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君臨沒想到,他在b大門口這一等,就等到了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坐在車子後座,他的胃又一陣陣的抽痛起來。他身旁,還有坐在駕駛座上阿冽派的員工買的食物,雖然放在保溫的盒子裡,可是也隨着時間漸長,精緻可口的食物也失去了溫度。他,沒有動過。
雖然坐在後座,可是他擡眼就能將校門口的情況盡收眼底。蹙着的眉又不自覺的蹙緊了幾分,他低頭,腕錶上的時針已經指向了9,分針也慢慢的指向了12。已經9點了,他等的人,還沒有出現。
“書香”下班時間其實挺早,下午6點就下班了。可是陸離見沐檸雖然極力遮掩,但仍舊有些傷心,於是在下班的時候便邀沐檸吃東西,然後看喜劇電影。兩人這麼一約會,時間便晚了。
兩三個小時的時間,和陸離在一起,沐檸沒再想過顧君臨,所以她很感謝他。
出了電影院的時候陸離還給沐檸買了一杯奶茶,沐檸端着奶茶,偶爾喝上一口,與陸離坐公交車回了學校。
從公交車上下來,沐檸和陸離兩人並肩走回學校。肚子有些飽了,沐檸左手拿着喝了一半的奶茶,偏頭不時和陸離說話。
陸離是一個健談的人,而且喜歡看一些關於現代科技無法解釋現象的書,所以他說的,沐檸很有興趣。偏頭看着他的眼睛,亮閃閃的,眼裡都是驚奇,臉上還掛着淺笑。。
顧君臨擡眸,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幕。看着他們一點點走近學校大門,而她始終沒有看一眼停在一旁的車,顧君臨放在身側的右手倏的握成了拳。眸子裡,有狠厲的眸光在閃爍。又是,那個男人…那一次,他在學校門口等她,看到的,就是那個男人。
看他們快要進去了,他拉開車門下了車,“嘭”的一聲狠狠的甩上了車門。前面坐着的,有些昏昏欲睡的員工被嚇得一激靈,連忙揉揉眼睛,看着顧君臨一步步走向門口站定的一對學生情侶。在員工眼裡,陸離和沐檸就是一對學生情侶。
夜色漸濃,由於是學校區域,早變得很安靜了。原本不能算太大關車門的聲音,也在這片靜謐中無比清晰。讓沐檸和陸離都聽到了,反射性的回頭,都看到了顧君臨。
陸離看着優雅邁步走向他們的顧君臨,心裡竟不由自主的害怕起來。還隔得有些遠,再加上他額前的劉海,陸離看不清他眼睛裡的情緒,但是他能感覺到對方的眼神正定定的落在他身上,不濃,但很強烈,帶着野獸看到敵人時的兇狠與嗜血,想要將他撕裂…
在他如此眼光注視下,陸離竟不自覺的後退了一小步。
沐檸在看到顧君臨的時候,眼眸深處傷痛密佈,可她臉上卻揚起一個耀眼的笑。大大的眼睛,圓圓的眸子,甚至因爲這抹笑而微微眯了起來。
她笑着,看着他一步步走近,然後在她跟前站定,仰頭,看着他英俊無比的
臉龐,深邃卻稍顯凌厲的眉眼,嘴角的弧度又拉深幾許。
“顧先生,有什麼事嗎?”她的聲音,一片淡漠,沒有任何情緒的波動,就好像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個陌生人。
顧君臨在走到她身前的時候,視線已經從陸離身上收了回來,落在了她的身上。只要他一低頭,她身上誘人的檸檬香味便涌進他的鼻子,一呼一吸間,都是她身上淡淡的香味。那種沉醉感,又開始翻滾。
他垂眸,想看她脖子上的傷,可是,被衣服給遮住了,他便一直看着她下巴之處。眸子裡,是深深的後悔與疼惜。
聽到她淡漠的聲音響在他的耳邊,他的眼纔看向她。看到她的眼神的一瞬間,他的呼吸有一瞬間的暫停,怎麼可以…她怎麼可以用這麼陌生的眼神看着他,她怎麼敢?!
