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 這次回來,不打算走了
然而,東西纔剛到伍樂旋的手,忽的就被旁邊過來的大掌按住。
所有人的目光霎時聚了過去,不知道寧翰邦到底是想要幹什麼。
只是伍樂旋,毫無所謂的側頭:“老爺子快沒命了,寧翰邦,你要耽誤到什麼時候?你兒子也在這,難道你就讓呈宵看着你是這樣對待自己父親的?難道你不怕,以後他也這麼對你嗎?”
按在文件夾上的大手,忽的攥緊,寧翰邦很生氣,爲伍樂旋總能戳他的死穴。
寧呈宵是個聰明的孩子,見自己的爸爸媽媽都板着張臉,忙從何母身上蹭下來,撒着小短腿邊跑邊喊:“爸爸……爸爸……”
肉呼呼的小手去扯寧翰邦的褲腿,小小聲的討好:“爸爸,你不會寫字字嗎?不會寫也不要緊啊,但你不要生媽媽的氣,媽媽的臉被蟲蟲咬腫了,好可憐的……”
寧翰邦有多愛伍樂旋,就有多愛這個兒子,不管他和伍樂旋之間怎麼樣相處,都是夫妻房內的事,可以說,當着寧呈宵的面,寧翰邦沒有爲難過伍樂旋,打她臉,是第一次。
寧呈宵這話一出,大家的目光又都看向伍樂旋長髮下的半邊臉頰,其實伍樂旋這樣的遮擋根本無濟於事,大家都有看到,只不過,是大家都沒說而已。
只除了何宴爵,自始至終面色都是晦暗不明。
不知是伍樂旋的話起了作用,亦或是寧呈宵的童言童語化軟了寧翰邦的眼色,攥緊的手掌略顯粗魯的拖過伍樂旋手中的文件夾,掀開,龍飛鳳舞般的簽上自己的大名,交由到寧呈森手裡的時候,哼笑:“但願你能成功下這個手術!”
寧呈森沒有做聲,而是把簽好的手術同意書交到身後人的手裡,轉着輪椅退離。只在經過老太太的時候,頓了頓,伸手,握了握老人:“奶奶,我會努力的。”
忍了許久的老太太,忽然間就落了淚,哽聲:“我放心你,可是我不放心你的雙腿。那個老東西,無端端打傷你的腿,現在好了,遭報應來了!自己躺手術檯上要孫子瘸着腿去救!”
老太太傷心不已,一方面,沒有自己的孫子掌場她擔心老爺子過不去,另一方面,又怕自己孫子折騰到最後傷更重。
寧呈森不善安慰人,尤其是一直以來只會寵他爲他出頭的老太太,此刻瞧着她傷心,有些沒法,默了默,才道:“主刀的不是我,我就旁邊盯着。”
如此一說,老太太才似乎收斂了些情緒,連連點頭道着好。
老太太不懂,可寧振邦卻懂,雖說主刀的不是寧呈森,但萬一遇上點什麼事,總還是要寧呈森自己上。
擔心不是沒有,可他不能阻攔,或者是說,做爲父親,他第一次如此瞭解兒子這前後的心思,包括,他不讓他籤手術同意書。
目送着他的背影離去,將所有情緒都斂在眸中。夏晴在邊側,一直憂心,忍了許久,到最後還是沒忍住,脫口喊了聲:“小森。”
骨科的醫生她都已經帶過來了,本來是想等着寧呈森在裡面給寧四齊定完治療方案就讓骨科醫生給他打石膏,可誰知道,這一出來,竟接着就要上手術室。
大抵是寧振邦之前的話讓寧呈森感覺到什麼,對夏晴的喊,他到底還是轉過了頭,不疾不徐的音:“等我出來再打石膏吧。”
祠堂那會兒剛出來的時候,疼的厲害,撐着撐着幾乎就站不直,後來在臥室躺了幾個小時,用了藥,疼感溫了下來。
本來不打石膏也不是不行,可一會兒進手術室,也許要站臺,出來自己會是個什麼境況,他自己都不知道。
手術室燈亮的時候,寧家的人或坐或站,等在外面。
伍樂旋獨自站在窗口,眺望着倫敦城的一物一景,沉靜如雕塑。
“你的臉怎麼回事?”忽來的音,擾亂了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伍樂旋,她擡首,看清來人,敷衍一笑:“哪天回來的?”
“我哪天回來不是事,問你呢,是寧翰邦打的?”何宴爵口氣略衝。
“是他打的怎麼了?你替我出頭嗎?連爸媽都沒管,你一個在外遊子管那麼寬?”
