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風的話讓林曉江微微的愣住了,他沒想到林曉風會提出這種話來,這可不像平時的他。
“可是……算殺了他,我也不見得能取得山的掌控權!到了那個時候,山只會陷入更大的混亂之!”
林曉江的酒瞬間醒了一大半,他沉默了好一會,然後才認真的望向了弟弟道。
“你不殺他,山不會亂了麼?他周坤再強勢,又能堵得住這悠悠衆口?”
冷冷一笑,林曉風道。
這是稍微想一下能知道的事情,只不過現在周坤已經瘋了,而林曉江,也失了分寸,所以根本看不清局勢。
“是不是秦政已經知道了這裡的事情了?不然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
再次沉默了好一會,林曉江突然擡起了頭,望着林曉風狐疑的道。
林曉風微微一愣,隨後神色劇烈的閃動了一下:“算現在不知道,過不了多久也會知道。此時此刻,除了我東波海,你覺得還有誰能收拾現在的爛攤子?慕容詩?馬竟元?還是沈雲龍?他們現在連看一眼山的勇氣都沒有,甚至還封鎖了所有東南要道,不準任何東南的百姓通過。大哥!不管秦政現在是不是真的知道這裡的情況,咱們都應該當他知道。他的性格你不會不知道。如果他真的知道了這邊的情況,肯定會極力阻止這種殺戮,然後,整個山便會直接崩毀,陷入更大的殺戮之衆……咱們沒有多少時間了…….”
林曉風依舊是沒有承認,但他話裡的意思卻已經說明了一切。
“原來如此!我說爲何我前腳回來,你後腳到了,原來如此!單論情報,秦政的東波海當真是無人能及!也罷!既然如此,那讓我來結束這一切吧……”
點了點頭,自嘲一笑,林曉江緩緩的站了起來:“你且在這裡休息一會,我去給你取周坤的頭來!”
說出這樣一句話的時候,林曉江雖然是面帶笑容,但眼卻滿是死寂與悲涼。
兄長的眼神讓林曉風微微一滯,他突然覺得自己實在是太殘忍,也許,他應該代替林曉江去取周坤的性命纔對。只是,此時此刻,林曉江卻沒有再給他開口的機會,穿外衣,跨長劍之後便離開了林府,向着西面的城主府行了過去。
周坤的議事大殿之,還沒靠近,一片咆哮以及摔東西的聲響便傳來了出來。
“什麼叫受不了?殺人舔血,那是戰士的天命!殺幾個該死的病患而已,怎麼受不了了!?你給我告訴他們!誰要是敢再違抗軍令,以叛逆論處!滾!滾——”
很明顯,這是周坤的聲音,而隨着他的咆哮,一個武將便連滾帶爬的跑了出來,很快消失在了遠處。
目睹着這樣的一幕,原本還不怎麼堅定的林曉江緊緊的握住了手的長劍,眼再沒有一絲緊張與猶豫。
他緩步走進狼狽的大殿,遣退了所有侍女以及侍衛,然後認真的望向了正坐在地的周坤,眼除了痛惜只有深深的麻木。
“你終於要來殺我了麼?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殺我的,只是沒想到你會來的這麼慢……是林曉風讓你來的吧……呵呵呵呵呵……到最後,連你也要背叛我……”
微微的擡起蠟黃的臉,望向了林曉江,周坤慘笑着看來口,眼並無半點驚訝,甚至充滿了坦然。
“曉風答應過我,會保住你的性命!投降吧!只要你肯投降,秦政可以讓你搬去龍島,在那裡,四季如春,沒有戰亂,沒有紛爭,也沒有殺戮……”
解下腰間的長劍,狠狠一插,沒入深厚的石板內,林曉江語氣平緩的道。
“我不投降!你以爲你贏了麼?不!你沒有!此時此刻,大殿之外已經埋伏了五百刀斧手,只要我一聲令下,他們便會衝進來將你砍成肉醬!等殺了你,我集齊四大城域所有屬軍,帶着所有病患東進!十萬大軍,外加幾十萬病患,我看他秦政如何抵抗。算要死,我也要拉着他東波海一起陪葬!他贏不了我!他再也贏不了我了!”
周坤突然露出了一抹猙獰,然後咆哮的道。
只是他言語雖然瘋狂,但卻遲遲沒有招來那五百刀斧手。
“周坤!你錯了。我們與秦政之間,從來都無關輸贏。只有存亡!你太在乎一時的輸贏,每一次佈局,每一場戰爭,你都想要勝過秦政,可贏了又怎麼樣?山還是山,東波海還是東波海。他秦政也曾輸過,當年乃父以裡應外合之計拿下景陽城,逼走趙剛,然後又以緩兵之計取得了半個東陵,何等風光?可那又怎麼樣?他秦政雖然一退再退,一輸再輸,但最後贏的那個人,還是他!爲什麼?因爲他不怕輸!但你跟你的父親都怕!
