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你能聽到我說話嗎？”蘇清歡拽出高旻序嘴裡堵着的布條。
高景行的內力似乎起了作用，身體上雖然還是痛得不行，可高旻序的神智卻明顯明瞭了許多，他點點頭，牙關咬得緊緊的，額頭上冷汗如流水一般，碩大的汗珠從臉頰滑落，一滴一滴。
“陛下，你現在感覺怎麼樣？”蘇清歡一邊問着，一邊給他把脈，毒性一點減緩的跡象都沒有，他體內氣息紊亂，就像滾滾岩漿一樣，隨時可能噴發而出。
高旻序極力隱忍着，臉頰死灰一樣的白，“給我寒食散……請給我寒食散……”
沒有半點氣力，若不是仔細聽着，蘇清歡還以爲他只吐了一口氣出來，等聽清楚了，蘇清歡完全驚呆了，她和高景行面面相覷，“他剛纔是說讓我給他寒食散嗎？”
高景行閉上眼睛，點了點頭。
“他真的讓我給他寒食散？”蘇清歡還是不信，之前那個信誓旦旦，寧可死也不肯在吃寒食散的高旻序居然讓他給她寒食散，她又問向西禾。
西禾明顯蘇清歡的心思，她沉重的點了下頭，“小姐，寒食散毒發的痛苦本就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而且，他還是解毒期間，又沾染了大劑量的寒食散，撐不下也是正常的。”
蘇清歡啞然失笑，她知道解毒的過程很難，可已經堅持了兩個時辰，他真的就這麼放棄了？
蘇清歡看向他，嚴肅地問道：“陛下，你真的想清楚了？你現在的神智也許並不青明，你可真的想清楚了，就這麼被寒食散打敗了？認輸了？”
高旻序眼底有一陣的猶豫，最終，他還是垂下了眼眸，艱難的點了點頭，“行哥用內力給我壓制了體內的劇毒，我現在的神智很清晰，我知道自己在幹什麼，王妃，給我寒食散，我認輸了，我真的認輸了。”
“你確定？”蘇清歡再一次詢問。
“確定，從未有過的確定。”他咬着牙，煞白的嘴脣微微抖着，蒼白的一張臉，唯獨那雙眼睛無比的清澈篤定，就如同堅定的磐石，沒有半分的猶豫。
“清歡，把寒食散給他吧。”
終於，高景行也開了口，蘇清歡看着他，嗤笑，“連你也放棄了？”
高景行搖頭，“一開始，我們就說好了，解毒還是繼續服用寒食散，都遵從高旻序的意見，現在，他已經做出了決定，我們應該尊重他，清歡，把寒食散給他吧。”
蘇清歡心裡雖然覺得不甘心，可高景行說的沒錯，這是高旻序的決定，她無權爲他做主，也不能逼着他改變決定，畢竟連她自己也沒有十足的信心能徹底解了此毒。
“罷了。”她嘆了一聲，“西禾，拿寒食散來。”
“是。”
蘇清歡無精打采的坐在外殿，這些日子的疲憊一股腦地涌了上來，她覺得身子乏的要命，半點精神都沒有。
“小姐，你沒事吧。”看她這個樣子，西禾有些擔心。
蘇清歡搖搖頭，“我沒事，只是覺得這件事上自己很沒用，我即是小煙國的帝姬，又是神醫薛青的關門弟子，我精通醫毒兩術，卻沒能幫陛下解毒。”
“小姐，你不要胡思亂想，就算你懂得再多，會的再多，你也是人，你不是神，不可能治得了這天下所有的病，解的了天下所有的毒。”
“是啊，每次到了這個時候，都覺得自己十分的渺小。”
“小姐……”西禾看她這個樣子，實在是心疼，“你懷着孩子，又耗損了這麼多內力，可不能再胡思亂想了，自己的身體要緊。”
“我知道。”蘇清歡擡起頭，笑了笑。
那樣勉強的笑容，別說是西禾了，就連她自己都知道有多難看。
沒過多久，從內殿裡傳來了腳步聲，高旻序和高景行一前一後的走出來，高旻序換了一身乾淨的素色錦袍，整個人都精神了許多，只是這些天來被寒食散折磨的，他人消瘦了不少，原本合身的衣服，現在已經完全撐不起來了。
他臉色蒼白，俊朗的容顏也因爲這病痛折損了不少，他嘴角掛着淡笑，卻不復之前痛苦猙獰的樣子，給人的感覺柔和了許多。
“陛下。”見他出來，蘇清歡和西禾起身，給他行了一禮。
“王妃，西禾姑娘免禮。”他氣力恢復了許多，連說話都多了一份底氣，他回頭衝高景行笑了笑，“行哥，我這個樣子，實在讓你們太費心了，旻序在這裡給你們告罪了。”
他歉疚的一俯身，然後起身繼續說道：“我突然改變心意，王妃是不是覺得十分費解。”
蘇清歡點頭，“確實費解，但不難理解。”
他蒼白地勾起嘴角，苦澀地笑了笑，“如果我說，我不是怕痛苦而放棄的，王妃會信嗎？”
“不怕痛？這怎麼可能！寒食散毒發有多痛，我雖然沒有親身經歷了，卻見過不少，你說你不是因爲怕折磨，那是怕什麼？”不等蘇清歡開口，西禾到是率先說道。
蘇清歡瞪了她一眼，“西禾不要無禮。”
“沒什麼，西禾姑娘性子直，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沒關係的，這些日子，還要感謝西禾姑娘的照顧。”高旻序又禮貌的彎腰對着西禾專門行了一禮以表感謝。
西禾雖然把什麼都不看在眼裡，可高旻序怎麼說都是一國之君，被他這樣禮待，一時間，還真有些不適應，她趕緊擺手，忙說道：“應該的，應該的，陛下客氣了。”
“客套話說到這裡就夠了，你到底是怎麼想的。”高景行從一旁冷聲插口。
蘇清歡和西禾一愣，同時看向高旻序，難道說高旻序放棄解毒，真的不是因爲怕被寒食散的毒性折磨？
高旻序淺淺笑了笑，“果然什麼都瞞不過行哥的眼睛，我放棄，的確是有了別的想法。”
“什麼想法？”蘇清歡問道。
“我毒發的事情，除了痛，沒有其他任何的感覺，不管你們說什麼，做什麼，我幾乎是聽不到，看不到的，不過這不代表，我就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我隱約還是聽到了一些，皇奶奶和你們說的話，我雖然沒有聽全，卻也明白了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