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稍等,我幫您查一下!”護士禮貌的笑笑隨即低頭查看着電腦裡的記錄,只片刻就擡起了頭。
“先生您好,臨顏檬住在九號病房。您是她的朋友嗎?不好意思,探視病人的訪客需要先行登記。”
“我……”
“小沁,你說我們真的就不告訴宸兒嗎?說不定這中間有什麼誤會呢!”
沉穩而熟悉的中年男人聲音從電梯那邊傳來,顧宸黑眸微微收緊,對護士說了句不用了便轉身閃進了一側的安全出口。
“如果真是誤會的話他怎麼還不來?這都快一天了外面的新聞吵的都翻天了,你是想說他不知道?”
“這宸兒也不知道在做什麼?哎……就是可憐檬檬了,不過幸好孩子沒事。”
東方瀚和鬱沁的身影雙雙走了出來,東方瀚眉宇緊蹙神色明顯不悅,手裡提着三層高的保溫食盒半摟着鬱沁朝着裡面的病房走了進去。
顧宸一動不動的靠在門框上,熟悉的聲音在耳邊反覆無常的響起,許久,才緩緩的伸出手拉開安全通道的門,明明只是一扇門可是卻覺得萬分沉重。
吞了吞口水,只覺得嗓子痛的難受,覆在門把上的手無力的滑落,祈長的背影逆着光照在溼透的衣服上。
轉身,一步一步沿着步梯走了下去,踏過無數個臺階,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心上,像是被人倒吊起來打,痛的揪心。
出了住院部的門,刺眼的陽光晃的眼睛有些睜不開,顧宸微微眯住眼,高大的身體微轉黑眸睨着身後的大樓。
盯着那麼多扇窗戶看了片刻,才移開了視線。
………
陽光十分柔和的透過窗戶照射進來,病房裡的佈局十分貼心,病牀正好距離陽臺不到一米,陽光照進來的位置剛剛好,不會覺得刺眼反而剛剛好。
“檬檬,想吃點什麼?”鬱沁伸手拉過椅子緊挨着病牀坐下,看着躺在病牀上微側着臉的臨顏檬淺問。
“不用麻煩了,沁姨,我不餓。”臨顏檬緩緩地轉過臉來笑笑,蒼白的小臉上有一種大病初癒後的柔弱,嘴角的笑容怎麼看都是那麼牽強。
鬱沁無奈的嘆了口氣,不聽她的話自顧自得到打開了桌上的食盒,拿出最上層裡的那隻小碗還有勺子,舀了小半碗粥,還熱騰騰的冒着熱氣遞了過去,“檬檬,就算你再沒胃口,可肚子裡的孩子也不能受委屈,快…把這碗粥趁熱喝了。”
塑料碗被捧在雙手之中,不一會兒便覺得掌心熱乎乎的,臨顏檬清澈的杏眸微低盯着碗裡的粥,只覺得氣有些撲臉的灼熱。
伸手端起碗,拿起勺子舀着粥散去熱氣,然後一口一口送進了嘴裡,喝完半碗粥整個人都是暖暖的。
“這纔對嘛,都這麼大的人了,可不能耍小孩子脾氣了。”鬱沁笑眯眯的說着,伸手將碗接了過去放到一旁,又拿出水杯走到飲水機處接了杯熱水過來。
“拿着暖暖手心,現在你可受不得涼,醫生特意囑咐說一定要讓身體都熱着,可偏偏你睡着了又愛踢被子,真是迷糊……”
鬱沁柔聲說着,溫婉安靜的側臉堪比古典小說裡的女子,另一種無法言說的美,親切但更高貴。
“沁姨,謝謝您!”
臨顏檬雙眸忍不住泛溼,一手緊握住鬱沁的手出聲打斷,隨即緩緩地擡起頭來,“如果不是因爲剛好遇上您,檬檬此刻恐怕早已不在了,雖然我和顧宸已經沒關係了,但是您和方叔對我的救命之恩,若有機會我一定會報答。”
“傻孩子,說什麼報恩不報恩的,不管你和宸兒怎麼樣?你就是你,你是我的……”鬱沁皺着眉頭忍不住紅了眼眶,說了半句又有些突兀的停下,看了眼面前有些走思的人兒微微鬆了口氣,雙手緊握住兩人疊放在一起的手背。
“沁姨,你都照顧我這麼久了,快回去休息吧。”臨顏檬有些自責內疚,這麼久了她竟然才發現。
“怎麼?這麼快就嫌沁姨煩了?真傷心……”鬱沁佯作生氣的皺眉,逗得臨顏檬一陣開懷大笑。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快睡會兒吧。”
“沁姨,我睡不着……”臨顏檬輕喃,雙眸盯着潔白的天花板,雙手相交放在小腹處,十指細看明顯有些顫抖。
差一點,她的孩子就沒有了。
“檬檬,你恨宸兒嗎?”鬱沁有些心疼臨顏檬,尤其是今天那件事之後,內心對她更是疼愛到了極點。
臨顏檬抿着脣不言語,蒼白的脣微顫卻始終說不出來一個字,晶瑩的淚珠順着眼角滑落然後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她恨嗎?
當她一個人孤苦無依命懸一線的時候,她當然恨,恨那個司機爲什麼繞路,爲什麼不送她去醫院,爲什麼要奪走她孩子的生命!
可是她不恨顧宸。
只是失望,絕望,是不敢相信他真的會不管不顧她的死活。
說到底,顧宸又有什麼錯呢,是她不夠堅強看了新聞才受了刺激,是她情緒失控沒有看清楚就上了計程車。
可是她還是怨,怨他絕情,怨他自私,怨他爲什麼到了關鍵時刻手機偏偏壞了,這怎麼讓她相信這個拙劣的藉口。
宋燃前一天還好好的接的電話,怎麼就那麼巧,說壞了就壞了。女人是沒有理智的,尤其在感性做主的時候。
其實有時候,女人要的不過是一個信念,一個虛擬的希望。臨顏檬何嘗不知道,那通電話即便通了,他來了可能也遲了,或者是接通了他也可能不會來,可是她只能一直打一直打,因爲那是唯一。
……
顧宸自從住院部出來後,整整一個下午都橫坐在摩托車上,雙手微微屈着放在膝蓋,一手緊握着手機,一手自然垂下,整個人都保持着同一個動作,一動不動的像是被點了穴一般。
就連一向深邃的黑眸也沒有半分光澤,幾個小時前還渾身溼透的衣服此刻已經到了半乾的程度,也不知道是曬乾的還是被冷風吹乾的。
緊抿的薄脣凍得有些發抖,彷彿鍍了一層白色的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