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司空樂成思索怎麼破除石門之時,解沐的意識卻早已神遊。
解沐再次睜開雙眼,看到了周圍的荒涼,漆黑的天地充斥着各種各樣的邪氣,他又來到了“無間”。
他不是第一次來“無間”了,可每次來此心中都會打顫,但這一次沒有。
他的雙眼中只有迷惘,看向天空,高聲道:“孟維,我有事找你。”
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喊出了這一句話,而後便偃旗息鼓,繼續低頭,似乎這一聲,便耗盡了一切。
一道光芒從天而降,籠罩瞭解沐,隨後,他便消失在了原地。
等解沐再出現,已經來到了孟維的空間當中。
此刻的孟維正躺在牀上,一隻手撐着頭,另一隻手拿着一本書,看的津津有味,順便瞥了眼失魂落魄的解沐。
解沐找了個凳子坐下,一句話不說。
過了得有十分鐘,孟維纔開口,“明明是你來找我,怎麼一句話不說?”
解沐看了看他,“孟維,我問你個問題,你爲何修武?”
孟維道:“很多原因啊。”
聽到這個回答,解沐先是一愣,又道:“那你有道心嗎?”
“道心?死之前有,死後就沒了,要不然我也不會一直待在這裡。”孟維自嘲的笑了笑,“你就問這個?”
“我知道了,你是遇到了道心上的問題,所以想來諮詢我。”
解沐搖搖頭,“那倒不是,我是根本就沒有道心。”
孟維也是一愣,呵呵一笑,放下了書,“有趣啊,你竟然沒有道心?怪不得你問我我的道心。”
孟維來到桌子前,倒上一杯茶水,“你先喝口茶,冷靜冷靜。”
解沐接過了茶,喝了一口,又放在了桌子上,一點沒有精神的樣子。
孟維道:“上次我點撥過你,當時以爲你有所悟,現在看來,卻是無所得,沒有道心,纔會被心魔所乘。”
“我還是先解答你的問題吧,我的道心,也就是我爲什麼而修武。”
孟維坦然道:“在最一開始的時候,我是爲了報仇。”
聽到這句話,解沐突然擡起頭來,和孟維四目相對。
“你見過我父親了,對我很嚴厲,其實他不是個好父親,但卻是個好老師,他教會了我很多東西。”
“大多都是儒學的道理,什麼格物致知、知行合一之類的,他幾乎把畢生所學都交給了我。”
“只可惜我們那個時代,儒學根本沒用,天崩地裂之下,能混口飯吃就算不錯,誰還聽你的教化。”
孟維說到這裡,頓了頓,“哦,忘了說了,我在無間甦醒之後的這些時間,終於弄明白了一件事情。”
“我就是你們常說的毀滅歷時期的人。”
解沐點點頭,這個他倒是猜的八九不離十,孟維沒有境界劃分的概念,卻還能修武,那肯定就是毀滅歷,而且是毀滅歷早期。
孟維繼續道:“我父常說,三百多前,繁華的世界破滅,天崩地裂,每天幾乎都有火山噴發,隕石降落。”
“你在我的世界裡看到的是我淨化過後的樣子,真實情景,應該是如此。”
說着,孟維抓住解沐便離開了房間,兩人來到了外界。
解沐看着四周,登時皺起了眉頭,又幹咳了幾聲。
周圍的環境簡直差的要命,天上看不見太陽,四周都是一片灰濛濛的,呼吸起來也費勁,空氣極其難聞,似乎有一種硫磺的味道。
而地上的水,也都是青綠色,一看便知不能飲用。
至於食物,那更不用提了,有口吃的就不錯了,還管它是什麼東西嗎?
路上的行人,面黃肌瘦,身體極爲孱弱,男的女的個子也都不高,身形也都很弱小。
遠遠看天上,似乎有流星滑落,但是解沐卻知道,那不是流星,而是墜落的隕石,砸在了遠處,傳來爆炸般的轟鳴聲。
但是此城的人好似早已習慣一樣,充耳不聞。
解沐道:“這環境也太惡劣了,無愧毀滅歷的名稱,你們這個時代的人身體那麼脆弱,是怎麼活下去的?”
孟維道:“人類是神奇的物種,再惡劣的環境也沒有抹殺我們,甚至連文明都沒有斷絕,一樣保持了下來。”
“到我活着的時代,毀滅歷已經持續了三百多年,其實當時的天地已經相對來說穩定太多了。”
“據說毀滅歷最開始的那一百年,天天都有遍佈整個星球的地震、火山噴發、海嘯、颱風,總之,各種災難都會發生。”
“那一百年纔是令人匪夷所思,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活下來的。”
“有可能是藉助文明歷最後的餘蔭吧,只可惜到了我們的年代,文明歷的餘蔭就基本上用光了。”
孟維看向了遠方,一揮手,天地又變得清明。
“而就在我生活的年代,有一羣人出現了,他們身高體壯,一個人能滅殺一城之人,自稱爲,武者!”
