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酒宴再起
張靜清何許人也，龍虎山第六十四代天師，異人江湖裡兩大玄門魁首之一。
其身份地位，背後的底蘊，能讓他說出欠一個人情這句話，對於異人江湖裡的修行人而言，那是多大的一份的禮物啊。
人情嘛，可大可小，而此刻在張靜清對面的是上清，武當，少林或者靈隱這樣同樣是祖師飛昇得道的大派門人。那這個人情就真的只是一個人情，但如果形單影隻的獨行俠，小門小派，那就是一個在關鍵時候的救命藥，治病良方！
奈何，他這回碰到的，是一個不算修行人的修行人。
這一次比武，王一天賦之高，他張靜清都得承認。在王一之前，他認爲當今年輕一代，也許只有自己這個弟子張之維能走出那條飛昇的通天大道，在王一出現後，張靜清也得在這當今年輕一代可以走出飛昇大道的名單中，把王一這個名字加進去。
王一看似棋差一着輸了，但張靜清看得透徹，最後二人在性命雙修上的比武，王一在命之根本上贏了張之維一籌，只是輸在了性之一道的手段上。
這種輸，是正常的，因爲在張之維背後，是龍虎山傳承千年的底蘊！
張之維自小生活在龍虎山，天師府中道藏不知多少，又有名師在旁，又有師兄師弟給他喂招，張之維能有如今的高度，既是情理之中，也是意料之外的事。
師徒之間這別開生面的相處方式，也惹得在場衆人嬉笑不已。
可王一呢，張靜清也從左若童那裡瞭解到，王一跟張之維算是同一年生人，都是光緒三十一年的。之前原名不知，家世不知，流落街頭，幾近餓死，直到七歲那年被鬼手王撿到，這纔在鬼手王這個渾人身邊慢慢開始踏上修行之路，而這時候的張之維已經練出第一口先天真炁，在他身邊打磨筋骨，開始錘鍊性命了。
秘畫門淵源不可考，但神塗王家嘛，倒是有個說法，說是傳自琅琊王氏一脈，畢竟這個世家確實出過不少在丹青一道上的天才，書聖王羲之，就出自琅琊王一脈。
幾碗酒下肚，張之維也聽從自己師父的話語，將這些同輩當做山上的師兄弟看待。自然的，話匣子就放開了，那張大嘴巴，淨分享他這些年在龍虎山上的趣事了，這隨和的語氣，放開的性子，也讓衆人明白。
“豐平，過來給我搭把手。”
好在此時在場不是隻有張靜清這麼一個玄門高人，就在張靜清因爲王一這句話而延伸出許多想法時。這次一塊來爲陸老太爺賀壽，來自川蜀一代的異人門派火德宗儲宗主開口了。
不過這樣一來，他這個天師的人情好似就這麼尬在了這裡。
衆人皆是修行中人，對於在這後山吃喝倒也不甚在意。
所以，他真的是因爲棋差一着才認輸的嗎？張靜清到底是一代天師，只從王一的回答，就大概看出了端倪，只是暫時猜不透王一這樣做的目的。
“爲師還在這呢！當着我面說是吧！”
反倒是一旁的張之維，看着王一又一次玩出剛纔的招式，也是見獵心喜，嘗試着運轉金光咒，學着王一的方式，從自己兜裡掏出一枚銅板，就想要復刻。只是始終不得要領，最後好似惱羞成怒般，直接玩起了力大磚飛，彈指神通。
成功讓手中這枚銅板達成王一剛纔那異曲同工的效果。
“哦，也不是無畏啦，就是先這樣試了一下。”
而此刻，從王家家主袖口中飛出一股百鳥圖，在空中展開。 “去~”
而他也是笑呵呵的走出，嘴巴鼓起，一口金色真炁就從他口中吐出，落到焦黃的草地上，霎時間化作一團一米多高的金色篝火。而這位儲宗主也是在那招呼自己這次帶過來，在同齡人看完這場比武的得意弟子-豐平。
“儲兄他們火德宗的這火遁手段，真是百看不厭啊。”
看着這一幕，陸光達愈發想喝酒了。
“然後就這樣搞定啦。”
盞茶功夫過去，這團熊熊燃燒的金色篝火又一次突然升騰到兩米之高，而剛纔進入火中的儲宗主和弟子豐平，也是挑着扁擔，扁擔兩側掛着籃子，籃子上裝着兩大壇酒，緩緩走出。
神塗，乃異人流派中的丹青之術，而在丹青一道，整個異人江湖以兩大門爲首，一是秘畫門，二就是神塗王家。
沒有了長輩在旁，衆人也都一下放鬆下來，這種對於長輩的敬畏，是刻在年輕人骨子裡的，哪怕他們知道長輩不會在這場合說他們什麼。
看着這匪夷所思的神仙手段，一衆還沒真正遊歷江湖的小一輩自然是嘖嘖稱奇。而明白箇中道理的老一輩也是在那看熱鬧，順帶給這些小輩解釋。
而就是這樣一個野蠻生長的年輕人，在這場比武中以棋差一着的方式乾脆認輸，既不自傲，也不遺憾，好似這場勝負結果對他而言根本不重要一樣。
“弟子明白。”
“剛纔爲師的話伱也聽到了，好好想想這次的比武。另外，給我把你那性子放開點，在山上怎麼跟師兄弟們相處的，就怎麼跟各家弟子相處，聽到了嗎！”
