可真真是打臉!
老夫人瞪了劉氏和慕芳香一眼,這兩個人人真是爛泥扶不上牆,之前也沒打聽清楚就在背後唧唧歪歪!結果鬧得她也丟盡了臉面,真是可惡至極。
劉氏和慕芳香委屈不已,明明今日挑釁最多的是慕芳容,可慕芳容是老太太的親嫡孫女,她捨不得責備就怨起她們來了!即便心中抱不平,卻也只能承受老夫人怒意。
“何事這般熱鬧?”定國公下朝走了進來,走到老夫人面前行禮,“兒子來晚了,還請母親莫要責怪。”
“你也是爲了這個家奔波,來了就好來了就好。”老夫人笑道,不管如何這個繼子給她全了臉面她就得承這個情,在定國公面前可不似在蘇氏面前可以那般囂張。
二老爺也走了進來,恭祝之後也問起方纔爲何這般熱鬧。
蘇氏笑道:“是這四姐兒也不知哪裡學來的針線法,竟是妙得很。”
定國公極少見到蘇氏這般不吝嗇的誇讚慕芳菲,也不由好奇起來,“怎麼個妙法?”
未等蘇氏解釋,慕允澤便跳了出來說道起來,定國公一聽也來了勁,走向前仔細打量。
“妙!真妙!”定國公大爲讚歎道,“四姐兒是哪裡學來的技巧,爲父也算見過了不少奇珍異寶,卻沒有見到過這樣的字中字。實在是太精妙了!”
定國公平日嚴肅沉穩,與蘇氏的嚴格不同,只需站在那就透出一股威嚴來。平日也極少出言誇讚,只有做得極好纔會表露一二。今日竟然這般失態,着實令人詫異。場上之人無不朝着慕芳菲投出或是羨慕或是嫉妒的目光,老夫人也因此更加尷尬,方纔她的刁難跟笑話一般,打臉啪啪啪。
慕芳馥好不容易硬是扯出一抹笑,做出一副大姐風範,卻沒抑制住嘴裡的酸味,“是啊四妹妹,從前從不曾聽你說過你有這樣的技藝,如今可謂一鳴驚人,沒想到對我們姐妹也這麼藏着掖着啊。”
慕芳菲朝着定國公微微蹲下行了個禮,“此技藝是我閒着沒事的時候琢磨出來的,我在刺繡上的天賦不如姐妹,字寫的也沒有哥哥們好,於是便想要琢磨出個不同來。因自個也沒有底氣,也不知能否成功,所以一直不敢與大家說起。直到祖母壽辰快要到了,大家都忙着準備壽禮,我當時就犯愁該送些什麼纔好。百家線固然創意好,卻有些東施效顰的意味。大約是祖母的福光照着,我一日夢裡竟是夢到了關鍵的法子!第二日開始繡制,未曾想真的繡出來了!”
若慕芳菲說她苦研出來,反而沒人願意相信,可若說是神明點亮技能,這般玄幻理由反而讓人信服了。老夫人原本心中的不痛快也被這麼一句話給打得煙消雲散,誰不喜歡聽這吉利的話?這可是她的福氣使得着鬼斧神工橫空出世,傳了出去可得多大的臉面啊。
事實真相必然不是如此,慕芳菲很早的時候就開始研究如何讓畫布呈現像上輩子那種3d圖的效果。想起以前剛流行的時候,個個都把眼睛瞧得跟斗雞眼一般,十分有意思。因從前就有人死都看不出來,因此慕芳菲借那原理降低了難度,讓人只要盯緊了就能瞧得出來。這般說來好似很簡單,其實不然。她方纔那些話有一句是真的,那就是確實是最近剛研究出來的,她足足想了五六年。
之所以以此奉承老夫人,只不過慕芳菲習慣將利益最大化而已。總歸得罪不得,少一個敵人豈不是更方便。
果然,老夫人聽到這話,“好,好!四丫頭是個有心的,之前倒是老身誤會了。這串珠子雖然不算什麼,卻也是我帶了已久的,總歸能沾點福氣吧。四丫頭,可莫要嫌棄。”
那串玉珠子可不似老夫人所說那般不值當什麼,顆顆晶瑩剔透,圓潤欲滴價格不菲。老夫人平日最是喜愛,莫說送人,就是別人摸一摸她都不樂意,現在竟然送給了慕芳菲,這該是多大的體面!