因爲泰安的那一場大敗,你父親一直想要贏過秦政一回,所以東征東波海時他不聽勸阻,親自陣!多麼可笑啊!區區一個東波海而已,居然要他堂堂一國之主親自帶軍!如果當初他肯聽勸,不那麼激進,咱們算輸得一局,也必然不會此一蹶不振!你知道一國之主被殺對於我們是多大的打擊麼?
他太想贏了!跟你一樣。三十萬石糧食啊!難道還不能滿足你的虛榮心麼?爲什麼你還要再弄出一個屍體大陣?還有那些百姓,算給秦政又有什麼關係?有着那麼多的赤地需要重建,那麼多百姓要餵養,他秦政起碼得虛弱五年!五年的時間,難道還不夠我們發展壯大的麼?你爲什麼一定要再贏他一次?”
眼滿滿都是失望,林曉江痛心疾首的道。
“因爲他是一個家丁!一個什麼都不是的窮小子!他憑什麼能夠有今時今日的成!憑什麼!?你知道嗎?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只是一個只知道狐假虎威的家丁!他只是一個家丁……”
內心被林曉江給深切的解析了出來,周坤頓時惱羞成怒的叫了起來,只不過叫着叫着,他的聲音卻是越來越弱了起來,甚至帶了一絲抽泣……
“時勢造英雄……妄你自幼讀書習武。周坤,從小到大,我都讓着你,現在,是時候讓你見見我的真實實力了,拔劍吧!”
林曉江此時的心情,已經很難用言語來表達了,他深吸了口氣,然後緩緩的拔出了地的那柄長劍。
林曉江冰冷的聲音落入周坤的耳,他緩緩的停止了抽泣,然後一把扯開了自己的衣,露出了一身早已經穿好的軟甲,之後,同樣拔出了桌案的長劍,然後直接發出一聲咆哮,衝向了林曉江。
他雖然心神紊亂,但出劍極穩,刺、挑、劃、拉、削、抽,每一招都是那樣的一絲不苟,像是一個資深的舞者。
只是,他的招式好像是一本寫好了的劇本,根本沒有一點變化,相當的死板,套路,所以林曉江甚至不用出劍,只是幾個側身便紛紛的躲避了開來。
“周坤!這是你最大的弱點!照本宣科,一點都不懂得拆招排招!當年爲了輸給你,我已經瞭解了你的劍招的所有破綻,所以可以在任何時候輸給你,自然也能在任何時候贏你!好像現在!”
林曉江一邊遊刃有餘的躲避着周坤的劍招,一邊淡淡的說着,說到最後,直接一劍拍在了周坤的手,將他手的劍給拍落在了地,然後指向了他的咽喉。
“你什麼都怪我!但要輸給我的人是你,喜歡扮小丑的也是你!你說我不懂得拆招排招,但爲何你從來都不告訴我?難道我現在這個樣子,不是你給騙出來的麼?其實你們都一樣,心裡只有周乾!根本沒有在乎過我!現在要殺我了,才告訴我我自己有多可笑?你可真偉大啊!”
周坤憤怒的道。他怒的並不是輸給林曉江,他怒的,是他那一番風涼話。
從小,周坤便有一顆變強之心,但不可否認,林曉江正是他成長路最大的障礙,因爲從小到大,林曉江便從來沒有告訴過他他有多弱小,他只是不停的表演着失敗,讓周坤成爲了一個好大喜功的“成功者”!
如果當初林曉江不像其他人一樣順着他,騙着他,他算再失敗,也不會淪落到現在這樣一個狀態。
“那是你大哥!”
周坤直呼周乾的名諱,林曉江頓時深深的皺起了眉頭,沉聲道。
“那又怎麼樣?從小到大,最好的東西永遠都是他的!連當初秦政說要放過我與他的一個,孫學忠那個狗奴才也是選的他周乾!憑什麼!?因爲我他晚生了一年?與他試,你們從來不放水,但對着我,你們各種哄騙!你們是想要把我變成一個廢物!現在你們成功了!高興了?”
周坤的臉再次佈滿了猙獰,連雙眼,也是被無盡的血絲弄成了一片血紅。好像是一隻深淵裡爬出來的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