說着，也是拎着豐平的耳朵，就朝着自己釋放出來的金色篝火走去。隨着師徒二人的走近，原本一米多高的金色篝火一下升到兩米，將這師徒二人籠罩，吞噬後，又變回原本的規模。
“嗯，之維。”
“不懂你也敢這麼玩？你小子真是不知者無畏啊！”
“各位前輩，我師父那珍藏多年的劍南春我都給你們搬來了！”
一聲輕語，百鳥圖中的鳥兒也從畫中飛出，在王家家主的指令下飛走，不一會兒，空中傳來鳴叫，鳥兒託着在陸家大院的美味佳餚飛了回來，與火德宗宗主那從川蜀宗門帶來的美酒落在一起。
“有好酒，自然也得有好菜，陸公，且擔待一二，容我施展下我家的手段。”
“來啦，張師兄，王師兄，還有你們，都等一下啊，看我去把我師父的酒窖搬空！”
看着美酒在旁，與陸家同爲名門四家的王家家主也在陸老太爺的許可下，施展起自己的家傳手段——神塗。
兩人的起跑線從一開始就不在一起，一個名師在旁，時時爲其指點迷津。一個只能靠自己琢磨，苦練，呆在鬼手王這個全性渾人身旁，雖早慧卻不敢隨意暴露手段，直到民國十年，暫時定居於三一門所在地界這才稍稍穩定一些，有左若童給他開小竈，傳三一妙法。
“你老實告訴我，你剛纔跟這位小天師動手時，那招彈銅板的原理是懂還是不懂！”
而讓張之維態度轉變，不是他們，是正坐在那裡跟陸光達喝酒的王一。
說罷，張天師和左若童這兩位玄門魁首與一衆前輩也把空間留給了王一他們這幫年輕人。
“天師，我們這些長輩的還是坐遠一點吧，我們在這，這幫小輩的不自在啊。”
張靜清不信王一不清楚自己跟張之維之間差的是什麼，現在有這麼一個機會擺在他面前，可以縮減他和張之維之間的差距，從而可以在下一次比武上贏過張之維，進而揚名立萬，開宗立派，沒理由不放過纔對。
這位來自龍虎山的張師兄不是性格內斂，只是他們在場的，沒有一個修爲能夠真正入他法眼，又是一場被迫無奈跟着師父出來的宴會，纔會有之前在樹上假寐，不合羣的模樣。
話還沒說完，這個紮了兩個沖天鬏，穿着紅衣短褲且熱情滿滿的傢伙頭上就捱了一記爆慄。
說着，王一又掏出一枚銅板，將其夾在兩指之間，隨着磁場真炁在兩指之間交匯，王一也慢慢鬆開銅板，讓其懸浮在兩指中間，然後收縮，屈指一彈。一道電光在指間躍動，銅板又一次化作流星消失在夜間。而王一也甩着冒煙的兩指，運轉逆生三重將其修復，順便對看着這一幕目瞪口呆的陸光達說道。
所謂丹青，就是繪畫一道，關於這個流派到底有何玄妙之處，從古人的成語中就能窺探一二，例如說，畫龍點睛，就是丹青一道的玄妙體現。
這一開口，也算是春風化雨，讓張天師將這個人情沒有這樣因爲王一一句話就這麼送了出去。
“嘶！”陸光達看着王一這番舉動，只能倒吸一口涼氣，給自己又灌了一口酒，然後才指着王一罵道：“我發現你小子真他孃的是個天才啊！這樣瞎琢磨練都沒把你練死，真是他孃的老天爺追着你餵飯吃啊！”
“所以我才說你比我重要的多啊，這世上少了我王一或許什麼都不會改變，但少了你這個燕京大學物理系高材生，對於今後的太平世道，還真不好說。”
“孽畜，你是一點都不給我留啊！”
“天師慢來，我等都是爲陸公賀壽而來，沒成想能在這裡看到一場足以在異人界後世傳唱幾十年的佳話。年少之人哪有不好酒，且讓我借花獻佛，爲這場佳話添上一朵。”
而看着地上的酒碗和菜餚，以呂慈，豐平爲首的幾個好事分子，也是眼球一轉，就朝着此刻早已調息完畢的王一和張之維走去，上來別的不說，就是要跟這兩位幹了。
“不懂啊~”王一老實回答。
既然這樣，他倒也想看看王一這年輕人如此這樣乾脆認輸的原因在哪。
左若童開口，而張天師也是意味深長看了左若童一眼，作爲在座唯一一個跟王一相處三年之久的前輩，他不信左若童在這三年裡沒摸清王一的性子。
王一給自己夾了口菜，看着月色，不知在想些什麼，反倒是陸光達被王一這話整的一時間不知該怎麼回答。
張之維也同樣來勁，就想湊上前看個究竟，卻被自己師父的眼神制止。王一倒是淡定許多，反正他看也不一定能看懂，還是琢磨好自己身上這些手段就是，萬一哪天自己能整出來類似的，再慢慢思考原因。
好酒配好菜，再加上剛纔看的這場龍爭虎鬥，搭配此刻的月色，倒也算是相得益彰。
“弟子在。”
但看着此刻王一和張之維生龍活虎的模樣，陸光達愣住了，但很快就反應過來的他，也在王一耳邊低聲反問。
“剛纔，你真輸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