場上之人投向慕芳菲的眼神更加熾熱了,恨不得取而代之。
慕芳菲受寵若驚,“祖母,這可使不得。您最喜愛的就是這珠子,我怎能奪您所好。”
老夫人抓住慕芳菲的手拉到自個身邊,將珠鏈塞進她的手裡,“與祖母客氣什麼,再推三阻四就是惱了我方纔的行徑。”
慕芳菲此時也不好再推託,“那這串珠子就先由我保管着,若祖母哪天想念了就問我拿。”
老夫人見慕芳菲這般敬着自己,笑意更深了,越看慕芳菲越是滿意。
二老爺此時出言道:“皇后的誕辰也快到了,不若咱們府中的禮就送四姐兒這樣的字中字如何?既和了聖上簡樸之詔,又別具一格。此技藝可爲我們慕家獨有,必會驚豔當場。”
這話一落,全場靜了下來。
如今正是太子之位爭執最厲害的時候,而其中最有可能勝任的就是趙王和成王。定國公府一直未表態站在哪隻隊伍裡,若皇后的誕辰送上如此別緻之禮,如此用心就是昭示着定國公府是選擇站在皇后所出的趙王身上。
慕芳馥捏着手帕難掩心中的緊張,之前的盤算落了空,父親就不再提起這件事,也不知他們定國公府到底何去何從。如今就是重提,若真選擇了趙王一派,那麼她就極有可能會嫁給趙王爲側妃。
定國公思忖半響,轉向慕芳菲,“四丫頭,你製作這麼一幅字需要多長時間?”
“大約兩三個月左右,而且父親也瞧見了,刺繡的技藝終究還是欠了些。若送給皇后娘娘的必是要更加精緻才成,那麼就需要更長的時間。”
慕芳菲並未說謊,這也是老夫人最初嫌棄的緣故,若沒有其中故事,那手藝最多隻算是差強人意。
定國公眉頭微微皺起,皇后的壽筵在兩個月後,這麼一來只怕趕不及了。
二老爺不以爲然,道:“這有何,只要府中所有女子都一起幫忙,可不就快了?而且到時候兆頭也是好的,慕家女子一同製作,對外也能彰顯我們慕家姐妹情深。”
這話一落有人歡喜有人嗤笑,這二老爺倒是打的好主意,這般一來慕芳菲的這獨門手藝豈不就是告知所有人了?大房就罷了,二房沾什麼光?到時候此字一旦在皇后壽筵中大放異彩,那會這門技藝的慕家女必是會一同沾光。
雖說他們慕家千金不是繡娘,平日不靠這個過活,可能擁有一門絕技,以後議親也是個不得了的說項。
定國公望向慕芳菲,“四丫頭,你可願意教授大家?”
看似尊重,可大庭廣衆之下這麼問,誰又能拒絕呢?這讓慕家女子個個按耐不住興奮。
慕芳菲毫不在意,知道遠離不代表就能製作得出來,否則她怎麼會研究了五六年纔有所成?況且她也不靠這個吃飯,別人也越不過她去,想佔掉她這個創始人的位置,也得有這個本事。這可是融合了現代的科技,若不知原理最多隻能複製出同樣的字卷,卻無法再創新。送給皇后的東西,誰又敢再製作出來送給別人呢?