解沐睜大了雙眼,“你生活在武者建立的年代?”
孟維點點頭,“那時的武者的確只是剛剛出現,不過當時的武者,大多還沒有你們現在的境界劃分。”
“實力也都弱的可憐,但是這些人畢竟是強者,可以照顧一城之地。”
“當時所有人都對武者充滿了嚮往,認爲武者是拯救世界的希望,人人都希望習武,能夠存活下去。”
“直到這一天。”
只見孟維再次揮手,兩人眼前情景再變。
火光沖天,煙塵瀰漫,本來清秀的小鎮,瞬間變成了人間煉獄,喊殺聲、哭喊聲,淒厲的聲音不絕於耳。
孟維嘆了口氣,沒有任何語氣,淡淡的說道:“正是這一天,我失去了我的家鄉,也失去了我唯一的親人。”
“出手屠殺整個鎮子的,是魔道武者,但是他們卻是因爲他人僱傭而出手。”
孟維抓着解沐,一瞬來到了一個男子的身前。
這是一個長相比較普通的男子,看不出有什麼異常之處,但是解沐卻能察覺到,對方身上淡淡的元氣波動。
同時,對方的身上還纏繞着魔氣,看來也是個修魔者。
孟維道:“此人便是安家的大公子,名爲安登科,你在我世界歷練過一次,應該知道此人。”
解沐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他爲了修行魔道武學,將整個鎮子都作爲祭品,獻給了當時的魔道宗門,魔魂宗。”
“你不用想了,魔魂宗只是很普通的小宗門,最強者也不過只相當於開元境武者。”
“後來,我了爲父報仇,苦心鑽研,終於以儒修武成功,《浩然正氣歸元訣》,就是我獨創的武學。”
“我滅了魔魂宗,並將安家全族斬殺。”
解沐一驚,“你,怎麼會?”
在他眼裡,孟維可是創造了《浩然正氣歸元訣》這種至聖功法的大儒,怎麼可能會濫殺無辜。
孟維點點頭,“是不是覺得我也如魔道一般,濫殺無辜?對,沒錯,當時我的確殺了許多不該殺的人。”
“爲父報仇之後,我陷入了迷惘,我沒有了目標,我不知道該如何自處。”
“我甚至都想一死了之,也算是給那些我濫殺的無辜之人賠罪。”
“幸好紅秀她拉住了我,勸阻了我,帶着我歸隱山林,我失了道心,再也無法寸進。”
解沐道:“那後來呢?你不會就這麼老死了吧。”
孟維搖頭,“過了四十多年,紅秀病逝,我徹底失去了目標,不知道該怎麼辦,又想到了自殺。”
“但是在我即將自殺的時候,我看到了天上滑落的流星,看到了噴發的火山,看到了那無數死在天災下的冤魂。”
“我突然找到了我的道心,我知道了接下來我該如何去做。”
“天災害人,我就平了這天災,人禍害人,我就除了這人禍,我要修武,我要變強,因爲我要還這寰宇一片清寧!”
說到這裡,孟維一揮手,天光大亮,世界散去了灰塵,抹去了災難,世間又變得祥和安寧。
解沐愣了,他似乎明白了什麼。
孟維道:“我帶你領略這一切,其實並不僅僅是想告訴你我領悟道心的過程,而是想讓你記住的我人生軌跡。”
解沐一擡頭,不知他爲何會有此一說。
孟維搖搖頭,“現在還不可言,到時候你便知道了,而你知道的那一天,一定要記得我說過的這些話。”
解沐點點頭,既然對方不說,他現在也不想問,道心之事更爲要緊。
孟維道:“道心是磨練出來的,也是求出來的,武者,可未必只有一個道心。”
解沐看着孟維,“不止一個。”
“我白講了,你真的什麼也沒聽懂?”孟維有些生氣,狠狠的在解沐額頭拍了一下。
解沐一下子瞪大了雙眼,“先生,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先找一個臨時的道心,日後再進行更換?”
“可是道心又不是實物,豈能說更換就更換?”
孟維一笑,“道心,其實就是你修武修道的信念,信念不可以更換,但是可以包容。”
“比如我想拯救我的家鄉,拯救這片天地,這是我的信念,我的道心,可是我也有變強的信念和道心。”
“因爲我知道我只有變強才能完成這一切,那變強自然也就成了我的信念。”
“這就是我要說的,道心的衍生和拓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