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院安靜下來,燈光暗淡,然後再一點一點變亮,不過依舊是夜晚的感覺,遠處還有街燈。
遙遠的人影也漸漸拉近,開始出現所有人面前。
故事開始。
舞臺上站着的不再是白熠和冷晴,而是江濱柳和雲之凡,雖然是在舞臺上,但兩人彷彿真的是在明珠的夜晚,那樣安靜,那樣美麗。
整個劇院就像是冷晴口中說過的剛下過一場雨,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瞬間就讓現場的觀衆感受到了那股靜謐,溫柔的氣氛,然後慢慢沉浸其中,進入這個故事,關於江濱柳和雲之凡的故事。
白熠站在鞦韆旁,說道:“一切是都停止了,這夜晚停止了,這月亮停止了,這鞦韆那街燈,你和我,一切都停止了。”
那深沉華麗的戲腔就好像在念一首詩,吐出的每一個字,如同重錘一樣擊打在每位觀衆的心。
冷晴綁了兩個長長的大辮子,穿着一身白色的裙子,整個人顯得清純動人,手中還拿着一張帕子,眼帶笑意,欣賞着明珠夜晚的安靜,感嘆地說着:“天氣真的變涼了。”
白熠脫下自己的外套,給冷晴披上,十分自然,依舊輕哼着歌,整個人臉上都帶着一種溫暖的笑容,眼睛裡閃爍着光芒,如同星星一般,雖然暗淡,但依舊迷人。。
就是那樣溫暖的笑容,動人的眼神,讓人不知不覺就忽視了那帥氣,更多的注意的是那如水一般的書香氣質,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就是很舒服,像一場剛下過雨,不同於觀衆以前印象中的那個時尚帥氣的白公子。
冷晴也不再是野蠻的女友,兩個人的裝扮和氣質都像是從很久遠的年代裡面出現的一對情侶。
距離那麼遠,卻又那麼近,讓人不知不覺就放鬆下來,安靜地坐在座位上,看着兩個人在明珠夜晚的江邊說着話,只是安靜地聽着。
這樣的故事似乎有些平淡,但就是這樣平淡的開場,如夜晚,如流水一般悄然劃過所有人的心頭。
這是江濱柳和雲之凡在明珠的故事,於白熠和冷晴那自如的談話間,訴說着他們兩個在戰爭亂世下,在明珠這座城市相遇,卻也即將在明珠這個地方分別,離別時雲之凡送給江濱柳一條圍巾,江濱柳留給雲之凡的則是一句“等你回來”。
……
就在觀衆沉浸在白熠和冷晴這樣一個淡然卻溫馨的開場的時候,現場又黑下來,暗戀組的導演,還有另外一位劇組演員江媽媽走上臺來,燈光一亮,暗戀組導演在白熠和冷晴面前徘徊,並說道:“不是這種感覺。我記得當時呀,不是這個樣子。”
白熠問道:“導演,你是說我們剛纔戲裡什麼東西不對嗎?”
暗戀組的導演走到白熠身邊,表情有些嚴肅,沉聲說道:”江濱柳,你要了解江濱柳的遭遇,看時代背景之間的關係。你更要了解,這場戲,就是整個故事的關鍵。“
……
突然出來的一茬,讓現場的觀衆一開始都有些懵了,沒弄清楚狀況,再聽白熠和導演對話,才意識到白熠和冷晴剛纔是在臺上拍戲,演的是江濱柳和雲之凡。
很顯然,現在觀衆都明白了這是戲中戲,不得不說戲中戲這樣的形式突然變得很有趣。
而更有趣的還在後面,就在暗戀組的導演決定重排,燈光再一次熄滅,音效響起,站在舞臺上的白熠和冷晴瞬間就進入到了剛纔的角色當中,彷彿畫面的重現。
現場的觀衆都被白熠和冷晴的演技所驚豔,短短一瞬間,就是不一樣的感覺,兩個人根本就不像是在演戲,而是真的江濱柳和雲之凡在說着話。
張琦看着臺上的白熠和冷晴動人的表演,眼神一凝,她也被白熠和冷清的演技所驚豔。
演員演好一個角色,自然就要進入角色,這並不算太難,但是要快速進入角色,然後又要快速從角色中抽離出來,再進去,這樣的演技沒有一定的功底絕對做不到。
沒想到白熠和冷晴這樣的年紀,演技就已經如此厲害,難怪賴啓初會找他們兩個來演話劇。
張琦和武隆都很震驚,曲依然則是怔然無語,看着臺上表演的白熠和冷晴,她自然知道兩人的演技都十分厲害,可正是因爲知道,心裡總有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尤其是想到她一直被人稱作花瓶。
臺上的白熠風度翩翩,俊秀的面容,消瘦的身形,整個人身上透着一股書香氣息,和梳着兩個長長的大辮子的冷晴是那樣的般配。
……
就在觀衆爲白熠和冷晴再次演繹相同的場景,相同的畫面,沉浸在江濱柳和雲之凡的談話中時,又出現很好笑的一幕。白熠和冷晴在臺上演着戲,可是後面卻是有人走上臺來,並且還指揮着搬東西。
白熠和冷晴兩個人努力不去看突然冒出來的人,想要用心排戲,那一邊用心表演,一邊又見了鬼的表情引得臺下的觀衆笑個不停。
“後面在幹什麼!”