“當然,若大家覺得此技藝能登大堂,女兒樂意教授。這是我們整個慕家的體面,唯有整個家族好了,纔有我們這房屋下的人好。”
定國公一臉讚賞,自從上次慕芳菲出幺蛾子,他就開始注意起這個平日最爲低調的女兒。如今看來,絕非面上表現的那樣平庸,只不過不喜出風頭而已。
老夫人壽筵過後,慕家的千金就開始跟着慕芳菲一同製作送給皇后的字中字。不過慕芳菲爲了與送給老夫人的字區別開,她的底圖決定用一幅畫代替。
“姐姐,你是我們之中畫畫最好的,這底圖便是由你來完成吧。”
慕芳馥一聽這話原本一直板着的臉頓時綻放起來,底圖是她做的,到時候她必是最出風頭的人之一。面上卻道:“這是妹妹的主意,還是由你來完成吧。”
慕芳菲可不是爲了奉承慕芳馥才這般決定,而是事實如此,她這方面臨摹比大家都強,可創作卻差了些,畢竟她學這些都是爲了魔術而已,並沒有很鑽研。
“姐姐,這事可不能謙讓,祖母是自家人,所以我的字差了些倒也無所謂,心意爲主。可送給皇后娘娘的,這底圖必是不能馬虎,否則只怕會被壓到箱底也無人得知其中妙處了。”
慕芳馥心中更是雀躍,這不是在肯定自己的本事嗎,最終才‘勉爲其難’的答應了。
慕家一直請了最有名的繡娘教授慕家千金繡技,所以個個不至於說都巧奪天工,卻也都不差。只是大家雖然都想學這門技藝,可總有一些人又瞧不上平日無甚作爲的慕芳菲,覺得被這樣的人教授,着實沒有面子。因此慕芳菲在分工的時候,總有人跳出來挑刺。
“慕芳菲,憑什麼讓我繡些邊角!你就算怨恨我也不能假公濟私。”慕芳容義憤填膺道。
慕芳菲掃了她一眼,“你的繡藝若能超過其他姐妹,我又怎會這般安排。這還罷了,昨日讓你用這銀線繡,你非要用金線,你可知爲此毀了整幅繡品,若非後來想法子彌補,一切都得重來!要是趕不及,你可知這是多大的罪過!”
慕芳容梗着脖子,“你莫要在這胡言亂語,哪裡就有這般嚴重了,我倒是覺得那裡金線比銀線更華貴,是你瞧不得別人做得更好!非要做那頂樑柱。”
慕芳菲氣笑了,“先莫說金線在那處不適合會破壞整幅畫的美感,你可莫要忘了這幅畫出衆在哪裡!若到時候呈現不出壽字,你就算全部鑲金又能如何!你既然覺得你做得更好,那好你自個繡一幅去,莫要在此搗亂,毀了所有姐妹的心血!”
“慕芳菲,你別以爲你折騰出這麼個玩意就把自個當回事了!不就是奇異一些嗎,有什麼了不起!”
慕芳菲挑眉,“很不好意思,就是因爲這點奇異所以才讓父親刮目相看,決定將此呈給皇后娘娘,你若不服你也弄出一個啊!”
慕芳容被堵得啞口無言,又不敢真的將礙眼的繡品給踢翻,到時候莫說定國公和蘇氏,就是自個的母親都饒不了自己。孰重孰輕她還是清楚的,不過想要刷一下存在感,讓慕芳菲莫得意,不是真的想做罪人。
二人之間劍拔弩張,慕芳香連忙站起來勸解,“三妹妹四妹妹,你們莫要吵了。三妹妹,不管如何這點子是四妹妹出的,她有些脾氣也是應該。四妹妹,不管如何三妹妹是你的姐姐,總要謙讓一二纔好。”
這話看着是勸解,實際上箭頭完全指向慕芳菲,讓慕芳容更是生氣,覺得慕芳菲藉此拿喬。慕芳馥去完善底圖,慕芳容就是這裡最大的,倒是一副比慕芳馥還要有長姐架勢。
“二姐姐這話是說我多管閒事,就該讓三姐姐按照自己的心意去胡亂折騰?二姐姐既然這般命令,我這做妹妹的也不好忤逆。那以後就任由兩位姐姐安排吧,你們放心這功勞我也會算到你們二人頭上。父親今晚應是又會過問,我到時候必會如實相告。二位姐姐比我更懂,我也得讓賢才是。”
慕芳香頓時臉色發白,“四妹妹,我哪有這個意思,只是……”
“只是隨便說說而已?沒有本事就給我待一邊去,莫要以爲我脾氣好就任由你們胡踩。此事可大可小,關乎的可是整個慕家的名聲。父親已經對外宣揚出去,若那時候拿不出這個畫卷,莫說我我們全部的人都別想好過。慕家人就會吹牛皮,這話要是在京城裡宣揚開來,我們大房嫡女還罷了,畢竟有父親這塊招牌在,呵呵,二房三房以及庶女們,可就未來堪憂。二位姐姐你們繼續胡鬧,到時候看誰最倒黴!”