“小旋!我是你哥哥!”
“哥哥怎麼了?哥哥能管我的死活嗎?既然管不了你又何必多事!”
兄妹倆原先感情也是極好的,後來見面就掐,是因爲伍樂旋察覺到了哥哥不爲人知的心思。要說寧呈森是怎麼開始疏離她的,大概就是因爲哥哥的那點齷齪心理被他發現的時候。
自那以後,伍樂旋很長一段時間看何宴爵各種不順眼,可又到底不忍心將這樣的事情告訴父母。
或許不是因爲不忍心,而且心裡很明白,即使告訴父母也沒有什麼用,因爲何宴爵是他們的寶貝兒子,何宴爵好或不好,在他們眼裡,都可以縱容。
伍樂旋的聲音,可以說是控訴,何宴爵稍頓了會,緩聲:“你的事我聽爸爸媽媽說過,其實,比起很多人來說,你已經幸運,至少,寧翰邦是真心愛你,何必要跟自己過不去。”
“那你呢!你又何必要跟自己過不去!你的心心念念都要爲了別的女人改戶籍了,你還呆在那座城市幹什麼?寧呈森他回來這麼些天,捧着個女人當成稀世珍寶似的,大白天還粘粘糊糊,看着都讓人倒胃口!”伍樂旋斥聲。
如果是別人這麼說寧呈森,何宴爵估計要兌幾聲,但自己的妹妹,他不好計較,只是溫聲道出實情:“既然這樣,剛剛爲什麼還要幫他?”
一句話,問的伍樂旋悶聲。
氣氛不太好,時機也不太對,指望兄妹兩個能好好聊下去也不可能,何宴爵轉身要走,走至三步遠的時候,揚着手輕點了下額頭,轉身:“看我這性子,忘了跟你說,明天回家吃飯吧,帶着呈宵。這次回來,我也不打算走了。”
“爲什麼?”伍樂旋驚訝。
何銘濤想要退也不是一時半會了,一直用盡各種方式遊說何宴爵回來接管,可他就是油鹽不進。這會兒倒好,說回來就回來了。
只是幾秒的思考,伍樂旋似有意會,瞧了瞧十米開外正抱着寧呈宵的寧翰邦,盯着何宴爵,細聲問:“又是爲了寧呈森?”
寧呈森纔不過回來跟寧翰邦爭,何宴爵下一步就跟着過來,一旦何宴爵回來,接管瑞遠集團是板上釘釘的事,到時候,他要在那對叔侄中扮演什麼角色?
何宴爵低眉,脣角有笑:“想太多。不覺得,我也該娶妻生子了嗎?至少,給何家一個交代。”
伍樂旋呵笑。
是感覺有些諷刺的,何家一雙兒女,鍾情於同一個男人,到最後,卻又不得不爲這樣或那樣的因,走自己的人生。
何宴爵說要結婚生子,繼承家業表面上看來是順應形勢,畢竟,何銘濤風聲都已經透出來了。
可若是說他一點兒也沒有寧呈森的因素,那她是不可能相信的。
怕只怕,一旦何宴爵接手了瑞遠集團,跟寧呈森來個裡應外合,到時候會是怎樣的一個局面?
何家,寧翰邦,具體什麼糾葛她不知道,可她卻知道,不會有什麼好事,否則也不至於要用到陪葬她的一生來掩飾換取彼此的相安無事。
如果真的有什麼事,那寧呈宵該怎麼辦?看着遠處那對互動甚好的父子,伍樂旋第一次,有了迷茫。
在那之後,很長的時間,伍樂旋都呆坐在窗口的椅子上。
旁人眼中的她是在等待手術的結束,也或許是在爲家庭暴力暗自傷心,只有她自己知道,心底是怎樣的翻滾。
從傍晚到夜晚,又從夜晚到凌晨,寧呈森始終沒有出來,老太太被寧振邦勸回去休息,寧婕做同。
那時候,安德魯也趕了過來,手術室外除了寧振邦寧翰邦安德魯,還有說什麼都不肯走的夏晴,其餘的人都漸漸散離。
大概是半夜三四點的時候,手術室燈滅,走出主刀醫生克萊爾,疲憊中有輕鬆,告訴寧翰邦:“目前來說老爺子手術是成功的,具體什麼情況,還得觀察才能知道,不過,小先生在手術檯前倒下了。”
“怎……怎麼回事?倒……倒……下是什麼意思?”寧振邦未答話,夏晴已先上前,憂慮的面色,話說的不太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