“你們在幹什麼?”
突然冒出來的一夥人也是話劇劇組來排戲的,直到現在臺下的觀衆才明白過來爲什麼這出話劇的名字會叫做《暗戀桃花源》。《暗戀》和《桃花源》是兩個不相干的劇組,陰差陽錯之下,都與劇場簽定了當晚彩排的合約,如此以來纔會有現在臺下兩個劇組人的爭執。
演到現在,故事是越來越有趣,除了戲中戲,兩部戲的相撞,還有路人也插進來,喝醉酒一直在找一個叫劉子冀的男人,不得不說這樣的巧妙的安排完全出乎觀衆的意外,讓所有人都眼前一亮,大感有趣。
看着暗戀劇組的人去找劇場的工作人員,要覈實劇場究竟交給哪個劇組來排,白熠等人都退下舞臺,將舞臺交給桃花源劇組,臺下的觀衆都知道接下來舞臺上即將上演的就是桃花源這一齣戲中戲。
如果說白熠和冷晴剛纔在臺上演的就是一出細膩深沉的暗戀,畫面唯美感人,那麼現在桃花源劇組這老陶,春花,還有袁老闆則是上演了一出搞笑的古裝出軌記,現場笑聲不斷,觀衆都被桃花源這一齣戲逗得忍俊不禁。
……
就在武陵人魚夫老陶之妻春花與房東袁老闆私通,老陶離家出走,準備上游打漁,舞臺上桃花源劇組正在安排下一幕戲的時候,暗戀劇組的再次出現。
暗戀組導演拿着長租租約,直接給桃花源劇組的人,證明這個劇場是暗戀劇組預約的,而就在這個時候桃花源劇組的主佈景出了意外,並沒有在劇場,因爲這個原因,舞臺便先交給暗戀劇組的人來排戲。
而暗戀劇組這邊就從尋人啓事這一幕開始排。
……
舞臺上很快就佈置好,一張病牀,還有輪椅,雖然簡單,但觀衆都清楚地知道這就是病房。
就在這個時候,換好病號服,圍着長長的圍巾,已經化好妝的白熠走上舞臺,頭髮花白,臉上帶着褶子,皺紋,一看便是一位年老的老人,不過步子卻十分矯健,根本就不像是年老滄桑的老人。
舞臺上的燈再次暗了下來,出現一段悲傷的背景音樂,就在那悽婉的背景聲音響起的時候,微弱的燈光漸漸出現,一點一點地出現,就照在那病牀上,瞬間就營造出一種悲傷落寞的感覺。
觀衆看着躺在病牀上的白熠,雖然看不清白熠的神情,但是觀衆卻知道事情發生了變化。
現在躺在病牀上的江濱柳已經不再是四十年前那個年輕儒雅的青年江濱柳。
年輕的護士走了進來,手裡還拿着一份報紙,看見病牀上的白熠,不禁說道:”你醒啦?“
”你已經有報紙了?“
白熠掀開身上的被子,起身,十分平常的一個動作,但完全是不同的感覺,那微微佝僂的腰,不同於年輕人直接坐直身子,白熠現在是先用兩隻手撐着牀沿,慢慢坐起來,然後再移動自己的身子,兩隻腿的活動似乎有些困難,坐在牀沿時,十分不便。
就是這樣一個簡單的起牀動作,瞬間讓現場觀衆都怔住了,怔怔地看着白熠每一個動作變化。
雖然白熠側着身子,但是那微佝的腰,單薄的身子,然後接過護士遞過來的藥丸,皺着眉頭,不滿地說道:“怎麼又是這紅色的藥丸子啊。”
“每次吃這個紅色的藥丸子,小便就變紅的。”
抱怨、吃藥、喝水……
這一個個簡單的動作,說話的語氣彷彿刻在白熠骨子裡一樣,那樣的自然,沒有一絲彆扭,從骨子往外似乎都已經腐朽不堪,佝僂瘦弱的身子,花白的頭髮,活動不便的腿腳,都已經快要腐朽。
其實不僅僅是動作,更多的是感覺,那種很真實的感覺。
這一切都讓觀衆真真切切地意識到現在舞臺上的白熠已經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子。
坐在臺下的張琦看着這一幕,眼睛陡然一亮,她想起來了,她很久以前就見過,感受過,那個時候白熠試鏡的時候,也就像現在這樣,即便是背對着,那哭聲也讓她們感覺到了恐怖。
就像現在年老的江濱柳出現在所有人面前。
這就是演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