慕芳菲惡狠狠道,她現在有這塊招牌何必再謙讓,再這麼任由二人胡攪蠻纏,到時候最倒黴的必會是她。手裡有特殊技能不發飆,更待何時?
果然,這話一落,原本只是看戲的其他慕家女兒全都紛紛表示出自己的不滿。這二人在府中地位比她們高,若真出了事倒黴的還不是她們這些炮灰?
有其他姐妹約束,慕芳香和慕芳容這才消停了不少。
可到了晚上,慕芳容就去找老夫人告狀。但這事對於慕家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就連老夫人都不站在她這邊。訓斥她什麼時候鬧不好,非要選這個時候,這事是可以胡亂來的嗎。她要是沒有慕芳菲的本事,就算受了委屈也得往肚子裡咽,否則就莫要參與,到時候長臉的也就沒有她的份。
連老夫人都這般表態,再無人敢在其中作梗,老老實實的聽慕芳菲安排。
至此,此事順暢不少。只是偶爾慕芳容會酸幾句,卻不敢再自作主張。
****
慕芳菲泡在盛滿花瓣的浴桶裡,琉璃正在爲她洗頭髮。每次這個時候慕芳菲就很慶幸穿越成了個千金小姐,否則這麼長和厚重的頭髮讓她怎麼洗。
“小姐,你這些日子憔悴了好多。”琉璃心疼道。
字中字比畫中字更加難以呈現,慕芳菲爲此要費更多的心血。時間又緊迫,這也是她反常在衆人面前發飆的緣故,她沒有時間和那羣閒得發慌的人扯皮。
別人忙碌的時候她在忙碌,別人休息的時候她還在修改佈局稿子,眼睛都給熬紅了。蘇氏和老夫人見她這般辛苦,都讓她不用去請安,平日吃飯讓廚房送到院子裡就成。有時間的時候多休息,就怕她支撐不住,到時候病倒了,這幅畫卷可就沒辦法完成了。
之前兩人還有些小心思,想着只要讓其他人掌握了這門技藝,以後想如何都可。可看到這玩意如何製成的時候,就知道並非每個人都有這個本事。哪怕知道技巧也無濟於事,這裡面需要花費的心血實在太大,慕家女兒又不是繡娘,出嫁以後還是要掌家的,哪裡能把全部精力放在這上頭,也就歇了心。
慕家想要借這次送禮獨佔鰲頭,這些年定國公府靠規矩嚴明已經得不到多少關注。之前的功績也是昨日黃花,定國公如今沒有什麼出衆之處,定國公府雖然不至於就消沉下去,只是若再沒個事頂着,很容易會淪爲三流之家。
這也事慕家想將慕芳馥嫁給趙王爲側妃的原因,逐步走向衰弱,必須得尋找一個靠山。慕芳馥漂亮又才藝過人,必是能在趙王府裡站穩腳跟。趙王新迎娶的趙王妃乃武將之後,終是粗鄙了些,做個王妃倒還罷了,可做個皇后就有些不夠格了。當然,這是定國公兩口子的分析,具體如何卻不好說。
慕芳菲笑道:“雖是辛苦了些,卻也十分有意思,在這深閨大宅中能做自個喜歡做的事實在難得,所以我很珍惜這個機會。”
慕芳菲對這份禮物送給誰並不在意,她更在意的是作品完成。而且能送給皇后,若她喜歡必是會有更多人看到。即便沒有當面稱讚她,甚至不會提起她的名字,能讓人震撼對她而言已經足夠。
慕芳菲正打算從浴桶裡出來,嗖的一聲飛刀從眼前掠過。
……
慕芳菲直接爆粗了!不用想就知道是誰,什麼時間不好偏偏選她洗澡的時候!