“檸檸,我們談談。”他的聲音聽起來無比生硬,可只有他自己清楚,是因爲害怕,纔會讓他出口的話聽起來就像是在命令。
“呵,顧先生在說笑嗎?我想我們不熟,沒有什麼可以談的。再見,顧先生。”沐檸說完,空着的右手拉過陸離的手轉身拉着呆愣的陸離就走。
“檸檸,我們談談。”看她要走,他伸手扣住了沐檸拉陸離的右手手腕,聲音終於柔和起來,帶上了淡淡的請求。
沐檸右手使勁,放開了陸離的手,掙扎着要掙開他的桎栲,對着他大聲的吼道,“你放開,我不認識你。”
一旁的陸離聽到她的吼叫,才從震驚中回過神,手抓上顧君臨拉着沐檸的手,使上了一些力氣,“這位先生,請自重。”目光裡雖然還有一絲害怕,但還是勇敢的看向顧君臨。
“滾開!”顧君臨冷若冰霜的眼神射向他,聲音低沉,對着陸離沉聲吼道。
陸離瑟縮一下,但還是緊緊的抓着顧君臨的手。
沐檸低眸看一眼三人糾纏在一起的手,秀眉慢慢蹙了起來,然後擡眼,看向仍用兇狠的眼神瞪着陸離的顧君臨,她拿着奶茶的左手緩緩擡了起來,然後狠狠的擲在了顧君臨的臉上。
奶茶還有些多,被她一扔,蓋子被打了開來,還未喝完的奶茶,悉數灑在了顧君臨臉上,他額前的劉海被打溼,連眼睫毛上都沾上了奶茶,細小的水珠一瞬便滴落在他衣服上,他整張臉都被奶茶浸溼,然後順着他的臉下滑,滑過他精緻的下巴,滴落在他衣服上。
顧君臨從未有過如此遭遇,有些不敢置信。握着沐檸的手,失了力道。
陸離一看,連忙將沐檸拉到身邊,藏在他身後,看着眼前這個剛纔還丰神俊朗,此刻卻有些狼狽的男人,眸子裡都是擔憂。他很怕,這個男人會對沐檸不利。
沐檸也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做,她不想這樣的,她只是不想見到他,不想再讓他還佔據她的生活…她真的不想的。看他滿身奶茶的茶漬,她的眼淚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站
在陸離身後,淚眼摩挲的看着顧君臨。
過了很久,顧君臨將自己仍伸在空中的手收了回來。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擡眼,看向站在陸離身後,只露出一個頭頂的沐檸,聲音乾澀無力,“第一次,沐檸這是第一次…”
沐檸明白他所說的“第一次”指的是什麼,這是他第一次,被人如此對待。她臉上的淚水流得更歡,害怕哭出聲音,她用手緊緊的捂着自己的嘴,肩膀抖動着,不停的哭着。
陸離聽顧君臨這麼說,護着沐檸又後退了幾步,結巴着說,“你…你想怎麼樣?”
顧君臨沒有回答他,只是擡眼久久看着他身後露出頭頂的沐檸,繼續淡淡的道,“我從來…都是一個高高在上的人。環境使然,讓我沒有了心…我羨慕父母的感情,卻也感覺虛僞。他們,是很恩愛,可是又有誰知道,他們曾經因爲一個利益衝突,差點離婚,扔下還只有8歲的我…從那以後,我再不相信他們之間的感情…感情,對於我來說,無比的假。我身邊的人,沒有一個是有心的…只是因爲,我們不可能心動。可是沐檸…我知道我錯了…”
沐檸在陸離身後,哭得更加難以抑制,她怎麼也想不到,他會有這樣的心理陰影。如果,如果他的父母真的在他8歲的時候便丟下了他,那他,該怎樣去相信這個世界…
“檸檸,對不起…”顧君臨看她不爲所動,心裡疼痛起來,快要讓他承受不了。說完這句,他深深看一眼她,轉身,離開。
胃裡又痛了起來,加上心裡的疼,讓他的腳步變得有些虛浮起來。怎麼會,就這樣輕易的將他心裡最深的疼痛對她袒露了呢。那件事,他以爲他會一直埋在心裡的。多麼可笑,表面上的模範夫妻,實際不過是由利益與權勢聯繫起來的呢?
8歲,他也還只是一個愛笑的小孩的時候,那一場家裡的戰爭,讓他差點失去了生命。說來可悲,他不過是表面光鮮罷了。
想着那雖然已經過去,但在他心裡留下了厚厚的痂的事情,他一恍神,腳下一個踉蹌,重重的摔倒在地上。黑色的眸子漸漸閉了起來,這樣吧,就這樣好了,他好累。
那員工看到顧君臨倒在了地上,連忙下了車,奔到顧君臨身邊,高聲急呼起來,“老闆,你醒醒,醒醒…”
正靠在陸離懷裡擦着眼淚的沐檸聽到這焦急的聲音,擡頭看過去,看到地上躺着的那抹修長身影,全身一怔,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推開了輕環着她的陸離,腳已經向着顧君臨的地方奔了過去。
“顧君臨…你怎麼樣,你不要有事,我…我不怪你了…你快點醒醒啊…”她一過去,便跪在了地上,抱着他的頭,聲音悲痛欲絕的喊了起來。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不斷往下掉着。
陸離看着空了的手,扭頭,看着顧君臨和沐檸,臉上露出一個淺笑,全身,透着濃濃的失落…
(本章完)