琉璃趕忙將刀拔了下來,將上面插的紙條遞給慕芳菲。
明日午時,清風酒樓。巨爪大劃。
慕芳菲恨得牙癢癢,憋了好一會纔沒有仰天狼嚎,心中默默怒吼,老孃非把他的皮扒了不可!
慕芳菲第二天如約而至,她現在出入府中並不難,只需藉口出門買些製作那繡品之物即可。蘇氏雖會過問,卻不會多說什麼,還幫她將錢準備好。
“你怎麼臉色這麼難看?”景陸離一看到慕芳菲,關心便脫口而出。
“哼哼,我家對你而言還真是宛若無人之地了!”
景陸離立刻明瞭,訕訕摸了摸?子,“我也沒想到你會那個時候洗澡,你平日那時候不是已經快睡了嗎?”
慕芳菲眼睛瞪得更大了,“你竟是連我什麼時候入睡都知道?!艹,你懂不懂什麼叫做隱私啊!”
景陸離連連告饒,“我這不是想要暗中保護你嗎,你放心,我之所以知道是根據你熄燈時間推斷的,絕沒有看到不該看的。”
“等等,不是聞思聞意暗中保護我嗎?有你什麼是啊?”
景陸離望天望地,最終逃不過慕芳菲咄咄逼問,只能老實道:“你知道幹我這行的經常晚上出沒,有時候晃盪着就過來了,順帶瞧瞧你最近過得怎麼樣。”
“你不去做採花賊真是可惜了!”慕芳菲嘲諷模式大開。
景陸離賤兮兮笑道:“我採也就只採你這朵花。”
慕芳菲直接一腳朝着某重點部位踢過去,景陸離連忙躲避,大驚失色,“你踢的可是未來的……咳,那什麼,我是擔心你扭到腳。”
若不是景陸離及時打住,若說了不該說的話,慕芳菲必是要撲上來掐死他,不死不休。
慕芳菲冷哼,“給我放老實點,否則我管你是什麼王爺還是阿貓阿狗,照樣把你送西天。”
“是是是,多謝芳菲不殺之恩。”景陸離一臉諂媚。
慕芳菲不再看他,宛若女皇一般坐了下來,“說吧,尋我有何事?我這段日子忙着呢。”
景陸離不再玩笑,將一個袋子放在慕芳菲面前,“你看看這些東西,可是你之前說的那些?”
慕芳菲微微一怔,連忙打開那袋子,裡面竟然是棉花、紅薯、玉米、花生和葵瓜子!其他還罷了,慕芳菲從前最喜歡的零食就是葵瓜子,一邊嘮嗑或者看電視什麼的一邊嗑瓜子特帶感,只可惜大炎竟然沒有。
“你去哪裡尋的?竟是這麼快就尋到了!”慕芳菲激動道,若非每樣只有一點點,那瓜子也不過是一小抓,她現在就想嗑起來,雖然她對生瓜子其實並無多大愛,可實在是太想念了,沒看到還好看到哪裡還忍得住。
“這些都是之前你說的物件?沒錯?”
慕芳菲連連點頭,一一介紹起來,雖然比後世的大小要小了些,大約是沒有改良的關係,所以都是最原生的形態,但是慕芳菲可以肯定就是它們。
“這些東西是韓菲夢尋到的。”
慕芳菲激動的心頓時冷靜下來,“她又是哪裡尋來的?”
“是從一個外藩人手裡買的,這女人倒是有些本事。那外藩人之前被同伴坑了,身邊值錢的物件都被搜刮走,只留有這些又大又不太值錢的玩意。那外藩人窩在貧民窟裡,可這個女人依然尋到了他,還從他手裡拿到了這些玩意。”景陸離目光深幽,手裡把玩着茶杯,不知道在琢磨什麼。
若無先知,一個深閨中的千金小姐如何能尋到那裡去,總總跡象表明,這個女人要麼有預言能力要麼就是重生。慕芳菲堅信重生的可能性更大,同類的嗅覺。
“然後她就直接交給你了?”
景陸離點了點頭,“她命人路中攔住我,說是有我會感興趣之物呈上,約在酒樓一見。”
“這個女人倒是挺大膽得很,只她成日在外奔跑,宰相大人都不管的?”慕芳菲疑惑道,之前她就想不明白韓菲夢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自由度。當朝宰相家中規矩也十分森嚴,絕不會亞於定國公府,只不過定國公府喜歡以此顯擺,所以纔會以此出名而已。那些真正重規矩之家,反而不會以此作爲炫耀的資本。
宰相雖屬於後起之秀,貧寒出身,卻也因此更注重規矩,怎麼可能讓一個深閨女子到處在外奔波?
“她是個有手段的,加之宰相府裡有人願意看到她瘋。”
慕芳菲頓時明瞭,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宰相夫人爲繼夫人,自然是不願意看到原配所出得臉。之前就曾聽聞韓菲夢一回來就鬧得宰相府雞飛狗跳,原本恩愛夫妻出現裂痕,韓菲夢還將妹妹踩了下去。宰相夫人必是恨極了韓菲夢,所以故意縱容,到時候一句我是繼母不好管束之類的,就能把自個的責任掰清。
“不管如何,此事也是她的功勞,否則怕是沒有這麼快得到這些東西。只是那個外藩人手上有多少?若是太少了,明年開春只怕也很難種下。”
“那外藩人手中卻是存得不多,畢竟他這次過來並非是爲了這些東西。只不過此人在當地也是個有頭有臉人物,只是漂洋過海的時候生了病,結果被同伴扔下了,才變得這般落魄。韓菲夢說若我們願意爲他報仇,他必是會幫我們尋來我們要的東西。”
慕芳菲想了想道:“報仇?意思是他的那個背信棄義的同伴還在大炎?”
“是,就在成王府中。”
慕芳菲擰眉,“若是這樣倒是不好辦了,這無疑是要與成王宣戰。你如今羽翼未滿,不便出手。”
“這倒無妨,那外藩人不管怎麼說也只是個商人,重利輕義,報仇之事也不急於一時,他家中有老小必是更想趕緊衣錦還鄉。只需再與他溝通一二即可,況且這麼多外藩人不一定非得是他,我們只需確定有這些東西,讓其他外藩人去尋也是一樣的。”
慕芳菲點了點頭,“你如今和那外藩人聯繫上了嗎?”
“倒是不曾,再等等吧。”景陸離一直命人監視韓菲夢,因此也知道那外藩人住在哪裡。只不過不管如何都是韓菲夢尋到的人,他非萬不得已也不會過河拆橋,這不符合他的行事作風。
慕芳菲明瞭,“你自個看着辦就好,只盡早尋到這些東西也能儘早嘗試着種植。這麼一來二去至少得等到三四年後纔好大面積推廣,拖的時間越長,就讓更多老百姓處在水深火熱之中。”
“我會盡快辦理此事,明年開春務必將第一批種子下土。若真如你所說,便是大炎之福。”
慕芳菲笑道:“其他就罷了,你記得這葵瓜子若是種成了一定得先讓我嚐嚐!”
“那是必然。”景陸離目光悠遠,慕芳菲白了他一眼,有什麼話就說,藏着掖着可不是你的作風。
景陸離斟酌語句纔開口,“雖那女人沒有明言,可字裡行間中透出她之前曾與你說起過這些東西,你當時還覺得十分新奇,沒想到世間會有如此好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